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病虎猶威
眼下在這靈隱城中的碧霞莊修士,除了那姓王的中年人是築基中期的修為外,其他三人不過都僅僅是築基初期而已。
而這四人還不用著曹魏親自動手,他手底下那已到半步夜叉層次的屍妖、二階後期的幽雲豹、二階中期的彩鱗蟒就能輕而易舉地將其除去。
只是曹魏輕視之,卻不輕敵。要是真的想將計就計伏殺這四人,他自然也會親自出手,以雷霆之勢橫掃,以保證不泄露半點風聲。
可眼下殺了他們容易,然而一旦四個築基修士同時斃命,必定會引起碧霞莊那位老莊主陽風真人的注意。
據宗門安插在此莊的築基期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此人是金丹中期修為,只是因為如今壽元不多,常年在洞府中靜養,以期多延年數載。
不過數年前,此人倒是曾召集過碧霞莊近百位築基中期、後期的修士,嚴厲警告門下弟子安分守己。
當時這位探子應該就在眾人當中,他見這位老真人形體已近枯槁,隻保留下了一口精純元氣在身,猶如一頭將死的病虎。
雖然其他金丹修士對碧霞莊所攢下的基業覬覦萬分,可在這種狀態下的陽風真人一旦出手,必定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打算,因而這些真人為了自身安全起見,如今都處於蟄伏之中,只等著對方咽下最後一口氣,然後一擁而上瓜分而食。
當然為了爭取得先機,他們強逼利誘碧霞莊築基修士作為自己的耳目。
在這種情況下,全莊上上下下自然是人心各異。
也正是因此,這周家才會落得這般境地。
在周不同暴斃後不過數月,其子周文淵又因一個不起眼的小任務而暴斃,其中的蹊蹺之處,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來。
要是在正常情況下,這位陽風真人必定會徹查到底,這周家再如何說,也是在碧霞莊名下的築基家族,哪能不問不理?
當然這不是為了還周家一個公平,而是為了以安其他築基修士之心。
在城中各處遊蕩的曹魏,一邊看著這裡各行各業景象,一邊在心中思量著若是殺了這四人,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會引得這位老真人含怒出關!
當然自己要是一擊即走,對方多半不會因此而大動乾戈。
眼下宵禁將近,街上行人匆匆。
曹魏抬首四望,神念四顧,探尋到了遠處一處閣樓之中傳來了鶯聲燕語,便欣然而往。
走過了幾條長街,他來到了一座大紅燈籠大大掛起的閣樓前,駐足而望,左右文人士子結伴而入。
“這位兄台為何不進?”一位青衫文人問道。
“見過兄台,為何這般熱鬧?”曹魏緩聲說道。
這時有幾位儒衫士子催促著這位青衫文人。
“小弟先告辭了,今宵是如煙姑娘以琴會友,自然是比往日熱鬧了。”
一說完,此人便追趕友人而去。
“這位公子面生得很啊!可有相熟的姑娘?”一位半老徐娘模樣的老鴇搖著團扇,笑呵呵地走了過去。
“聽聞今宵是如煙出場,不知尹某可有幸成為入幕之賓?”曹魏問道。
“奴家這女兒可是賣藝不賣身。”老鴇笑道。
“尹某玩完不付錢那就不算賣了。”曹魏說著,掌心中便多了一枚靈石,而後隨手拋了過去。
見此,這老鴇眼中冒出了精光,急忙將靈石揣進懷裡,而後追了上去。
到了那燈火通明的大堂後,她便高聲喊道:“貴客一位,小青小紅快叫如煙出來迎接。”
在場眾多士子聞言,不禁注目過來。
其中有一些築基、煉氣家族出身的凡人士子,見了來人容貌,紛紛過來見禮。
曹魏輕點了下頭,而後見一容貌上佳,身段婀娜,渾身又帶著書香氣的美人緩步從樓梯走下來,便揮退了眾人,朝其走去。
一夜簫聲低吟,魚龍舞。
……
……
天明。
曹魏重整衣裳,意猶未盡地離去,而後在城中轉了起來。
