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從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阿爾法王國的訴求轉變，直接加快了五國的結盟進程。

  有時候談錢，其實也不傷感情。在政治上，從來都是免費的最貴。

  給了報酬，大家就是公平交易。在聯盟之中的政治地位，仍然是對等的。

  無償的軍事幫助，阿爾法王國倒是敢給，可三國不敢要啊！

  請神容易送神難，要是提前不把事情談好，派出的軍事教官搞不好就變成了軍事滲透。

  整個軍隊體系都打上了阿爾法王國的標簽，軍事上無法獨立，政治上又如何保持獨立呢？

  一旦當了小弟，那就不是些許錢糧能夠解決的。非到萬不得已，沒有哪個大國願意寄人籬下。

  阿爾法王國漫天要價，三國就落地還錢。從談價錢開始，各方就知道五國聯盟建立只是時間問題。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莫西公國的債務談判，大家馬上就是盟友了，中大陸三國的債主們也不好咬著不放啊！
  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他們也只能被動選擇追隨阿爾法王國的腳步，放棄所有的借款利息，接受莫西公國提出的延期償還本金方案。

  缺口從追債聯盟內部打開，後續的問題就好辦了。

  靠著哭窮賣慘，莫西人不斷向各路債主發起公關活動。包括但不限於收買談判代表、暗地裡許諾利益等一系列手段。

  各種操作不斷打出來後，金額不大的債主，紛紛表示願意放棄利息，只要收回本金即可。

  人是盲從的，越來越多的債主妥協，讓剩下的債主們立場也不再那麽堅定。

  談判的對象是一個破產的政府，能夠收回本金都很不容易了，想要拿到利息本來就是一個奢望。

  現在的莫西公國政府，扮演的就是一個沒錢的滾刀肉。要錢沒有，要命不給。

  周邊的鄰居不是異族，就是自家的盟友，就算是公然債務違約，也不怕被人武裝討債。

  能夠坐下來和大家談，那都是負責任的表現。逼急了直接躺平擺爛，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一些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都在暗罵莫西人犯傻！
  政府財政破產後，國家信譽已經沒了，又不怕被人武裝追債，乾脆攤牌擺爛完事，何必繼續履行債務呢？
  4.38億的巨額債務，現在的莫西政府每年最多能支付四百萬金幣，一百年都還不清啊！
  其他人看不清，作為精靈代表團的團長，黛麗絲看的卻是一清二楚。

  莫西公國這哪裡是在還債，分明就是在交保護費。自從債務危機爆發，她就遭到了人族各國的聯合施壓。

  雖然這麽點兒錢，分散到眾多勢力手中，根本就不算什麽。

  可現在明顯不是錢的問題！
  大勢力也是要面子的，放高利貸很容易上癮。除了莫西公國之外，人家還有更多的客戶。

  債務違約的先例，那是萬萬不能開。不然的話，往後大家的收帳成本，將直線上升。

  債務延期沒關系，就算是後續利息沒了，前面的利息收入，又不用退回去。

  對各大勢力的掌權者來說，這筆生意無非是周期長了那麽“億點點”，收益低了那麽“億丟丟”，最少帳面還是盈利的。

  錢不錢的無所謂，關鍵是面子必須保住，不能讓此事成為大家掌權生涯中的汙點。

  可以說莫西公國憑一己之力，拉高了亞斯蘭特大陸的借債門檻，讓大家知道了原來國家也有破產的。

  往後各國再想大肆舉債借錢，沒點兒抵押物，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作為一眾債主維系臉面的存在，莫西公國自然不能倒下。在這種背景下，精靈族能夠做的也不多。

  幸好莫西公國內部出了問題，不然黛麗絲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尊者，大事不妙！

  就在剛才莫西人連同阿爾法王國、黑森王國、但丁王國、南岸王國代表發布聯合公告，從即日起五國正式締結聯合防務同盟。”

