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祀振翅而飛，鳳鳴聲傳遍四野。

  一道月白自邊界升起，緊接著便一道冰霜橫推而來。

  衝向這邊，半路已經化作雪浪蕩過生風樓，撞在異獸、修士身上，眾人頓時大驚，匆忙防禦卻沒感覺異常，只在雪浪過後，身上有淡淡的涼意。

  那雪浪越滾越大，越來越厚重，好似平地雪崩，轟然而來。

  大自在菩薩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本體留下的手段剛鎮殺了封皇清河王，此刻正是空虛，鳳祀便出現，不是刻意的才見鬼了！
  此刻卻不是先前在雲夢澤了，他沒手段一對四了。

  佛國受損，便是本體也只是暫時穩住，紀天宸木偶化作的木屑還在佛國之中，一日不除，都是肉中刺，隨時可能爆發。

  大自在菩薩身下佛陀石像，巨足一踏向側急行。

  便在這時，一聲鳳鳴，那雪浪轟鳴而來。卻沒撞向大自在菩薩，反而奔湧到身邊，陡然炸開化作精純元氣，冰霜之氣奔騰而起，升在空中化作一輪圓月。

  神通·皓月。

  並未像蘇禾的皓月一般揮灑一地月輝，形成結界阻擋敵人離開。

  鳳祀的皓月就那麽掛在天空之上，但大自在菩薩好似被一道看不到的絲線拴住，無論怎麽加速都不能離開皓月百裡范圍。

  蘇禾眼睛一亮，祀姥姥的皓月進階過，就像他入開天三重，所有神通都會進階一遍一般。

  這皓月不止進階一次。

  此刻的祀姥姥，不像後世。在鳳塚之中蘇禾跟在祀姥姥身邊許久，但那時候的祀姥姥，用出的神通蘇禾徹底看不出端倪來。

  學不到半點兒經驗。

  此刻的祀姥姥，還不是祀祖，道行沒那麽高，蘇禾能看出一二來。

  先前雪浪，當是與他領域分身類似的手段。雪浪衝來化作神通，但具體化作什麽神通還不一定，隨機應變、因地製宜。

  就像此刻，皓月展開，大自在菩薩立刻被困。

  雲煜馱著蘇禾和紀妃雪，緊追不舍，一頭撞進皓月之中。

  一絲涼意蕩過身體，祀姥姥的屬性太強大，連皓月都帶著冰冷的意味。

  蘇禾和紀妃雪同時閃身落下玄鳥背，雲煜一聲鳥鳴，刺破月光便向大自在菩薩撞去，一枚山神印卻後發先至，劃過鳥羽化一道金芒向大自在菩薩撞去。

  大自在菩薩確信自己一時間破不開鳳祀皓月，立刻回神，手中佛印凝聚，瞬間灑出一枚枚金剛大印，或成卍字或成佛咒，眨眼數萬枚，旋風一般圍繞著他旋轉起來。

  山神印呼嘯而來，撞進金剛印中轟然炸開，炸碎大半佛印。雲煜順著蘇禾炸開的缺口便射了進去，身形一轉雙翅猶如兩柄彎刀，兩道刀光向大自在菩薩斬去。

  大自在菩薩誦一聲佛號，左手佛力化作一柄戒刀，一刀斬下以詭異的方式擋下雲煜刀光。

  那佛光好似將雲煜刀光渡化，兩道刀光竟懸浮在大自在身邊，不再攻擊！
  雲煜身形反轉，停在半空中。雙目微閉看向大自在菩薩右臂。

  這右臂分明是假的，被人生生斬去，卻不成生長出來，這是以秘術接了一條在身上。

  輔助結印沒問題，卻不能持刀對戰，故而此刻大自在菩薩左手持刀。

  那右臂斷口有幾分熟悉氣息——古洛？
  他回頭看了蘇禾一眼，他和鳳祀被囚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道友竟斬去大自在一臂！
  此時不是問這個的時候，玄鳥浮空，一聲鳴叫雙翅羽毛都化作兵刃一般，閃著寒光。

