虛實相間，無中生有。

  尤其是在時空長河之外的虛無之中，太虛神主禦使本源之力潛近偷襲，更是讓人防不勝防，盡顯神鬼莫測之勢。

  若非衛韜如今諸多本源之力糾纏交融，並且共同組成了最後一道枷鎖，太虛神主來到近前時引起了本源之力的擾動衝突，再加上剛剛吸收的靈泉神主之力幫助，怕是根本就無法對其存在有所感知。

  但即便如此，面對著突如其來的一抓，他還是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畢竟可以察覺得到，並不代表能夠真正躲開。

  那麽便只能將其硬接下來。

  以硬碰硬，以強對強。

  你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

  正好檢驗一下新加入神主之力與光暗混沌後，究竟將他的生命強度提升到了何種程度。

  在面臨著生死危機的時刻，又能爆發出怎樣的磅礴巨力。

  衛韜面無表情，在最後一刻猛地抬起剛剛長好的左臂，揮拳朝著無聲無息落在的五指山砸去。

  在最為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了最為合適的地點。

  仿佛早已在這裡等候許久，隻為太虛神主這一手的到來。

  “竟然不閃不避，要和我硬拚力量？”

  “吾自從拳法大成以來，在單純蠻力上還真就沒有怕過誰！”

  衛韜眼見太虛神主不閃不避，心中頓時安定下來，猛然加快了出拳的速度。

  轟！！！
  拳勢滔滔，緩緩印在太虛神主掌心。

  但就在這一刻，衛韜心中驀地一動，莫名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空虛冰冷。

  令他陡然生出萬念俱灰、萬法俱滅、萬籟俱寂的哀傷。

  拳爪相交，卻沒有帶來應有的碰撞交鋒。

  仿佛太虛神主顯露出的那隻手，只不過是夢幻泡影，即便能夠看得到、感知得到，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接觸得到。

  轟！！！
  拳勢毫無阻礙越過掌心，將後方大片黑暗虛無都瞬間撕裂。

  但就是沒有觸碰到實體的感覺。

  後方也是空空蕩蕩不著一物，完全找尋不到太虛神主任何痕跡。

  “剛剛是無中生有，由虛轉實。”

  “現在卻又避實就虛，化為烏有。”

  “這就是太虛神主的本源之力，甚至比初次接觸到孫師姐的不見不聞更加令人心驚。”

  衛韜拳出一半，心中點頭電轉，沒有任何猶豫遲疑便要改為防禦姿態。

  但就在這一瞬間，他面色陡然變得慘淡，七竅中鮮血狂湧，體表也猛然一團血霧爆出。

  他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住了那隻毫無征兆再次顯現，穿過自己左臂而來的手掌。

  它五指蒼白細膩，掌心紋理分明，就像是黑暗虛無中悄然綻放的一朵白蓮。

  更重要的是，這朵白蓮恍若無物般越過了他的拳勢，仿佛被撕裂的空間碎片並不存在，就連那座眾多本源之力糾纏的大山，甚至是衛韜本人的道體肉身，沒有對其產生任何的困擾和阻礙，
  “躲不掉，竟然連擋也擋不住。”

  “果然不愧是太虛神主，隻此一下便將我逼迫到來這般境地。”

  “但想要就此取走我的性命，還要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能不能將我的鴻蒙道體一掌拍碎！”

  在那道手印按下的一刻，衛韜心沉似水，透徹通明。

  對此當真是不閃不避，甚至沒有擺出任何防禦的姿態。

  而是再次硬頂直上，一步向前踏出，毫無保留轟出了第二拳紅線翻天。

  轟！！！
  又一道力量洪流傾瀉而出。

  所過之處虛空撕裂，黑暗破碎。

  卻依舊沒有觸及到太虛神主真身。

  甚至連那隻二度顯現出來的手掌，也沒有受到幾乎任何影響。

  它似乎只是在出拳的瞬間稍稍變得虛幻，然後便按照原本軌跡，再次無聲無息按壓而來。

  哢嚓！！！

  蒼白五指看似輕輕飄飄，毫不著力般按在衛韜的頭頂，卻爆發出自開戰以來最為炸裂的聲響。

  鬥笠被破開一個大洞。

  衛韜頭蓋骨碎裂，向下凹陷出好大一塊。

  甚至能夠通過破碎的縫隙，看到內裡湧動的漿液。

  他踉踉蹌蹌向後退去，沿途灑落大片熊熊燃燒的鮮血。

  鬥笠下方，衛韜頭蓋骨連同血肉瘋狂蠕動，在磅礴生命力的作用下想要愈合傷口，卻又被一道空寂虛無之力阻隔在外，完全無法達到應有的效果。

  唰……

  他還未定住身形，眼前便是陡然一花。

  那隻蒼白手掌如影隨形，刹那間便已經到了近旁。

  還和之前落下的軌跡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聲息蓋壓而至。

  衛韜不管臉上肆意流淌的鮮血，在這一刻猛然眯起眼睛。

  死死盯著那隻蒼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正在以一種他無法感知，也無法理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了眼前，似緩實疾再次朝著頭頂按了下來。

