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入侵者

  峽谷禁地，一直觀察著蘇禾的鳳朝飛哼了兩聲：“總覺得你兒子在找死。要不我去鎮壓他吧？”

  一提到這個，她聲音都清麗起來，連被搶走幾十萬年寶庫的鬱悶心情都稍稍緩解了。

  “別鬧！”雲礫聲音傳出：“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是卦象在凝聚吧？他身上有一卦？”

  不讓鎮壓，鳳朝飛身子都塌了下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龍龜有一卦有什麽奇怪的？四靈神獸，任何一頭獲得一卦都算不上意外。

  六十四卦本就是玄黃大世界大易所出，本就鍾於四靈神獸。尤其那家夥走上玄武道途，有機緣獲得一卦理所當然。

  不過還是太嫩了。卦象平時不顯，誰也發現不了。此刻卦象進階他便掩藏不住。這蠢蛋是全靠卦象自身的特殊掩藏自身，他自己是半點兒手段沒有！

  鳳朝飛鄙視一眼，意識縱入傳承地，身上一道光閃過化作一顆種子落在鳳凰山上，隨即發芽抽枝，一棵梧桐樹長了出來，樹並不高大，不是什麽頂尖神通，但種的位置很顯眼，不管從哪個方向進入，都會立刻注意到。

  梧桐栽下，片刻間碩果累累。

  鳳朝飛望著梧桐樹又哼了一聲，那小子入了傳承地都不曾來她鳳凰山，大約是真的沒膽子來了。

  不過，與她何乾？她勉強只是姨母而已，不鏟除這些梧桐翠竹已經是難得的有良心了，還指望她求著他不成？
  愛來不來，敢來打死！
  她退出傳承地，睜眼向北方看去。鳳塚出口便在那裡，從鳳塚向外看去並沒有大門，而是一道若有若無的漩渦。本是一處時空裂縫，被鳳祖固定下來，化作了一條固定通道。

  依著鳳朝飛的境界，自能看出此刻外面正有大戰。有人想偷入鳳塚，被留守的鳳祁發現了。

  離著大祭越近，這般想偷偷進入的人越多。

  大墓尚在時，獵殺的生玉會帶有鳳族的特性，這些特性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是各大勢力暗地裡搜尋的寶物。

  一枚這般生玉，換一艘蘇禾那種飛舟也輕而易舉。賣出十枚足以開宗立派做一方祖師。千年內都不用擔心門中資源。

  但雲礫氣息泄露一分，復活機會便降低一分，這是鳳族絕不允許的事情。

  財帛動人心，巨大的利益面前，生死都是小事——反正進來的不是亡命徒，就是真正訓練的死侍或者受人控制之人。

  命不值錢！

  剛入鳳塚時，三兩個月都見不到外面一次大戰。這會兒基本上半個月便有一次了。而且頻率越來越高。

  鳳凰一族鎮壓十萬大山，至少有兩三頭鳳凰不能輕動。還有鎮守星海通道的。真正全族過來至少要大祭那一年了。

  鳳祁這架有的打了。

  大門之外，鳳祁閉著眼扇動翅膀，仔細搜尋著四方隱藏的老鼠。接下來兩年依舊只有他鎮守此地。這還是宵小之輩已經被外界劍城山攔了下來，不然僅僅是那些蒼蠅，就夠他煩的了。

  他雙翅一扇，身形驟然消失。再出現時已在門樓柱子之下，一爪將一具六丈大小的佛像鎮壓下來。

  “元相！”鳳祁冷哼一聲。佛門鼎鼎有名的一位羅漢了，鳳祁面色冰冷：“不知死活！”

  他鳥爪緊握，哢嚓一聲震碎了佛像，轉頭向佛界方向看去。目光殺意凜然。

  若說封皇大世界是諸天第一大勢力，玄荒界是道起之地。那佛界就是諸天第一門派。

  雖是當年玄黃大世界佛門分出的一支，但不知多少元會以來，佛界就秉承著天下萬族皆是佛門弟子的心念，除了玄荒界的人，諸天萬界就沒有不收的。

  無數年下來，一派成一界。已經被除玄荒界之外近乎所有大世界尊為佛門正統。

  古靜齋反而成了異端一般的存在。

  只是佛門不講異端，只是說他們誤入歧途，該當自省，重歸佛門懷抱。

  不知該說佛界不知死活還是大無畏。三萬年了每次大祭都有想不開的想悄悄遁入鳳塚，收走雲礫屍身煉做護法神獸。

  做和尚都是沒腦子的麽？真這麽做了，你當鳳凰一族不敢舉族打破佛界大門？
  上次佛界界主折在鳳塚，這萬年來鳳凰一族對佛門的襲殺還不夠他們吃一塹長一智？居然還敢來！
  鳳祁一聲長鳴，此次大祭過後，無論成敗。當啟鳳族佛界千年戰爭！
  這些假和尚，不將他們狠狠的打殺一匹，不殺疼了，根本記吃不記打！