  微微一震，玄鳥瞬間消失。

  速度太快，快到難以捕捉。

  玄鳥本就是極其敏捷之輩，就在皓月之下，來回飛馳閃爍，道道刀光斬出。形成一道旋風，旋轉著撞向大自在菩薩，旋風中心隱隱能看到玄鳥浮空。

  大自在菩薩一言不發，單掌身前一禮，像在向身下佛陀塑像行禮，然後整個人都融化開來，化作純金液體順著石像眼耳口鼻流入石像體內。

  佛陀石像張開雙目。雙臂交叉身前擋住玄鳥刀鋒，肉眼可見的一道道斬痕出現在石像雙臂上，但每一道痕跡出現，不過刹那，傷痕便又愈合。

  雲煜恍如不見，不管不顧就是一刀刀斬向大自在。

  大自在菩薩一身佛力湧動恢復石像傷勢，向著鳳祀方向一聲長吟：“來！”

  好似挑釁，卻不是衝著鳳祀。

  便見天邊一道金光超越鳳祀橫衝而來，落在石像手中，化作一枚金印。

  佛像拿著金印往空一砸，一枚印痕落在虛空之中，形成一道水幕，將雲煜刀光旋風擋了下來。

  金印懸於頭頂，大自在菩薩反手一指向雲煜戳來。

  指間有經文凝聚，好似一柄長槍，一槍便戳透刀光漩渦，直點雲煜。雲煜卻視而不見，不躲不避，竟全不在意。

  雙翅一扇，有雨飄落。

  不似蘇禾的千鈞重雨，雨落下連世界都要砸穿一般。

  雲煜的雨如綿綿秋雨，但效果詭異。但每一滴落下，都消融一片佛光。落在大自在符文上便消融符文，落在佛陀石像上，便消融石像。

  大自在菩薩一指點下，就在距離玄鳥半尺處，卻點不下去了。

  一道若有若無的山影，將玄鳥籠罩，擋下大自在菩薩一指。

  蘇禾自雲煜背上露頭：“菩薩你好，菩薩再見。”

  隨著蘇禾聲音，便聽一聲劍鳴，三柄仙劍同時從雲煜翅下攢出，刺在石像上沒柄而入，便如星辰撞擊，將石像轟然撞了出去，又被皓月牽引不能遠離，又狠狠摔在地上。

  堂堂菩薩猶如凡人一般，對身體半點掌控沒有。紀妃雪三柄仙劍竟一瞬間定住了佛像活動！
  頃刻間，諸般攻擊同時打向佛像。轟然聲響，佛像炸起無數碎石。

  佛像腹部傳來大自在菩薩的聲音：“阿彌陀佛！”