  與此同時，虛無寂滅之力遍布周身，刹那間便布下了重重枷鎖。

  衛韜心中猶如一桶火藥轟然炸開。

  虛無之力的禁錮，蒼白手掌的臨身，已經讓他沒有時間去做出其他的反應。

  此時再去做什麽都已經完全來不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遵循著本能反應，一拳重重砸向自己的頭頂上方，嘗試以純粹的力量去阻擋對方飄渺虛幻的一掌。

  至於太虛神主會不會在最後一刻移形換位，他也只能是任由它去，不過是拚著再捱上一下而已。

  只要不是當場被鎮殺打死，以他如今的防禦強度和生命層次，只要能給他一點機會，那就有反擊翻盤的希望。

  轟！！！
  衛韜身體劇震，如遭雷擊。

  頭骨瞬間多出道道裂痕。

  大蓬鮮血從中噴出，離體之後便開始熊熊燃燒，將其整個人完全籠罩在內。

  他對此依舊不管不顧，甚至都沒有去看再次落下的蒼白手掌，只是以不可阻擋之勢猛然將拳頭砸出。

  既然躲不開，那就乾脆不躲。

  攔不住也就沒必要去攔。

  就是要將太虛神主的傷害硬吃下來，如此才能通過諸法歸因，嘗試吞噬吸收其釋放出的本源之力。

  然後便可以籍此為契機，去尋找太虛神主的破綻與痕跡。

  只要能在找到前保證不死，就還有反擊翻盤的希望。

  唰……

  沒有一絲一毫的聲息，掌心穿過拳鋒，再次按在了衛韜頭頂。

  哢嚓！！！

  整個鬥笠瞬間化作漫天飛舞的碎片。

  五根手指輕輕落下，仿若無物般沒入衛韜體內。

  他猛地眯起眼睛，不管不顧將第三拳閃電般擊出。

  撕裂大片黑暗虛無，幾乎將身前所有一切盡皆破碎。
    但即便如此，卻還是沒能捕捉到太虛神主留下的痕跡。

  仿若仙人撫頂，生出難以承受之重。

  衛韜頓時如遭雷擊，不由自主再次向後退去。

  接連數次遭到重創之後，他已然虛弱疲憊到了頂點。

  無論是身體所受傷勢，還是最後一道枷鎖的壓迫，整個人的忍耐限度已然到了極致。

  若是還沒有找到破敵之法，怕是最多再來一到兩次，便會陷入到垂死掙扎的絕望境地。

  但是，局面就僵持在了此處。

  因為他找不到對方的人，所以空有狂暴力量卻無處釋放。

  而且面對著太虛神主神鬼莫測的攻擊，即便是擁有再強的防禦能力，多來幾次後都顯得有些無濟於事。

  不過，在鬥笠完全破碎消失後，衛韜低垂的眼睛內卻閃過一道森寒光芒。

  縱然頭頂被硬生生開盒，似乎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戰鬥意志。

  甚至還變得愈發高漲起來。

  就在此時，伴隨著更加驚訝詫異的一聲輕咦，似是太虛神主也有些疑惑，想不明白在自己接連出手後，目標竟然還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生命氣息。

  下一刻，如夢幻泡影的手印再次憑空顯現，依舊沿著幾乎相同的軌跡，由上至下朝著頭頂蓋壓而來。

  哢嚓！！！

  衛韜後背重重撞上渡世之筏。

  就在此刻停下了後退的步伐。

  他垂下眼睛，一動不動。

  任由那隻蒼白掌心來到頭頂，仿佛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一般。

  唰……

  落下的最後一刻，蒼白手掌旁忽然又多出一隻漆黑利爪。

  兩者一黑一白，對比鮮明，卻又同樣朦朦朧朧，猶如夢幻泡影。

  無聲無息朝著衛韜頭頂切去。

  哢嚓！

  雙掌貼近落下的最後一刻，渡世之筏發出一聲破裂聲響。

  而與之相對應的，黑暗虛無中陡然蕩起一道波紋漣漪。

  就在此時，衛韜猛地抬起頭來。

  驟然收縮到極致的眸子深處，映照出一尊被幽暗包裹，盤膝端坐的模糊身影。

  牠若明若暗，若隱若現，仿佛身處於另外一處無法觸及的空間。

  “嗯！？”