  ……

  圓月西沉時，蘇禾緩緩睜開眼。

  赤靈木已經盡數吸走，但恆卦演變還沒有完成。觀卦象演變猶如觀測大道推演，所獲頗豐。

  不是地點不對，蘇禾當深度閉關，仔細參悟。

  這一次參悟，對恆卦掌握並沒有增強，但對“兩種力量交錯輪轉”有了全新領悟。

  縱身返回白銀楓樹仔細體悟，感受著體內真元的波動。開天之後的真元已經不是單純的真元。

  而是真元和世界之力的融合。兩種力量交相輝映，以奇異的方式融合在一起，蘇禾引動恆卦，落在界珠之上，依著恆卦的波動，主動調整兩種力量的融合，然後一聲輕鳴，一團鳳凰真火向山腳下砸去。

  轟！
  蘇禾倒飛出去，撞塌了一座大山。砸進地底。徹底沒了聲息。

  真元組配改變，火球好似粘粘在身上，沒能甩出去，直接在體表炸開了。

  峽谷禁地，鳳朝飛向這邊瞥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崽子自己找死誰又攔得住？一般新得到卦象時，都會有這麽個神經時期，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能從卦象中悟出驚天動地的神通術法。能頃刻間稱霸諸天萬界。

  然後——就會被現實吊打了！
  連泰祖那般存在，泰卦都隻凝聚出一半來，尋常人又能探得幾分？能將卦象本身的作用悟出，可以正常利用卦象便是逆天之姿了。

  甚至能將卦象收服，都不是常人所能辦到的。

  就像她的隨卦，尋到隨卦已經兩萬年，但依舊沒有徹底收服，此刻隨卦還在洞府都帶不出來。

  不是誰都像紀妃雪一樣，能找到與自己屬性相匹配的卦象。

  那妖女端的好運氣！

  蘇禾依舊昏迷著。

  此刻，落鳳谷。

  一日之間，落鳳谷冰雪已經盡數消融。整個世界就只剩下紀妃雪身前的雪雕了。

  紀妃雪凌空坐在一支玉笛上，看著蘇華年黛眉緊促。自蘇華年那一聲謝謝之後，便再沒了聲息，無論怎麽問話都不曾應答。

  紀妃雪雙目瞳孔金黃，已經化作龍目。明鑒用出一點一點的分析著蘇華年。

  純粹的水屬身體正在向冰魄道體轉變。但……進行不下去了！
  一部分力量正在散逸，就像一隻水桶漏了無論如何都加不滿了，但紀妃雪找不到缺口所在。

  這不是這輩子的事情。

  紀妃雪微微閉著眼睛，嘴角帶著笑：“妹妹，你上輩子是笨死的麽？！”

  她略微看出來了。

  上輩子，那位澹台仙尊必然瘋狂的研究過元尊一族，甚至如封皇宮一般，將元尊一族往自身煉化過。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又將這部分斬了出去！
  而且不止一次！
  難怪先前看蘇華年斬自身道行、性命，那般熟練呢，這是刻在骨子裡的記憶！
  此刻周身氣息就在順著曾經斬過的痕跡，一點點的泄露著，不將這點彌補，連道體都難以凝聚，更別提打破極限了。

  大概蘇華年都沒想過，上輩子的事情，會把這輩子給坑了。甚至她恐怕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接觸的多了，紀妃雪也發現了，蘇華年的轉世與尋常轉世不同，似乎不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完完全全就是換了個人一般。

  就像千江中眾人轉世一樣——這丫頭，上輩子不會也是被人忽悠著轉世的吧？

  不能啊！再耿直也是一位仙尊，豈能做這種事情？
  白靈也沒提起過。不然千江中該有她一份。

  紀妃雪再次取出一隻葫蘆，點開葫蘆塞，將其內星河之釀點出，送向蘇華年。

  同時意識傳聲落向雪雕。

  “以天星宮，星辰之法吸收煉化，修補自身，莫問補哪兒，我也不知道，滋潤全身就對了。”

