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她欺騙了老公嗎?
白檀夏忍不住心生出如此荒誕的想法,可結合自己所想起來的種種,竟然又覺得可能性很高。
午飯吃到嘴裡食不知味,白檀夏滿心都放在了自己有父母這件事上。
“如果不是我支走了寧清姿,你以為你會坐在這?”
謝丹的話又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令白檀夏心裡漸漸沒了底氣,筷子戳在面前的米飯上,落下不知道第幾個小坑。
那她又是什麽呢,是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情況,故意接近老公的騙子嗎?
他們難道真的如同謝丹所說的不相愛。
白檀夏越是想下去,腦海中就浮現出很多騙婚案例,想到那些為了錢和地位攀附豪門的女人,卻又不願意去相信自己可能會是其中一員。
可如果她不是,又要怎麽解釋謝丹對自己那麽討厭?還有那些話……
前段時間被壓下去的質疑,又忍不住扒開思緒的間隙冒出來,佔據了白檀夏本就混亂的大腦。
心也跟著七上八下,落不到實處。
太多疑問都需要答案,可破碎的記憶裡卻找不出完美解答。
白檀夏抿著唇坐在椅子上,更不願意承認生日那天包括曾經的種種都是假象。
她感覺得到老公是愛她的。
可如果宋祁年知道自己其實騙了他,甚至或許騙的更多,多到現在自己還想不起來的地步……
他若是知道了這些,會不會就不要自己了?
想到宋祁年看著自己的眼神變得厭惡冷漠,白檀夏心裡就好似疼得厲害。
她捫心自問,卻始終尋不到答案。
隻覺眼前一切如鏡花水月,她一伸手便散得什麽都不剩下。
時間一晃過去幾天,生活安分的幾乎有些讓人覺得像是在做夢。
宋祁年心裡的擔憂與日俱增,即便面不改色卻也能看出這段時間他有些不在狀態。
而白檀夏愈發在意自己丟失的記憶,面對宋祁年的時候大多也是乖巧柔和的應聲,沒了那些活潑。
一道無形的牆橫跨在兩人中間,好似天塹隔絕。
這未嘗不是一種折磨,宋祁年心中清楚這一點。
或許主動面對才是最佳選擇,他心裡想著,便伸手想拿手機給醫生打個電話,想帶著白檀夏去做個全面檢查。
手機卻率先響起。
【寧清姿】
有段時間沒出現的名字亮起在屏幕上,宋祁年只看了一眼便蹙眉。
他沒接,可對方卻鍥而不舍的打過來,第二遍,第三遍。
直到第五遍的時候,宋祁年終於接通。
“我說過不要再聯系——”他冷著聲。
“祁年。”寧清姿帶著哭腔的聲音委屈,語氣飄然。“我想見你,祁年。”
她說話向來是溫柔的,和此刻說話給人的感覺簡直像是兩個人。
宋祁年皺眉,察覺到不對,“你知道這不可能。”
“可是我想見你一面——”寧清姿加大聲音。
她似乎在走動,宋祁年聽到腳步聲,隨後是呼嘯的風聲。
“……”
“就當是滿足我最後一個心願好不好?”
寧清姿的聲音像是水中浮萍飄無所依,帶著一點惆悵。
聽完這句,宋祁年心中下意識浮現出不妙的預感,更是斷定此刻寧清姿的狀態不對。
“別鬧了,寧清姿。”他不想和對方多做糾纏。
宋祁年沉了聲音,語氣也微微嚴肅,可不曾想這樣的反應卻更激怒了寧清姿。
“我沒鬧。”
寧清姿坐在窗戶邊,看著腳下的車水馬龍,聲音又忽然冷靜的出奇。
“我就在森景酒店的四十一樓608房間。”
“在我跳下去之前,我想見你。”
這次她沒給宋祁年說話的機會,而是先一步掛斷了電話。
聽著對方話中透露出明顯的自殺意圖,宋祁年眉頭緊鎖的撥回去,卻只聽得到對方關機的提示音。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了昏黃的跡象。
快到下班時間,李秘書正準備將手頭最後的幾份工作交給總裁。
她站在辦公室門口剛抬手還沒敲門,就見門忽然被人從裡面打開,隨後宋祁年幾乎是大步離開,走路帶風的掠過她身邊。
即便是李秘書,對宋祁年這幅模樣也覺得很罕見,且摸不著頭腦。
宋祁年直奔地下停車場,唐佐已經在車裡待命。
“總裁咱們這是……?”
見宋祁年上車唐佐也茫然一瞬,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
宋祁年臉色很差,周身氣壓低的驚人。
“去森景酒店。”
泛著黃的天,烏雲漸漸多了起來。
像是要下上一場暴雨,即便太陽還沒落下,雲朵就已經迫不及待將其層層掩蓋的遮了個嚴實。
連一點陽光都看不見,陰沉的讓人壓抑。
白檀夏站在窗邊盯著這樣的天色,心裡也跟著沉甸甸的。
她心裡始終還在意記憶的事,在意究竟是不是自己欺騙了宋祁年。
這一想就是好幾天。
“夫人,”王管家也是看著她這幾天心情不好,站在一旁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您若是和先生吵了架,嘗試著溝通未必不是一件壞事。”
她一把年紀看的也開,見這幾天兩人狀態不對,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矛盾。
於是勸告的話也跟著苦口婆心,看著白檀夏的目光裡滿是擔憂。
“夫妻之間有什麽話,都要好好說清楚,影響了感情才是大忌。”
王管家的話忽然讓白檀夏這幾日惴惴不安的心穩了下來。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你說的對。”
不論以前如何,她的確欺騙了宋祁年。
白檀夏不清楚自己以前為什麽隱瞞了老公這些事,但既然自己現在知道了這些,那就要好好告訴對方。
她相信宋祁年是愛著自己的。
只要把事情坦白的解釋清楚,老公說不定會原諒自己的。
下定決心的白檀夏當即拿出電話,給宋祁年打了過去。
那邊接的很快,語氣裡還藏著些微詫異。“夏夏?怎麽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老公,我有話想和你說。”白檀夏咬了咬唇,又不忘記再次強調。“很重要的話。”
“你說。”宋祁年沉穩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到耳邊。
白檀夏張了張嘴,又沒了聲音,心裡的那股不確定,又在此刻冒了出來。
“電話裡不方便說。”她抿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好似已經能看到雷雨在烏雲之中醞釀。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我想和你見面說。”
可這問題隻得到了一片沉默。
“老公?”白檀夏又喊了一聲。
宋祁年遲遲的低聲答應,“可能……要晚點回家。”
寧清姿打亂了他的時間安排。
他原本不想理會對方,可念及到那通電話以及對方想要自盡的意圖,宋祁年不得不去。
“好吧——”白檀夏微微失望,有些泄氣。
可小姑娘很快又自顧自的打起精神。“那老公你回來的時候慢一點哦,我看好像馬上就要下大雨了,小心別淋到。”
她專心叮囑著宋祁年,一心擔憂著怕他感冒。
可這關心卻像是一柄長鞭,抽在了宋祁年的心上。
並非是多麽強烈的疼痛,可偏生石入湖面,愧疚如同不斷泛起的漣漪,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