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夏之前在醫院檢查過的結果，醫生在來之前也著手看過，心裡大概了解情況。

  “是怎樣的頭疼？除了頭疼還有沒有其他症狀？”醫生詢問。

  他一邊說著，從自己帶來的手提箱裡拿出相對應的儀器，準備給白檀夏做過簡易版的檢查。

  白檀夏很配合，問什麽便答什麽。

  而且等醫生來的這會兒，她的狀態倒是比剛才好上不少，頭也不疼了。

  “我總是看到另一個……另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但好多地方我不認識。”白檀夏描述。

  之前在戲班的時候就有過一次，隨後的幾天這種情況愈發頻繁，不同的畫面和人動不動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聽到她這麽說，王管家和醫生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些想法。

  醫生展開儀器，將檢測部件和白檀夏的頭部貼合。“請您暫時別動，檢查可能需要持續三到五分鍾。”

  人的大腦是很奇妙的東西。

  直到目前，醫學上也完全研究不透這其中所藏著的所有秘密。

  對於白檀夏出現的這些症狀，以及儀器所呈現出來的檢查結果相結合，醫生當即有了判斷。

  雖說結果不應當向病人隱瞞，但白檀夏情況特殊，醫生扯了些理由和王管家換了一處說話。

  “病人最近有沒有收什麽刺激？比如摔到撞到之類的。”

  醫生展開手裡的報告，指著其中一處和王管家解釋。“之前的檢查這裡有部分血塊淤堵，可現在卻變小，而且散開了一些。”

  “神經受到壓迫減輕，可能是這個原因導致病人開始出現記憶閃回。”

  “刺激……夫人前不久剛剛被綁架過。”王管家被這麽一問，當即聯想到。

  那天白檀夏回來的時候王管家看著都心疼，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傷。

  “那現在這，這是好是壞啊？”

  王管家聽不懂那些醫學術語，看醫生面色嚴峻，心裡打鼓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醫生擺擺手，“這倒是不用擔心，目前來看算是因禍得福，呈現良性發展。”

  “如果病人能夠自己順其自然回復記憶，大概率對腦子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只是你們小心些，讓她自己慢慢恢復，別主動去刺激她。”

  醫生又叮囑了好幾句，話裡透著的意思都是讓白檀夏自己一點點去想。

  王管家又問了些注意事項，這才將醫生送走，等回來對上白檀夏清澈好奇的目光，當即露出個笑來。

  “我的病很嚴重嗎？”白檀夏輕聲詢問。

  她感覺王管家情緒不太對，但是有說不上來，還以為是自己頭疼的問題很複雜。

  王管家連忙搖搖頭，“怎麽會——”

  她正想著怎麽和夫人解釋，就聽到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響。

  是宋祁年回來了。

  “老公！”看到宋祁年，白檀夏當即便把頭痛的事忘在腦後。

  宋祁年習慣性抱住小姑娘，“嗯，我回來了。”

  如今已經到了睡覺的時間，宋祁年索性直接抱著白檀夏往樓上走。

  推開臥室的門，宋祁年輕輕把人放到床上，隨後躺在她身邊。

  “等你等的好餓，我隻好自己吃。”白檀夏悄悄出聲，還有一點幾乎察覺不到的委屈。

  她這次倒是聽宋祁年的話，沒有一直等人回來。

  宋祁年拍了拍她腦袋，示意人安心睡覺。“抱歉，以後不會了。”

  白檀夏哪裡會責怪宋祁年，剛想說自己也沒等很久，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也泛起朦朧的困意。

  她下意識沒和宋祁年說頭疼的事，也不想讓對方再為自己多擔心。

  見小姑娘似乎就想這麽睡覺，宋祁年心裡的疑問卻有些憋不住，於是便說出了口。

  “你不問問我晚上去做什麽？”他盯著白檀夏說。

  白檀夏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唔？”

  “那麽多事都要你忙，我才不問。”白檀夏靠在他懷裡，臉緊緊貼著胸膛。

  她能聽到裡面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也能感受臉頰所接觸到的熾熱溫度，只要意識到自己和宋祁年貼在一起，就止不住的開心。

  宋祁年聽到她嘟囔的聲音漸漸變弱，“反正只要老公你沒事就好啦……”

  大概是頭疼消耗了一部分精力，今晚白檀夏睡得很快，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呼吸就變得綿長均勻。

  宋祁年本想主動和白檀夏說自己是去見了寧清姿，但對方入睡速度實在太快，甚至讓他都有點哭笑不得。

  反倒是白檀夏剛才的那一番回答，讓宋祁年心裡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是如此的信任自己。

  宋祁年虛抱著對方，垂眸看著白檀夏安靜的睡顏，抬起手輕輕點了下白檀夏鼻尖，卻得到對方嚶嚀迷糊的回應，心中某處也隨著對方變得柔軟。

  要是能一直這樣……也不錯。

  等小姑娘徹底睡熟後，宋祁年才不動聲色的緩緩抽身，在白檀夏額頭輕輕落下一吻，隨後無聲的走出臥室。

  今晚還有些公司的事需要處理。

  他剛將臥室的門輕輕關上，就見王管家欲言又止的站在門口。

  “先生……”

  白檀夏恢復記憶的這件事，無論如何宋祁年都應該知道。

  王管家和醫生說完後，便一直存了這個心思，直到現在才找到機會。

  宋祁年看了一眼臥室，怕吵醒白檀夏。“換個地方說。”

  王管家答應了一聲，隨後跟著宋祁年到了書房，將自己今天請醫生給白檀夏看病，以及所診斷出的結果都和宋祁年通通說了一遍。

  “夫人以後可能會漸漸恢復記憶。”等王管家說完最後一句，書房內卻一片寂靜。

  這本該是件好事。

  可王管家卻沒在先生臉上看到任何名為高興的情緒，甚至她感覺到自己說完這些話之後，宋祁年的臉色好像更差了一些。

  宋祁年雙手搭在桌上，指尖交叉在一起掩在臉前，令人看不清此刻神色，隻窺見嘴角抿緊成了一條直線，昭示著此刻心情並不愉悅。

  王管家也知道兩人曾經的情況，“先生，您——”

  “你先出去吧。”宋祁年垂眸。

  他當然知道白檀夏恢復記憶意味著什麽。

  換作是曾經的自己，大概會高興於終於擺脫了對方，可剛才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敵意反應，卻是不想讓白檀夏響想起以往。

  他第一次生出了事情不在自己把控范圍內的糟糕感。

  處於被動地位，只能任由事態自己發展走向……

  宋祁年深吸一口氣，心堵得發慌，坐在那裡許久未動。

  原本要處理的文件就放在手邊，但他的心思怎麽也放不到上面，越過牆壁的隔閡，盡數落在臥室安睡的白檀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