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將軍秦城伯在洪澤浦被劫殺、洪澤浦水寨舉旗造反的消息震動石梁河兩岸,滯留石梁河兩岸的流民立時蠢蠢欲動。
東陽號從上林渡撤出時未動乾戈,但是撤退到野人渡的途中卻遇到五撥流寇劫船。
去上林裡時是南風,揚帆行速甚捷;南下時,北風時有時無,有風時揚帆而行,無風或逆風時,就只能搖櫓撐篙而行,船速一下子就慢了許多,加上兩岸不斷有流寇擾襲,林縛他們乘船一直到次日午時就才趕到野人渡。
流寇都不成規模,武器也簡陋,好些人甚至鋌而走險泅水來奪船,打發這些流寇都很輕松,林縛卻望著碧波蕩漾的石梁河水愁眉難展。兩岸堤上流民雖說未必個個都敢鋌而走險,但是給洪澤浦事件撩撥,聚在河堤上的流民望過來的眼神裡似乎都藏著一把火,已經是一觸即發的危急之時。
在過去數月裡,江寧府、平江府等地方官府為保證當地不受衝擊,封鎖江渡,使淹留在朝天蕩以北的流民數以十萬計。這些流民或為躲官府清匪、或逃饑荒,背井離鄉、拖家帶口而來,絕大多數人都是為掙一口活命的口糧能夠在這糟踐的世道活下去,然而淹留江寧府北部、石梁河兩岸,做工不得、無田可種,最早就忍不住鋌而走險流寇地方的那些流民又加劇了地方與流民的矛盾。
江東郡諸府縣的官老爺在官場跌爬滾打了十幾、數十年,個個都是人精,都工於心計、長於謀算,然而都眼睛瞎了對朝天蕩北岸的這隻巨大而凶險異常的火藥桶都視而不見,江東郡三司與江寧府諸衙門數次商議安置北岸流民之事,數次都因種種借口而隔置,坐看北岸流民餓殍盈野、積屍道旁,倒不知道這些官老爺對此時危急之情勢能拿出什麽決斷來!
船近野人渡。
上回經過野人渡時是雨後夜間,渡口有酒家、客棧、稅司、哨卡,周邊都是流民聚居的'棚,看上去破落,卻是石梁縣南部一座頗為繁榮的渡口,每日舟楫不斷,也有車馬往東面維揚府而去,無數流民淹留在此乞討、做工。
此時放眼望去,在四野漸深的暮色裡,只見無數柱黑煙升起在野人渡的上空與天幕相接,不僅酒家、客棧以及稅司哨卡的官署只剩下殘牆斷壁,便是周邊的流民'棚也都給一把火燒成灰燼,渡口碼頭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兵卒與穿著低級官吏袍服的屍體,此外還有一具白花花的女屍赤裸的橫在碼頭,是給奸殺而死的,幾艘渡船也給火燒過,給鑿沉在近岸處。
之前淹留野人渡的大批流民已不知去向,只有少數人在殘垣斷壁間翻找值錢的物件,看到東陽號諸船駛來,往河這邊望了幾眼,就朝東邊的樹林子逃去。
東陽號午時從上林渡撤出後在途中沒有耽擱,看到沿途中多處渡口、村寨都給流寇搶掠縱火燒毀,林縛推測是有人專程將劉安兒在洪澤浦聚眾舉事的消息迅速的散播出來,心想這些水寨首領行事還是真是縝密、環環相扣。
原先還想在野人渡稍作停歇,看到野人渡如此情形,這個想法只能泡湯,林縛讓大鰍爺葛存信給其他船打信號,借著皎潔的月色繼續航行,總要回到朝天蕩南岸能真正的稍松一口氣。
“再往南就是江寧府境了,秦二公子的旗號讓人做好了,是不是這時候就掛上?”曹子昂問道。
“掛上。”林縛說道。
不知道江寧水營的戰船有沒有出動,避免猝然相遇發生誤會,林縛讓人將“昭武校尉秦”的旗號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