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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城東,藏津橋南。(看小說到頂點)
將東面一家大宅子盤下來,打通院子之後,顧府比顧悟塵初來江寧時大了一倍。此時的顧府裡明燭高照、燈火通明,院裡院外,護衛森嚴。
暨陽血戰時,顧悟塵調來充當護兵的按察使司緝騎傷亡極大,顧悟塵便從經歷暨陽血戰的民勇裡征募扈從,這才使得顧府護衛有脫胎換骨的變化,也更忠誠於顧家。雖說拿按察使司的餉銀養著,這三四百人差不多算是顧家的私兵了。
下起了細雨,石街濕滑,馬蹄聲、車轍聲由遠及近馳來,宅門前挑起來的燈籠隻照得見近處的雨絲。除了值守的護衛,門廳裡的門房聽見馬蹄聲甚急,也走出來探頭往外看,不知道誰這時候匆忙趕來顧宅。
馬車在下馬石前停下來,見是趙勤民下車來,守衛與門房都恭敬的喚道:“趙爺,您老來了?”
趙勤民微微頷首,問門房:“大人在宅子裡?”
“在哩。”門房回道。
這門房是顧家晚輩,算是顧悟塵的遠房侄子,處事還算機靈,為人處世也知眼色,顧悟塵便用他看門庭。
門房看上去輕賤,實際上,官邸私宅裡門房的地位向來能抵半個管家的宅子裡迎來送往之事都要經過門房,甚至入門的禮貨也要門房清點,什麽人要熱切接待,什麽人給吃閉門羹,這裡面有許多講究,看守門戶從來都不是非同小可之事。
看著趙勤民進垂花廳的背影,有個新來的小夥計從門廳探出頭來,對門房說道:“五爺,趙先生可是沒打眼看你一眼,你怎麽還對他這麽恭敬?要說關系,這宅子裡還有幾人比你跟大人更親近?”
“再胡說八道,便拔了你舌頭,”門房五爺伸手在小夥計的腦殼上拍了一記,又說道,“你可不要看不起趙先生只是個布衣,我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出去亂嚼舌頭了。我親耳聽大人在垂花廳裡跟趙先生說過,要是趙先生願意,就薦他出去幹一任知縣再提拔了重用,給趙先生當場回絕了大人對趙先生是何等重視,大人還能有看錯人的時候?你要知道咱家姑爺以前更是不堪,還給別人取笑說是豬倌兒,你說說,現如今誰有咱家姑爺威風?”
“什麽咱家不咱家的,好像五爺有閨女似的?”小夥計牙尖嘴利的回道。
“你個兔崽子,就當五爺好消遣,”門房五爺又朝小夥計的腦殼上拍了一記,“合輒林縛不是顧家的姑爺,我不是顧家的人?”
趙勤民在顧府裡穿門過戶也習慣了,知道顧悟塵人在後園裡,也不用通報,就直接走過去。看到顧嗣元、顧君薰都後園亭子裡,就站在顧悟塵的身邊說話,才收斂些站在亭子外的細雨裡作揖喊道:“大人”
“哦,你來了。快進亭子來,站在雨裡做什麽?”顧悟塵招呼趙勤民進亭子。
顧君薰斂身給趙勤民施禮道:“趙先生”
“勤民在這裡賀喜小姐了。”趙勤民作揖回禮,不忙著談其他事情,笑著問顧悟塵,“聽說七夫人過來提親了。小姐與都監使換過庚帖沒有?我學過大相術,小姐與林都監合八字,倒能幫上小忙”
“”顧君薰臉上微微浮起一層紅暈,回頭跟父親說道,“女兒先過去陪盈袖姐說話了。”走出園子,回頭看到趙勤民與父親、哥哥談笑風生,似乎都對這樁婚事十分的滿意,忍不住泄了一聲輕歎出來,本不該有任何的不滿意,也沒有馬上去找堂姊顧盈袖,看著道側的一株榆樹出神。
“薰娘”
顧君薰回頭看去,也不知道何時堂姊顧盈袖跟她娘站在自己的身後,嚇了一跳的輕喚道:“啊,娘、盈袖姐,你什麽時候站到我身後了?嚇我一跳。”
“你走神了,我先喚你來著,你都沒有反應你在想什麽?”顧盈袖問道。
“我看她是高興瘋了,今天做什麽事情總是走神,倒不知道嫁過去,能不能有個當主母的樣子。”顧氏笑著責怪道。
“沒有在想什麽?”顧君薰朝顧盈袖溫婉而笑,只是搖了搖頭不承認有想別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她更不想在她娘面前說什麽,按說她娘生她、養她,不該厭憎她,只是心裡控制不住的想避開、想躲著她娘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所有心思都系在一個人身上,去年秋後去河口聽堂姊說起婚事,心裡當真是從沒有過的開心,但是宅子裡隨後的冷漠與禁忌,想想都讓人覺得心寒。
換過庚帖、合過八字,這樁婚事便算是八字有了一撇。看到娘親突然變了一張臉似的,顧君薰心裡想這樁婚事也許只是林家與湯家、顧家之間的婚事,也許那個人根本就不知道有個人日夜不舍的念掛著他。
顧氏看到女兒沉默不吭聲的樣子,說道:“你盈袖姐難道來一趟城裡,今天夜裡要住下來,便住在你院子裡,你們姊妹倆,好好說說話”說著話,便先走到別院忙其他事情了。
“薰娘已經不是小女孩子了,”顧盈袖站在那裡看著顧君薰,盈盈而笑,問道,“是不是有些不開心?”