  妮娜的話，將黛麗絲嚇了一跳。這何止只是情況不妙，簡直就是要捅破天。

  中大陸三國和北大陸兩國結盟，無疑是往異族聯盟內部插進了一把鋼刀。

  整合起來的人族五國，可不是單純1+1+1+1+1=5的問題。

  這背後還有戰爭潛力、戰略縱深的改變，互相依靠的五國，絕不是之前各自為戰時那麽好欺負。

  不要說五國聯盟，就連當初阿爾法王國和莫西公國的聯盟，都給精靈族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一度黛麗絲都開始懷疑，上次大陸戰爭中為了節省時間，放過莫西人和阿爾法王國的聯盟是否正確。

  這種懷疑沒有持續多久，就算是時間可以倒流，他們還是會這麽乾。

  若是留下和兩國糾纏，估摸著他們在中大陸的盟友，都得化為歷史塵埃。

  沒有這幫盟友支持，光靠他們和獸人就算是佔領了整個北大陸，也無力阻擋人族北進的腳步。

  目前的局勢，遠比割據北大陸戰略靠譜。若是運作的好，覆滅了五國聯盟，那麽聯盟和人族之間的攻守之勢還會逆轉。

  毫無疑問，覆滅五國聯盟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南大陸的人族勢力，再怎麽擅長內鬥，也不可能坐視異族聯盟翻盤。

  “快，立即將消息傳回族內！”

  黛麗絲失態的說道。

  在內心深處，她已經問候了收集情報的精靈全家。五國結盟這麽重要的事情，事先居然一無所知。

  不過這顯然是冤枉了人。

  作為大陸霸主，人族還是有自身傲氣的。願意接受他們合作的，都是一些社會邊角料，或者是一些破落戶。

  為了避免遭遇外力干涉，五國談判都是秘密進行的。

  一群脫離了權力中心的失敗者，就算真心為精靈族賣命，也接觸不到這些訊息。

  沒有收到消息，自然無法及時進行匯報。哪怕現在五國聯合公告都出來了，精靈情報部門收到消息依舊要延遲一兩天。

  效率，這是所有長壽種族的硬傷。漫長的壽命，讓他們習慣了慢節奏生活，時間觀念極為淡薄。

  ……

  達佩斯王宮，拿著五國聯合公告，喬治是喜上眉梢。

  五國同盟來的太及時了，這意味著莫西公國的糟糕局勢，終於出現了轉折點。

  “陛下，現在局勢發生了變化，我們和精靈族的談判，還要延續之前的策略麽？”

  外務大臣雷納托伯爵關心的問道。

  迫於之前的局勢，莫西公國在和精靈族的談判中，姿態不是一般的低，完全貫徹了哈德遜提出的“示敵以弱”戰略。

  此一時，彼一時。

  靠著賣慘獲得了人族各國的同情支持，現在又有五國聯盟為依仗，再次面對精靈族莫西公國已經不再是之前那麽脆弱。

  “為什麽不繼續呢？”

  喬治笑呵呵的反問道。

  扮演窮鬼的莫西公國，現在可是一個枚多余的金幣也掏不出來。

  賠償上讓步也罷，賠禮道歉也罷，全部都是面子上的問題。

  淪落到破產的莫西公國，哪裡還有什麽面子可言？

  反正都到了這一步，不如將示敵以弱進行到底，繼續麻痹精靈族。

  忽悠住敵人，才能夠擊敗敵人。

  在內心深處，喬治已經做好了和精靈族打持久戰的準備。這條路會非常艱難，但莫西公國沒得選擇。

  略微遲疑了一下，眾人還是紛紛表示了認可。

  要是意氣用事，莫西公國早在數年前就滅亡了，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嘗到了選擇裡子的甜頭後，遇到類似的問題，莫西公國高層都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忍性。

  大不了就是被國內的年輕貴族在背後罵幾句，反正他們又聽不到。

  一切塵埃落定，近東開發銀行又增加了一筆新業務：代收莫西公國的稅款，確保每年的還款金額能夠順利到帳。

  確切的說，擔保的意義大於代管。

  畢竟，在此之前莫西公國已經將稅收抵押給了近東開發銀行，從法理上來說在債務違約後，銀行是有權代收稅款的。

  這是雙重保險。

  喬治擔心財政破產之後，債主們會接管莫西公國的稅務部門，索性提前給做了預案。

  貸款都是捏造的假帳，再增加一份虛假抵押合同，自然也不在話下。

  演戲演的太好，莫西公國的窮鬼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以至於大家都不敢讓莫西政府碰錢。