  蘇華年只是不能說話，不是聽不到。

  這一次星河之釀並沒有化作霧氣，送入蘇華年口中，而是被紀妃雪輕輕一點化作漫天星辰，圍繞在雪雕身邊，片刻之後一顆星辰被吸入雪雕，然後三顆、五顆，緊接著星光如水，潺潺娟娟不停的向雪雕湧去。

  一葫蘆用完，又取出一葫蘆，輕輕一點星光再次籠罩蘇華年。

  紀妃雪看著自己的星河之釀越來越少，咯咯笑了起來：“蘇妹妹，等你破關，咱們去把小黑的葫蘆全搶了吧？”

  好容易騙來幾十葫蘆的星河之釀，這一會兒便消耗十幾葫蘆，這還不夠。恐怕六十多葫蘆全部用完都不見得夠！
  這不搶回六百葫蘆，心裡這道坎兒終究過不去了！
  長月府寶庫，正在采集九天星河的烏雲，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凝聚出一對眼睛來左右看了看，卻沒什麽都沒發現。但偏偏預感到危機了。

  它聳了聳身子，將所有葫蘆都向自己身體內圈了圈，圈完掉個頭又搜尋一遍，只怕落下哪隻。

  鳳塚中金烏墜地，又化作冰冷的夜晚。今兒的月亮不似昨日圓潤。已經十七，月亮又開始向殘月行進。

  陰氣上升，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蘇禾打了個冷顫，雙眼微微一動緩緩醒了過來。

  腦海中一片混沌，隨手打翻一頭想造反的陰鬼，撿走生玉才猛地反應過來。

  頓時發出鴨子一般的狂笑聲。

  可以！

  將恆卦貼在界珠上，以恆卦波動帶動兩種力量的融合。威力足足大了三倍有余！
  只是恆卦霸道，貼上來便發出一種唯我獨尊的氣勢，大有“額滴！額滴！都是額滴！”的架勢。

  新真元威力無比，卻被恆卦緊緊吸附，真火沒能攢射出去。但這應該是蘇禾自己的問題，還沒完美掌握恆卦。

  當初恆卦截留的本源，不就老老實實吐出來，幫助他修行了麽？不是恆卦不吐，只是蘇禾還沒掌握其中訣竅！
  而且恆卦也不能完美融入界珠。總有東西在阻礙。

  蘇禾內視向界珠看去。界珠上還有幾許山川畫影，這些畫影阻礙了恆卦的遁入。第一次開天沒能把山川畫影全部拽入內世界。

  得開第二次天了。

  內世界已經鞏固，有了陰氣進入，整個內世界好似完滿了一般，成長速度令人怎舌。

  內世界蘊含的法則也在勻速上升。

  雖然沒法子進入玄界，但千江玄界的遊戲應該吸引力蠻大，可惜就是人少了些。

  這段時間下來，第二件開天神器的炮台車架也基本凝固，等離開鳳塚就可以找荒祖汲取無塵海的坎卦了。

  若能徹底凝聚第二件開天神器，就可以著手開辟第二重天了。

  一夜獵殺，無可贅述，蘇禾沒有再次貿然借助恆卦凝聚真元。這會兒冷不丁就會冒出一頭踏天三重的陰鬼，一旦被自己玩到昏迷，鬼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他只是調侃的想打死自己，測試一下恆卦。不是腦殘真的想這麽去做。

  天色明暗交替，時光輪轉，時間一日日的過去。

  蘇禾便每日修行、獵殺。

  鳳塚之中永遠處於初夏狀態，沒有冬秋之感，時間久了甚至茫然不知時日。

  只是其間又去了三次地下，大墓上的孔雀愈加凝練，在遠處隔著陰氣凝聚的濃霧，已經看不出是虛幻體了。

  時間越來越近，鳳祀獵殺陰鬼愈加瘋狂。

  蘇禾在地表已經偶爾能聽到鳳塚大門處傳來的憤怒鳳鳴和間斷的爆炸。

  有人在強闖鳳塚！
  不過除了鳳祁的聲音，蘇禾還聽到了鳳乣和另一個不曾認得的鳳鳴聲。甚至有孔雀嘹亮的雀鳴。

  鳳族從來不是鳳凰一家，鳳凰向來將血脈親近的亞種也當作族人。如孔雀、大鵬、青鳥之類。

  若按此論，鳳凰一族成員才是四靈最多。

  外面的事情無需蘇禾擔心。鳳凰一族成員眾多，甚至還有龍龜麒麟這般朋友，莫說鎮守一座鳳塚，便是孤立守護玄荒界也撐得住。

  蘇禾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著太陽西下。這段時間已經愈加適應鳳塚的生活。無需刻意記憶，憑感覺便知道日月何時輪轉。

