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麓山內,霧氣氤氳蕩漾,只不過這些霧氣都是黑色的,散發著一陣陣的冰霜。
湖泊四周都已經被冰給覆蓋,包括那些白草,雕零的樹木,都有一層層的冰凌。
看起來格外的寒冷,而在湖泊裡,幾根碩大的鐵鏈,橫貫湖泊,鐵鏈中間則綁著一口棺材,通體漆黑,冰冷刺骨。
嘩啦啦,嘩啦啦,不斷搖曳,不斷蕩漾著,引起鐵鏈呲啦呲啦的聲響。
讓人毛骨悚然,脊背發涼。
黑衣僧人站在湖泊旁,看著那口棺材,以及棺材上逐漸升起來的紋路,眼裡難免流露出了肉痛之色,咬牙切齒。
他很清楚,這正是棺材裡的那位香火家教長老在催促著自己,馬上奉上精血,神魂,讓自己好複蘇起來。
顯然,隨著浩劫即將降臨,天地禁製松動,這位香火教長老也已經蠢蠢欲動了,而且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
所以內心貪婪自起,想要讓自己把對方給放出來,而且還在不斷的催促,如此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他的內心更加不爽,恨不得直接離去,但偏偏已經別無選擇。
“老家夥兒,你等著,這次只不過是在利用你罷了。本座提前蘇醒了這麽長時間,籌備的底牌又豈有這些?等到本座準備好更多的信徒,更多的香火,甚至和校內的邪神融合在一起,我看你這老家夥還有沒有臉做長老,還敢不敢對我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黑衣僧人冷哼一聲,默默盤算著最終還是沒有猶豫,手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將那一縷香火給抽了出來,這縷香火正是他的神魂,也是他融合了這麽久的教徒精血,耗費了巨大的代價,這才能夠將第二元神給練好。
隨著這株香火抽出,他悶哼一聲,整個人的氣息都看起來萎靡了許多。
但最終還是手指掐訣,猛地將這株香火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噗呲!
伴隨著一陣悶哼聲,鮮血順著胸口流淌而出,那正是心頭血。
極為珍貴,也極為消耗神念心頭血落在香火上之後,瞬間便讓香火爆燃起來,燃燒速度比之前都要快上許多。
而每燃燒一節,黑衣僧人的臉色變蒼白一分,到最後他的整張臉已經是面無血色,簡直如同白瓷一般,插在胸口的那株香火,更是燃燒了一大半,讓純粹由神念組成的他,都如風中浮萍一般搖晃不定。
而此時,那口黑色棺材上面的紋路才徹底明亮,散發著淡淡的光彩,變得越來越清晰。
最終,構成了一個詭異的符號,連帶著棺材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哢嚓!
哢嚓!
一根根巨大的鎖鏈不斷斷裂,而黑色棺材上,也開始浮現出了一條條的裂紋,這些裂紋剛開始還很小,很是稀疏,逐漸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最終遍布在了整口棺材上。
隨著轟的一陣聲響,棺材瞬間洞開,一道陰影從棺材之中浮現出來。
帶著腐朽而又蒼老的氣息,剛剛出現,整座湖泊就已經被冰雪所覆蓋,連帶著黑衣僧人,也感覺一股恐怖的氣息將自己給鎖定。
胸口的那根香火,在不斷顫立著,似乎很是畏懼,畏懼那恐怖的存在,耳邊響起了沙啞的聲音。
“沉睡數百年,老祖終於蘇醒了,浩劫即將來臨了嗎?看來,終究是到我香火教崛起的時候了。”
說著,那道影子手掌一揮,一道霸道的氣息噴薄而出,瞬間便向黑衣僧人籠罩而去,僧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感覺自己胸口的那根香火被直接抽離了出來,隨後喂到了那老者的耳邊。
“咦?我香火教的教徒,沒想到剛剛蘇醒,就遇到了如此精純的香火之力,正好給老祖補補身子。”
伴隨著嘶啞的笑聲,老者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將香火塞入了口中,哢嚓,哢嚓的吃了起來。
每啃一口,黑衣僧人的神色便蒼白一分,到最後他整個人已經是萎靡不振,再度變成了一道影子,似乎很快就要消散。
但偏偏他連任何反抗的余地都沒有,這便是香火教,從上到下都是狂熱信徒。
那些教主長老幾乎掌控著下方所有屬下的命燈,掌控著他們的香火,予取予奪,反抗者,唯有死路一條。
在他這幾十年的底牌尚未全部掀開,謀劃尚未成功之時,只能夠忍,不斷的忍,唯有如此才能夠擁有一線生機。
而這些,都是他早已預料到的了,與虎謀皮本就如此。
就這樣,他跪在地上,滿眼狂熱與虔誠,甚至還點燃了眉心的命燈,不斷地提供著香火給老人吞食,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
但內心深處,卻早已被惡毒與憎恨所充斥著,幾乎咬牙切齒,滿口牙齒都快咬成了粉碎。
“老家夥兒,笑吧,繼續笑吧,等你把那血雨魔尊給殺了之後,我就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你的頭上,介時,魔後大怒,你必死無疑,而本座也會順理成章的成為香火教的長老,至於這第二神念,自然會全部交於你吞食。”
“等到你全部吞乾淨之後,一切的證據都已經消失,我看你究竟死不死!”