  大家偏執的認為，稅款一旦進入莫西公國政府的口袋裡，就再也出不來了。

  雙方都需要一個保障，近東開發銀行這個中間角色就出現了。

  按照約定，莫西公國的財政稅收，先存入近東開發銀行，劃撥完給各方的四百萬欠款之後，剩下的再歸公國政府支配。

  為了搶到這筆業務，這波是純粹的公益行為，一個銅幣的手續費哈德遜都沒收。

  稅款入帳後，三天內必須劃撥給各方，僅僅只是過一道手。

  當然，為了大家使用方便，錢都是直接進入各方魔晶卡帳戶的。

  什麽時候提現、在什麽地方提現，全部都是各方自己決定。

  為了吸儲，哈德遜也是拚了。哪怕只是短期的過路錢，他都不願意放過。

  都是被逼出來的，伴隨著近東開發銀行的不斷壯大，貸款和存款數量嚴重失衡。

  拋開莫西公國的假帳不算，光正常的存貸差額，都高達上億金幣。

  雖然這些貸款都是有抵押物的，也沒有出現過大額的壞帳，但現金不足依然是壓在近東開發銀行頭上的最大風險。

  核心原因還是阿爾法王國的貴族太窮了，有存款需求的貴族寥寥無幾，需要貸款的貴族卻有一大堆。

  為了降低風險，哈德遜已經嚴控貸款發放額度了，依舊無法解決問題。

  迫不得已，只能想辦法吸儲。哪怕是過手的資金，現在也不想放過。

  根據以往的慣例，只要錢進入了銀行，最少都會有三分之一的現金，在不同的魔晶卡上循環。

  就算是提現，也有將近五分之一的人選擇金票。尤其是有大宗商品交易的客戶，使用金票的意願明顯更強。

  為了安全起見，甚至還有客戶要求金票上記名。其他人就算是搶了金票，也無法進行兌付，有了幾分支票的雛形。

  在這種背景下，近東開發銀行的帳面利潤明明突破天際，卻連一枚金幣的紅利都不敢發。

  搞得股東們都對哈德遜意見很大。

  帳面上天天說賺錢，可是賺到的錢在什麽地方，誰看到了？

  不過後悔也晚了，投錢進來的時候是祖宗，現在想要出去就變成了孫子。

  唯一能夠安慰一眾股東的是：帳面上真心賺錢了，並且還是大賺特賺。

  如果大家接受金票分紅，且短時間內不兌換現金離場，哈德遜立即就可以大手筆進行分紅。

  一年一度的銀行股東大會，又到了召開時間。

  不同於往年，這次近東開發銀行帳面上多了一筆八千萬金幣的遙遙無期貸款，連帶著股東們的怨氣也大了許多。

  八千萬金幣可不是八千金幣，這個數字放在全大陸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一筆龐大數字。

  哪怕近東開發銀行再怎麽能賺，也好些年才能夠賺回來。

  萬一莫西公國發生變故，導致貸款無法收回來，那可就虧大發了。

  “公爵，股東們都進入了會客廳，看他們的樣子，怕是來者不善啊！”

  魯道夫憂心忡忡的說道。

  前些日子他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假帳是不能公開的，現在見到股東他都要繞路走。

  “放心好了，在近東開發銀行身上投入了這麽多，他們是舍不得放手的。

  即便是心裡的怨氣再大，也不至於直接掀翻桌子。

  真要是那麽乾，就純為王國發展做貢獻了！

  你先過去應付著，我稍後就到。”