  夕陽西下，玄月高掛，陰鬼出世。

  蘇禾振翅而起，翅膀隨意一扇，三座天殺大陣同時落向三個方向。

  數年下來，對已有神通和大陣的運用早爐火純青，信手拈來。過了這幾日差不多可以進入鳳巢再傳承幾道神通了。

  紀妃雪不建議他學的過多，是怕過多難精，畢竟蘇禾修行好時間太短。但已有神通掌握通透，自然可以多學，哪怕傳承來不用，留在身體內隨著身子緩緩成長，也是極好的。

  到真正需要的時候，便可以隨手拿來。

  三道陣法，無數陰鬼撲來。

  蘇禾修行獵殺的地方不斷向火山口推進，此刻離著火山已然不遠，此地陰鬼境界更高，品質更高。數量也更多了。

  天殺陣法內萬箭齊射，將一頭頭陰鬼釘在地上，片刻間便清空三片區域。

  蘇禾收翅落下，翅膀一扇，扇出一道小旋風，向生玉卷去。生玉一枚枚落向蘇禾身前。

  蘇禾卻緩緩眯起了眼睛，眼神霎時銳利無比。

  這一批生玉中心，一道黑線。

  極細，猶如發絲。但在蘇禾純金的生玉中，好似鴨脖鼠頭，想不一眼認出都難！
  有人進來了！
  蘇禾一道鳳凰真火落下將生玉盡數焚毀，展翅而起直上九霄，向四方看去卻一無所獲。

  敵人不在他視線之內！
  神識蘇禾低著頭，神識融入目光，一眼萬裡，所過處寸草不落，一點點搜尋。

  天空、大海……

  每一朵雲都不曾落下。

  但整個世界除了陰鬼再無異物，陰鬼漫無目的的遊走在鳳塚中。蘇禾鳳目微凝。哪怕入侵者能瞞過他的眼睛，也不該瞞過陰鬼才對。

  陰鬼才不管對方什麽境界，只要出現立刻圍殺上去。這是如同法則一般的定理，根本無從躲避。

  而且外人進入為的就是生玉，不殺陰鬼何來生玉？只要鎮殺陰鬼，引氣陰氣變動，蘇禾頃刻就會知曉。

  進來一瞬立刻離開？

  蘇禾盤旋一周，一無所獲。縱身向火山飛去，一頭扎入卻不入底，張口一聲長鳴。

  “姥姥！”

  下方轟鳴聲響，有戰鬥聲音傳來，一聲鳳鳴：“乖孫不下來，待姥姥將此賊鎮殺於此！上方還有人，在東南區域，只有幾個踏天三重。你將他們尋找出來，月落之前務必鎮殺！不然明日生玉依舊會被汙染！”

  鳳祀說著話，一聲鳳鳴。一聲悶哼。

  蘇禾愕然，居然有人已經潛入火山之內！這是如何做到的？
  似是知道他所想，鳳祀聲音再次傳來：“放心，不是被入侵，是我將他拉進來的。他一入鳳塚便被我察覺，直接拉了進來。今日再為火山口增一真靈！”

  對面有咬牙切齒的聲音：“鳳祀！你當知我來並無敵意，隻獵取生玉。月落之前必然離開。今日生玉已然汙染。何必與我死戰？送我些生玉，放我離開。我可幫鳳族鎮守各處空間裂縫——你鳳族人少，又守得住幾處？”

  他不就找到無人鎮守的裂縫偷渡而來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殺意凜然的鳳鳴。

  蘇禾落下，循著聲音望去，只見鳳祀展翅殺人，對面卻不是一個修士，而是一頭渾身燃著火焰的獒犬。

  禍鬥！

  與騰蛇一般，被龍龜一族標記為死敵的神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