他匍匐在地,想到自己計劃的如此周全,眼裡的笑意便變得越來越濃鬱。
……
山雨欲來,風起雲湧,氣氛是如此的凝重,哪怕墨珂早已經將整個京都都給犁了一遍,讓長安城恢復了之前那清冷的狀態。
但此刻,但今日,依舊壓不住那蠢蠢欲動的氛圍。
京都外的一處亭子裡。
風景秀美,幾位老者正站在亭子間,老懷暢慰的望向那香麓山,望向那芸芸眾生。
衣袍滾滾之間,散發著冷冽的氣息,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談笑風生,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而在他們的眉心,還有一片片葉子在不斷流轉著,散發著淡淡的光彩。
每個人眉心的葉子,皆是四片,有的是蓮花,有的則是竹葉,還有的則是一柄柄的劍,代表著他們修行的功法,也代表著他們獨特的意境。
如果有修行中人在此看到這幾人的話,定然會大吃一驚,為之顫抖,畢竟這幾人可不是別人。
每一個都是一方大佬,乃是修行界宗派宗主級別的存在。
比如天劍宗宗主,趙山,煙雨樓樓主鄭玄等等,在整個唐國修行圈子裡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讓人望而生畏。
只是這些人的修行境界太高,又總是閉關修行,很少拋頭露面,因此,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他們的赫赫聲名。
但如今,他們齊聚長安,齊聚此地,足以證明一場大事即將發生。
秋風凜冽,亭子裡眾人還在砌著茶,茶香嫋嫋,讓人心曠神怡。
天劍尊名號極大,在整個唐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宗派,更何況底蘊也相當深厚,基本上和煙雨樓並駕齊驅,那相當於是正道的兩座泰山。
皆巍峨高聳,撐起了正道修行界,也讓無數的修行者敬畏有加。
因此,在這幾人中,趙山,鄭玄,可謂執牛耳一般的存在,隱隱有分庭抗禮之意,哪怕其他幾大宗派的宗主見到兩人也需要低眉順眼。
在眾人的注視下,天劍宗宗主趙山手指一挑,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壺中的茶水便自然而然向旁邊茶杯落去,在空中勾勒出一柄柄的劍,殺氣凜然,讓人望而生畏。
這一式小手段,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格外的平靜,不起絲毫波瀾,但也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對視了一眼,暗自心驚。
而趙山則眯著眼向香麓山看去,似乎透過那滾滾的濃霧,看到了香麓山上的那口棺材,以及滾滾的冥氣,妖氣。
他品了口茶,歎息一聲,若有所思道。
“天地禁製已經松動,據我天劍宗情報所言,唐國各地,都出現了各種各樣新形成的禁地,這些禁地大多數都是丙級,乙級禁地,甚至有冥河在其中流淌,民不聊生啊。”
他歎息的,聲音悲涼,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旁邊的煙雨樓樓主鄭玄卻是冷笑道。
“民不聊生?天劍宗宗主果真是心善啊,不愧是正道的扛鼎人物,不忍心看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便乾脆把天劍宗四周的百姓向遠處驅逐,甚至直接趕到了新興的禁地之中。用他們的鮮血滋養出了諸多的邪神,天劍宗再把這些邪神以秘法抽出用來修行,甚至是解開那些睡在天劍宗地下的先輩,難道不是這樣嗎?”