  模糊身影猛地起身，兩道猶如實質的黑白目光亮起，凝視著寸寸碎裂的渡世之筏，隱隱發出一聲低沉訝然歎息。

  而伴著歎息聲一同出現的，則是一道更加恐怖磅礴的力量洪流，自衛韜向前砸出的拳鋒為起始，重重沒入那片無法觸及的幽深空間。

  “有一有二，不能再三再四！”

  “真以為我拿你一點兒辦法沒有，無論如何都捕捉不到你的蹤跡！？”

  轟！！！
  雙掌落下，一拳砸出。

  衛韜旋轉著倒飛出去，撞碎陪伴許久的一葉扁舟，翻滾沒入黑暗虛無深處。

  而在幽深空間中央，那尊模糊身影緩緩跌坐下去，低垂的雙手從虛幻化作實體，甚至爆出大片一半黑色，一半白色的血水。

  黑白交織糾纏之下，模糊身影忽明忽暗，就連幽深空間都變得有些不穩。

  不過下一刻，牠便再次漸漸變淡，刹那間便要消失不見。

  至於之後是會直接離開，還是留下來再次出手，在其再次顯露身形前誰也無法預料。

  但就在此時，陡然一聲轟鳴巨響，從即將消失的幽深空間近旁劇烈炸開。

  無數渡世之筏碎片呼嘯而來。

  猶如密集的彈雨，徑直沒入幽深空間之內。

  除此之外，還有兩隻斑駁陸離的船槳，被橫亙在了最後一道缺口中間。

  哢嚓！

  船槳破碎，同樣化作無數四散飛濺的破片。

  但它卻又沒有完全碎掉。

  因為碎掉的只是劍鞘，並不包括內裡崢嶸而出的森寒劍光。

  雖然兩柄長劍也隻僅僅堅持了刹那時間，便在那片空間的持續虛化中化為碎片，但就是這一瞬的耽誤，便讓衛韜虛空縱橫，將遍布傷口，鮮血淋漓的身體硬擠了進去。

  太虛神主身體一動，閃電般向後急速撤離。

  這還是自牠現身出手以來，第一次沒有以虛無縹緲的姿態連續搶攻，而是當機立斷抽身退走，幾乎不存在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遲疑。

  太虛神主的速度很快，而且在後退過程中，原本便模糊不清的身形還在急劇變淡，仿佛下一刻便要完全消失不見。

  “連著被你敲了三下頭，幾乎都要將我開了盒，結果見勢不妙便要轉身逃跑，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船長她當初曾以身祭劍，那麽今天就讓你嘗一嘗，何為豁出性命的舍身一拳！”

  衛韜低沉咆哮，不惜代價，不計後果，體內所有竅穴便在此時猛然炸開。

  連帶著血網瞬間破碎，整個身體遍布細密裂紋，幾乎處於崩潰瓦解的邊緣。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

  純粹到極致的力量洪流，伴隨著噴薄的血肉鱗片向前衝擊，在太虛神主即將消失的前一刻，已然降臨到了那道模糊身影上面。

  轟！！！
  恐怖壓力籠罩下，太虛神主猛地眯起眼睛。

  此時此刻，牠甚至嗅到了和死亡相關的腐朽味道。

  時光仿佛瞬間倒流，讓牠又回到了早已久遠的以前。

  那時的牠，還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夫俗子。

  未曾吸納時空長河本源之力入體，在自然衰老過程中已經風燭殘年，步入到了生命的最後階段。

  牠感受著身體漸漸衰敗虛弱，心中愈發充滿對於死亡的恐懼。

  每天清晨從床上醒來，都能嗅聞到越來越濃鬱的腐朽死亡氣息。

  正是因為天降仙緣，一道本源之力被牠吸收吞噬，才將自己從生死一線的邊緣拉了回來。

  而在此之後，牠便摒棄了幾乎所有不必要的情緒，對其他一切都不縈繞於心，變成了一個隻為追尋永恆的“修煉機器”。

  直至破開全部十二道禁錮枷鎖，又推開那扇通往封神的大門，才終於能夠安放下一直懸著的那顆心。

  但是，就在此時此刻，太虛神主再次嗅聞到了充滿腐朽的死亡氣息。

  衛韜以整個渡世之筏破碎為代價，不管不顧擊出舍身一拳，讓牠的心弦瞬間繃緊到極致，陷入到幾近瘋狂的情緒之中。

  仿佛因果連線，命運輪轉。

  面對著蓋壓砸落的一拳，太虛神主發現自己竟然走不掉，也躲不開。

  只能是將其硬接下來。

  而若是連接都接不下來。

  那麽他歷經漫長歲月的艱辛探索，對永恆自在近乎入魔的追求，就要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