顧君薰仍然容易感到害羞,微微低下頭,說道:“應該開心的,只是說不出心裡有什麽堵著”俄而又鼓起勇氣問道,“你說他會是喜歡我才讓你來提親的?”
小女孩子還真就在意這個,顧盈袖心裡微微一歎,笑道:“那是當然了,這件事也算是好事多磨,你心裡不要多想了,你爹娘也是為了你好,誰不想自家女兒嫁個好人家,享受榮華富貴?林縛那小子,他早就看上你呢,要不是這樣,早前他哪有這般厚臉皮來求我促成這事?不過啊,男人的天地寬廣得很,我們女人將心思都系在一個人心裡,但是永遠都不要想他們能將心思系在你一個人身上”她倒不知道要是她與林縛的事情給薰娘知道,會鬧出什麽亂子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不會跟月兒、小蠻她們爭風吃醋的”顧君薰紅著臉,聲音像蚊子叫似的說道。
顧盈袖忍不住要笑起來,薰娘仍然是個小女孩子,看到她這樣,只希望這樁婚事不要再出什麽變故了才好。
“都監使在崇州,似乎沒有必要跟寧海鎮如此對立啊?”趙勤民說道,他匆忙趕來,主要是為寧海鎮蕭濤遠派人到總督府告狀一事,他認為林縛呈文參劾寧海鎮水營有些過於急躁了,如今林縛與顧悟塵是準翁婿關系,顧悟塵的心思也不是那麽好揣摩的,他小心翼翼的說道,“蕭都尉與我們這邊關系一向還好,這次算是徹底交惡了!”
“你看這個,”顧悟塵將案頭一封拆開的私函拿起來遞給趙勤民,說道,“你看過之後,此事絕不可以外傳!”
趙勤民接過信函,卻是林縛寫給顧悟塵的私信。顧悟塵能將林縛捎來的私信給他看,說明對他還是信任的,趙勤民稍感安心,將信件打開來看,越看越是驚心,林縛將崇州童子案的始末都寫在信裡。他將信函放回案頭,說道:“這個蕭濤遠當真是膽大妄為啊,我算是看走了眼”他借放信的當兒,細細觀察顧悟塵,心想:林縛拖到此時,甚至是他全面控制崇州之後,才將崇州童子案告訴顧悟塵,說起來對顧悟塵並沒有多少信任啊,顧悟塵心裡會怎麽想?
去年太湖盜奔襲西沙島時,寧海鎮水營在崇州的駐軍就見死不救,趙勤民還以為那時林縛與蕭濤遠結下仇怨,沒想到崇州童子案竟有這樣的曲折。這時候要防止蕭濤遠狗急了跳牆去投東海寇,不能將崇州童子案公布於世,但是想要林縛與蕭濤遠妥協也不可能,他便不再說這事。
顧悟塵眼睛沒有再看那封信,對趙勤民說道:“你抽時間去一趟崇州,問林縛需要這邊幫著做什麽,有些事情信裡說不清楚,當面交待的好嗣元也去崇州,從崇州坐船去青州,他外祖那邊更缺人手,我打算讓嗣元去青州鍛煉”
“這是好事,少爺早就應該獨擋一面了,”趙勤民說道,他知道顧悟塵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寄以厚望的,又說道,“我家小子不是讀書的料,請大人同意讓他也跟著去青州,也好有個貼心人照顧好少爺”在江東,顧悟塵受嶽冷秋壓製著,需處處小心、步步謹慎,不敢放顧嗣元出去獨擋一面,在山東暫時還沒有人能站出來跟身為宣撫大使的湯浩信抗衡,顧嗣元過去,更有獨擋一面鍛煉的機會。
多事之秋、亂世當頭,掌權、掌事權、掌兵權最是重要,哪裡還能循規蹈矩的考科舉、進翰林熬資歷?
“你家趙晉是個人才,讓他跟嗣元去青州也好,”顧悟塵點了點,同意讓趙勤民的兒子趙晉跟著去青州,又說道,“青州那邊太缺人手,要有個能挑大梁的,嗣元暫時還沒有這個能力你覺得張玉伯合適,還是陳元亮合適?”
張玉伯是江寧府左司寇參軍,陳元亮為秣陵知縣。由於江寧為大越朝南都,屬官、正印官的官階都要比普通府縣高出幾等。江寧府正印官為正三品府尹,遠非一般的知府能比,張玉伯、陳元亮也都是正六品文官。
調去青州輔助湯浩信,少說也要升正五品,說不定來年一過,就要加僉都禦史銜升正四品做按察副使或宣撫副使,絕對是青雲大道。
張玉伯、陳元亮都是進士出身,資歷也勉強夠了,誰去青州都合適。
張玉伯為人太正,跟林縛走得又過於靠近,趙勤民不喜歡。
趙勤民心裡想:張玉伯的左司寇事權也主要集中在東城區域,而柳西林已經擔任東城尉,將張玉伯調往山東,對這邊的影響最小;陳元亮身為秣陵知縣,能直接照應河口,應該說更不能走,顧悟塵將張玉伯、陳元亮同時拿出來讓自己比較,也許他心裡也是希望陳元亮去青州。
“屬下以為陳大人合適,”趙勤民說道,“陳大人在抹陵縣獨擋一面日久,去青州必能迅速幫忙老大人打開局面”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畢竟這事要通過吏部。”顧悟塵說道。(看小說到頂點)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