鄭玄聲音淡淡,語氣中盡是嘲諷,這些年來,天劍宗的實力越來越強大了,而且據他所知,當年修行界和冥界等種族開戰時候,天劍宗一直隱藏著實力,因此到現在,留下的老家夥最多了。
讓他也頗為忌憚。
時不時就要刺上對方一番那虛偽的作為,哪怕沒有什麽用,也要狠狠的惡心這家夥。
然而,面對著鄭玄的嘲諷,趙山卻是淡然一笑,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似乎這些都沒有進入他的耳中。
反倒是苦澀歎息道。
“浩劫即將降臨,世間危在旦夕,而我正道勢單力薄,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這江山社稷,只能夠暫時苦一苦老百姓了,相信他們會懂的。”
“只要犧牲一些百姓,用他們的精血,多引誘來一些冥族的邪神,用把那些邪神轉換為我們修行者己用,讓修行者變得越來越強大,等我天劍宗強大起來,天下蒼生豈不是就有救了?”
“哼!”
面對著這慷慨激昂,正義凜然的話語,鄭玄冷哼一聲,懶得搭理這家夥,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來說對於他們修行者來說,蒼生皆如螻蟻,一些百姓本來就不需要在乎,若不是煙雨樓埋藏在地下的先輩不多,四周的城池村落也寥寥無幾,他恐怕也早就用這樣的辦法了。
“好了諸位,不必再爭吵了,別忘了我們今日前來的目的。我們已經聯合推算出,天地進製正在變得越來越松動,我等宗派的機遇,馬上就要到來。然而,數百年前,魔道雖然被我們給鏟除,但依舊有一些魔道中人隱藏在黑暗深處,同樣也在這等待著這一刻。包括冥族,妖族,皆蠢蠢欲動,齊聚長安。”
“哪怕這些年來我們恢復了不少元氣,實力和之前相比強大了許多,但依舊不能掉以輕心,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在即將到來的浩劫之中搶奪先機。”
“而唐國身為天下第一大國,疆土遼闊,修行者眾多,尤其是自從那位女帝崛起之後,唐國更是蒸蒸日上,甚至開始約束起了我們這些修行宗派,這是絕無僅有之事。讓老夫都頗為敬佩。”
趙山歎息著,感慨萬千,其他幾位宗派的宗主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樣點了點頭,顯然也都是這樣認為的。
“天地即將大變,我們必須要把一切不可控的因素都給徹底掐滅。這些年,我等為了休養生息,很少和魔教作對,甚至從來沒有反對過朝廷的做法,一直相當配合。但現在,絕不能如此了!”
說到這兒,趙山聲音驟然,語氣中透露著森冷的殺機,長袍滾滾之間,眉心的四柄劍氣也在不斷蕩漾著,若隱若現,讓四周的樹木盡數斷裂。
諸多大佬神色微變,凝重的望向趙山,似乎感受到了趙山內心深處澎湃的殺機。
連鄭玄也皺起眉頭。
“所以,你是何意?”
“自然是要把朝廷給掌控在手中。”
趙山冷笑著。
“這片天地本來就屬於修士的天地,和這些螻蟻蒼生有何瓜葛?那位女帝確實很厲害,手段也很狠辣,但和我們相比還是太弱了。這些年老夫不和她作對,可不是害怕,而是不屑罷了,也是想放縱她把整個唐國給捏在一起。”
“如今,唐國國力已成,我們正好能夠摘果子,把這個國家給掌控在一起,便能夠掌控諸多禁地,諸多氣運!”
“就比如這浩瀚古老的長安城,也是時候,被我等掌控了!”
他雙手負於身後,衣袍獵獵,那霜白的頭髮更是在長風中肆意的飄舞著。
殺意凜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