  頓時佛光閃爍，匯聚三道傷口上，將三柄仙劍逼出，才從地上跳了起來，地上碎石飛起，向佛像飛去，便要徹底複原。

  就聽一聲鳳鳴，一陣寒意襲來，鳳祀從天而降。頭頂是皓月，雙翅揮動帶著無盡冰霜之意，霎時間整個世界都冰封起來。

  剛飛起的碎石，失去了支撐一般劈裡啪啦地掉落下來。

  鳳祀縱身而下，一爪抓向石像，撕碎石塊又盤旋而起。

  便是由大自在佛法護持，一尊大佛也頃刻間破破爛爛。

  大自在菩薩隱於石像之中，不知做何心理。

  隻控著佛陀石像雙手一拍，道一聲佛號，雙掌間佛光頓起，鼓鼓囊囊將他手掌撐起，隨即散射出去，射於空中化作十八個羅漢，或托天或揚眉，反手向四人打來。

  十八尊羅漢每一尊都有踏天七重的氣息。氣機相連，勾成大陣，一擊落下天崩地裂。

  蘇禾一聲長嘯，外相山影展開，瞬間將四人籠罩。十八道攻擊一道接著一道落在蘇禾外相上。

  外相吱吱扭扭不堪重負。

  藏鋒水池頃刻瘋長。

  外相之中，鳳祀與雲煜同時一聲鳴叫，身上翎羽脫落，化作箭芒向石像攢射而去，卻被一尊托塔的羅漢，將佛塔一丟，將兩枚翎羽收在佛塔中。

  那羅漢一身金光，翻身跏趺坐在佛塔之上，鎮壓其中翎羽。

  大自在菩薩本體卻趁機馭使石像，拔地而起向頭頂皓月打去。

  可以戰，但絕不能在皓月之下戰，皓月對他限制太大。

  大自在菩薩一拳砸進皓月之中，於此同時蘇禾藏鋒水池蓄滿，揮手一道水柱打出，撞在持缽羅漢身上，那羅漢一身佛光頃刻便被打碎。

  另外十七尊佛力湧動，向持缽羅漢湧去，卻見一道劍影劃過，紀妃雪一閃即回，抓著散了佛光的羅漢落回蘇禾外相山影之中，素手一點羅漢身形一頓，頃刻虛幻，化作一枚念珠落在她手中。

  十八羅漢乃是十八枚念珠所化，在外不曾見大自在菩薩用過這般手段，當是來了生風樓，才得到的寶物。

  紀妃雪反手一彈念珠已經彈入蘇禾手中。

  她來此地第一時間便確信了，空間裝備打不開，只有自身空間尚能存儲。她沒有自帶空間，連沉淵大陣都是化作玉佩戴在腰間的。

  滴溜溜一枚骰子落下來，念珠由一成二，迅速被蘇禾收了起來。

  一擊擊打向皓月的的大自在菩薩，倏地低頭。
    在方才一瞬間，他竟然感知到羅漢念珠，忽然變多了……被此人斬做兩半了？
  但來不及他細想，十八羅漢失去其一，羅漢大陣的氣機立時斷去一瞬，龍吟鳳鳴聲瞬間響起。