  哈德遜笑呵呵的說道。

  真要是銀行破產，最慘的還是那幫小股東。作為銀行的執掌者，他早就收回了投資。

  比如說：幫莫西人做假帳。

  這些傭金收入是見不得光的，所以哈德遜就勉為其難自己把錢給收了。

  又比如說：銀行運營成本。

  不管是員工，還是場地，以及各分行的資金押運調配，都是哈德遜一手包辦的。

  既然是生意，那就肯定會產生利潤。

  類似的操作還有很多，看似他這個大股東和大家同舟共濟，沒有從銀行帳目上支取過一枚銅幣，實際上早已經賺的盆滿缽滿。

  坦率的說，哈德遜已經很對得起股東了。雖然自己賺錢了，但銀行賺的更多啊！
  每年大幾百萬金幣的純利潤，並且還保持著兩位數的高速增長，妥妥的績優股。

  按照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等莫西公國那邊的網點鋪設完成後，銀行利潤破千萬指日可待。

  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那是一點兒也不誇張！

  唯一遺憾的是近東開發銀行只是帳面上賺錢，因為存款數額不足的緣故，根本就無法進行現金分紅，股東們也享受不到銀行成長的紅利。

  王國的股東也就罷了，分紅雖然沒有拿到，但是他們拿到了低息貸款。

  加上他們投入的本金不多，大都是以資源入的股，現在的回報已經算不錯了。

  真正悲劇的還是幾大商會，沒見到回頭錢不說，跟著抄的作業也因為政治因素，沒有能夠鋪設開來。

  只能進行存貸的地方銀行，那只能算是錢莊。

  雖然經營的好，也能夠盈利，但利潤率卻沒有大家預想中那麽高。

  盤子不夠大，資金無法內部循環，根本就加不了多少杠杆。

  近東開發銀行在用儲戶的錢放貸，他們卻是拿著自家的錢放貸，盈利能力完全沒法比。

  ……

  股東大會現場，魯道夫已經被一眾股東代表罵的狗血淋頭。

  左一句要保密，右一句不方便公開，擱誰心裡都來氣。

  合著作為銀行的股東，他們連知情權都沒了。萬一有人卷款跑路，他們豈不是最後才知道？

  “安靜。

  哈德遜公爵到！”

  衛兵的呵斥聲，平息了會議上的爭吵。一眾股東代表都等著哈德遜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

  “大家的火氣都很大嘛！

  不過我看著大可不必，有事好好說說就行了。你們剛才的爭議，我在外面也聽到了。

  大家關心銀行的運營情況，這一點完全可以放心。

  近東開發銀行創立三年，大家入股也有兩年半時間。銀行的淨資產從大家入股時的九百萬金幣，增長到了現在的將近三千萬金幣。

  這份增長速度，我想大家都是能夠滿意的。現在憂心的無非是銀行賺了錢，為啥不分紅，以及莫西公國那筆八千萬的款子。

  率先聲明，莫西公國的那筆貸款是政治貸款，主要考慮的是政治因素。

  想必很多人都嘗試過，應該清楚打開區域保護有多難。不給足夠的好處，別人憑什麽給你市場？
  不發放分紅，那就更簡單了，自然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啊！

  近東開發銀行正處於成長期，需要將賺取的利潤投入到再生產中，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佔據市場。

  競爭對手已經出現了，想要保持領先優勢，我們必須在短時間內擴大規模。

  銀行是重資本集成產業，規模越大利潤越高，抗風險能力也越強。

  最多再過三年時間，我們就能夠完成對北大陸的全面布局，到時候就會進入成熟期……”

  哈德遜賣力的忽悠道。

  成熟期不成熟期的，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要不要分紅，關鍵還是看銀行的現金流。

  毫無疑問，三年內解決現金流問題，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沒有辦法，利益面前假帳也可以變成真帳。記在莫西公國頭上的那筆八千萬無息貸款，哈德遜也眼饞啊！
  不管是拆分借貸給別人，賺取一筆利息，還是留做自用，都能夠發揮巨大的作用。

  沒有采取行動，那是銀行帳是沒有那麽多錢。不過作為管理者，還是可以想想辦法的。

  一時半會兒自己用不了那麽多錢，那就把以往的貸款往這裡面塞。

  只要平了帳目，抽走這部分利息收入，那就誰也不知道。

  相對而言，這還算是手段溫和的。要是不注意吃相，還可以直接減值壞帳。

  當然，這只能想想而已。如此大規模的壞帳減值，近東開發銀行都被折騰成負資產，股東們非得爆發不可。

  眾多勢力一起發飆，哈德遜就不用在大陸上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