在臨近夜幕之後,他已將靈隱城中的民生大抵摸了個清楚,便不禁搖了下頭。
這齊風城與靈隱城的情況都差不多。
米價一石一貫兩百文,麻布一匹五百文,粗鹽一斤九十文,濁酒一升五十文,至於其他的柴、油、肉價格也不菲。
而各行各業中,不管是那酒樓飯館的小廝,還是那砍柴賣魚等等作為生計的人,一日所得大抵也就七十文而已。
這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幾乎都處於一種朝飧已了,然而至夕不飽的艱難處境當中。
不過也有達官貴人一桌席面動輒數十上百兩,但是卻沒下幾筷子就不吃了,也有為梳攏個清倌人而一擲千金,只為了一個面子問題。
此景此情與數十年前的南疆一般無二,當時那世俗之中的田地超過了八成都在大家族手中。
當然自從南疆重整世俗,從四國並做了三朝後,青霞宗、合歡宗、雲浮宗曾經為此召開了一場持續了近一個月之久的大會,元嬰真君、金丹真人還有眾多築基修士都有參與其中,商議制定了刑法、田產、稅賦、勞役等多方面的法規法度,主要是為了約束各方在世俗之中的凡人家族。
那就是各個家族依照煉氣、築基、金丹、元嬰都有不同的限制,當發展到了一定的規模便不能再肆意地擴張下去,不管還是所擁有的土地,還是那人口數量,以免與民爭利!
而若是一旦超過了界限,那就遵照比例由主脈家族繳交相應的靈石罰款,而這懲罰的力度是越來越重。
簡而言之,那就是讓這些既得利益者無為而治,不要整天想著變著法子去搜刮民脂民膏。
畢竟三宗看不上世俗的這些金銀,只要是為了治理下的凡人保持在最大的數量,用來保證從中誕生出更多靈根出眾的孩童。
同時為了讓戰亂之後的民生快速地恢復,三宗也開始放出了自己所培育出的高產糧種,又派遣煉氣期的弟子前去幫忙興修因受戰亂所破壞的道路、水利等各種設施。
畢竟修士若是不將法力用在爭鬥上面,那一人足以比得上數百上千個凡人苦力。
僅在這修建道路這一方面,煉氣修士施展個土系法術,一人一日之內便能輕而易舉地修個幾裡地。
數百上千人同心協力就更不用說了,遇山開山,遇水搭橋,一路過去順便再擊殺幾頭漏網之魚的妖鬼邪物,可謂是暢通無阻。
此外最主要的是不用太多的輜重,個人隨身帶著些辟谷丹、黃芽丹、益氣丹、靈石就已經足夠了。
當然這只有在宗門的命令下才能發生,要不然可沒有多少修士會心甘情願地為了這些凡人去做這些事情。
畢竟吃肥豬肉吃到滿嘴流油的人是不會關心底下的人有沒有吃的,也不會把油水分出來。
如此經過了數年的休養生息,現在民生已經逐漸好轉了起來。
如今在青霞宗治下的魏朝之中,這一石稻米僅六百文,麻布一匹三百文,粗鹽一斤四十文,濁酒一升十五文,上下浮動不多,而百姓力能以所工,一人可日致百二十錢。
這等收入可以讓一個五口之家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而在這不知不覺間,曹魏竟走到了周家老宅前。
一位老管事見到來人,當即快步走了出來,恭聲說道:“小人拜見尹仙師。”
“老周啊,幾年不見你這頭髮又白了不少啊!”曹魏笑道。
“小人不過是一介凡人而已,自然抵不住這歲月,又哪能與尹仙師相比?快請進,老爺令小人早早在門前候著了。”老管事笑道,在前引路。
“能讓一位先天大宗師這等武道人物如此心力交瘁,看來這幾年你日子也過得不清淨,其他家族暗中窺視的宵小很多嗎?”曹魏隨行而入。
“很多!各族供奉每隔三五天就來此一遭,小人教導出來的七位弟子皆已身殞,那些老家夥是想以車輪戰耗死我。”老管事歎了一聲。
“以你的武道修為,若是離開周家,到哪裡都能得享富貴,何必又何苦呢?”曹魏不急不緩地問道。
“受人之恩不敢忘,終不過一死而已。”老管事搖了搖頭。
“周道友這等魅力,尹某比不上啊!”曹魏一副自愧不如的模樣。
“尹仙師說笑了。”
兩人邊走邊聊時,周文鴻得到了府上其他仆人的通稟後,也快步走過來迎接。
只見他面帶喜色地躬身拜道:“多謝叔父!”