  就見劍光與冰霜之意劃過天空，十七尊羅漢刹那落下七位，化作念珠被蘇禾收了起來。

  骰子一枚枚落盡外相空間中。

  念珠劈裡啪啦地變多。

  可惜沒有一枚增加品質。

  羅漢去其半數，剩下的再不能成型，被鳳祀雙翅一震，風雪大作，整個天地頃刻化作一片凜冬。

  凜冬向內一卷，風雪轟向剩余羅漢，一擊過後天朗日清，只有念珠懸浮空中，被蘇禾張手一召盡數落入手中。蘇禾外相空間念珠成串。

  頭頂大自在菩薩已經撞碎皓月，反身而下，十八羅漢被收他卻沒有半點兒急切。

  隻向下一掌推來，帶著決絕，似要以身飼虎，與敵同歸於盡一般。

  石像右手轟然崩斷，連同大印化作一座大山徑直砸下。

  一擊落下，直衝鳳祀。

  鳳族最善輔助，這片風雪世界中，他便感知到自身行動受限，對方四人卻愈加生龍活虎。

  先殺鳳祀！

  鳳祀一聲鳳鳴，翅膀一扇，身上鳳凰真火，做衝天之勢向大山撞去。那山上青芒一閃，任憑鳳凰真火燃燒，依舊下墜不止。

  幾乎刹那閃過，便已經砸在鳳祀，正在這時一道影子閃過，蘇禾閃身落在鳳祀背上，向上一拳山神印迎著落下巨山撞去。同時外相山影籠罩鳳祀。

  大山墜落轟然砸下，撞碎蘇禾外相，將一人一鳥鎮壓山下。

  便聽一聲玄鳥鳴叫，雲煜身上一道神鳥虛影冒出，帶著淒厲鳴叫向大山撞去，紀妃雪望著地上濺出的外相碎片，冷哼一聲，背後無數仙劍飛起，化作一片劍世界旋轉著撞向大山。

  大自在菩薩腳下一踏，將身一轉，一掌向紀妃雪打來。

  掌未至，梵音先來。帶著渡化的氣息，化作一隻純金佛掌直印而下。

  紀妃雪腳下連點，迅速後退，身子一閃再次一分為三，三柄仙劍相交化作三才陣，同時向碩大的金掌點去。

  頭頂綿綿秋雨，此刻已經化作瓢潑大雨，分做兩股，一股落向壓在鳳祀和蘇禾的大山上，一股落向大自在菩薩金掌。

  三方力量碰撞，大自在菩薩金掌刹時炸開。

  他反手又一拳向紀妃雪打來。

  卻在這時，面色微變，瞬間收拳後退。

  便見鎮壓蘇禾與鳳祀的大山轟然炸開。一聲鳳鳴一隻冰封衝天而起，背上蘇禾頭頂半片外相龜山，手中抓著大自在菩薩的金色大印。

  一枚骰子滴溜溜落在大印上。

  品質×2
  一種與大印心神相連的感覺升起來。

  石像上大自在菩薩身形顯露出來，面色極沉。

  玄黃洞天才得的寶物，沒了！

  此子用了何手段？頃刻煉化他的大印！

  大自在菩薩單手一揮，佛祖石像殺向雲煜，自己點出一道道佛光撞開紀妃雪仙劍，瞥一眼蘇禾心中果決升起。

  他的攻擊三番五次被蘇禾頂著龍龜一族的山神印當下，一次次將另外三人護在身後。

  要破四人，先殺此僚！

  想到這裡，大自在菩薩手指一點，衝開紀妃雪劍光的同時，一道不起眼的黑氣直向紀妃雪衝去。

  說不起眼，只是相對尋常修士而言，落在在場諸人眼中，再顯眼不過了。

  蘇禾面色驟變。

  這黑氣與先前打入紀妃雪體內的黑氣，同源！
  孫賊！

  他想對咱家媳婦出手！
  蘇禾腳下一踏，身形一閃驟然向紀妃雪撲去，紀妃雪黛眉微蹙，蓮足輕點身形爆退，那黑氣卻如影隨形，頑固的向紀妃雪衝去。

  但飛在半空已經被雲煜秋雨衝刷，不過黑霧奇特不似真實，秋雨衝過隻將它附著的佛光震散，讓黑霧速度降下，卻沒衝散黑霧。

  不過隻這一耽擱，蘇禾已經閃身而來，一把抓向那黑霧。

  掌心結界閃爍。

  一把落下，黑霧卻視結界為無物，穿透結界撞進蘇禾手中，順著手掌直衝意竅天靈。

  一個聲音響徹在蘇禾腦海：“同為佛門弟子，你我靈山一戰！”

  靈山對戰，是佛門弟子才可做到的事情。就像當初東雲山中，三相和尚和佛界僧人靈山鬥法。

  外人只見佛光普照安靜祥和，卻不知其內凶險。

  鳳塚一戰後，蘇禾烙印古靜齋印記，論身份乃是正兒八經的古靜齋佛子。

  若大自在菩薩正常邀鬥，靈山鬥法。

  鬼才會答應。

  他佛法無論如何不可能和大自在菩薩相較。

  卑鄙！

  他知道事關紀妃雪，蘇禾必會方寸大亂，看到黑氣感知到其內氣息必會拚命阻擋。

  便將靈山鬥法的邀約，偽裝黑氣逼著蘇禾接下。

  “你我，靈山一戰！”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意識。古靜齋留下的佛子印記，在蘇禾身上閃閃發亮。

  一座虛幻靈山在蘇禾面前顯現出來，靈山之上兩座蓮台，一座上大自在菩薩跏趺而坐，做慈悲狀態。

  另一座是留給他的。

  這便是靈山鬥法？如何鬥蘇禾不知，但知道死在靈山便是真的死了。

  但向後卻沒有退路。

  蘇禾不知道該怎麽斷了這鬥法。

  靈山鬥法都是雙方同意才可開啟，但在大自在菩薩這裡，他說鬥，立刻開啟。

  蘇禾沉默，直至靈山雲氣翻滾，再不上台好似有天劫要降臨，他才抬腿向自己的蓮台走去。

  一步邁出，表情頃刻改變。

  大自在菩薩聲音響在意竅識海，卻不知為何將真武神牌激活，真武大帝隨著蘇禾一步踏出，已經在靈山之中。

  一出來並不管登高上蓮台的蘇禾。

  反而提劍一劍抽在大自在菩薩臉上。

  不是斬殺，不是點擊。就那麽以真武劍為手臂，一逼鬥抽在了蓮台上大自在菩薩臉上。

  一劍將大自在菩薩抽落蓮台。

  大自在菩薩抬頭，愕然看著面前威風凜凜的真武大帝。

  這是誰？
  從哪兒來？

  來做什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