“免禮吧!看伱這模樣,想來陳道友已經差人過來了。”曹魏緩聲說道。
“陳管事免了今年那被焚毀的三十畝靈田田稅,又將其中五十畝靈田從上等改為了中等。”周文鴻頷首說道。
“你這百畝靈田雖然實為下等,可老夫這面子也就那麽大,能做到這樣已經是不易了!”曹魏語氣淡然地說道。
“侄兒明白,不敢妄求太多!”周文鴻回應說道。
“既然明白,那周道友所留之物,可讓老夫看一看了嗎,可不要這時候和我說全被文淵帶走了?這孩子我了解,斷然不至於如此!”曹魏輕笑了一聲。
“大哥帶走了家父留下的法器、藥材還有一部分靈石。可這幾年來,在多方刁難下,侄兒手上的靈石實在是已經所剩無幾了。眼下族中隻留下了一些修行功法典籍,當然其中有不少是家父珍藏,對築基修士或有裨益!”周文鴻察言觀色地說著,生怕眼前這人忽然變臉。
“嗯?”曹魏冷眼盯著對方。
“侄兒所說皆為實情,絕無半點隱瞞!”
從一開始,周文鴻也明白這些東西不會讓這位尹老鬼滿意,不過周家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多想,就算還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也要緊緊地攥著。
畢竟這事情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
“去把東西都取過來吧!老夫那侄媳和侄孫女呢,怎麽不見人了?”曹魏問了一聲。
一聽此話,周文鴻臉色頓時有些僵硬了起來。
不過在其旁邊的老管事則是當機立斷地說道:“尹仙師,夫人和小姐正在後院歇息,可要小人前去通稟一聲,讓其前面拜見?”
“不必了,老夫自己過去。賢侄,你這取東西應該也需要一段時間吧,想來應該要到明日吧?事情也不急,你慢慢來!”曹魏笑說道。
“多謝叔父體諒。”周文鴻歎了一聲。
“放心,老夫自然會好好體諒的!”
話語一落,曹魏已自行朝著後院疾步走去,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見此,老管事拍了拍周文鴻的肩膀,緩聲說道:
“文鴻,不要放在心上,有些事情就當做不知道吧!自從老爺走後,府上平日往來的那些築基修士的關系幾乎都斷了,眼下好不容易有尹仙師,不能得罪!此人其實所做之事也不算過分,總比其他修士要好。”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比誰更爛的世界。曹魏起碼在嘗到了甜頭後就履行自己所承諾的事情,而後才取得報酬。
其他築基修士一開始不是想直接瓜分了周家,要不就是得了好處不做事!
當然更多的是不管不顧,權當做看不到。
畢竟想要解決周家當下的困境,至少也要築基修士出面。要不然陳複可不會給半點面子,可周家到後面已經拿不出令築基修士心動的財物了。
又是一日清晨。
心滿意足的曹魏從後院出來,步伐輕快地到了前院的廳堂中,那周文鴻與老管事早已在此等候,而在那首位的桌案上依次整齊地擺放著二十余本書籍,其中多是基礎的五行吐納之法。
“原本可在?”曹魏問道。
這桌上的書籍皆是謄抄的副本,畢竟凡人並不能神念外放,無法直接查閱功法玉簡。
“請叔父過目!”周文鴻從懷中掏出了幾枚玉簡,呈奉了上去。
曹魏伸手接過,而後衣袖一拂,將玉簡連同這些書籍一並收入了儲物袋中。
而後他緩聲說道:“賢侄,既然事情已了,那老夫就不多留了,你等好自為之吧。”
“叔父不多待幾日,也好讓侄兒好生招待一番!”周文鴻心情複雜地問道。
“不必了,這招待的已經很夠,看你也並非真心實意挽留。”曹魏朗笑而去,出了廳堂,來到院中,便禦器遁光而起,朝著遠處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