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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夫特異態學筆記》第278章 共鳴
  第278章 共鳴
  注意到袖管的異樣並不是很難,它有節律地波動著,在黑袍包裹形銷骨立的軀體上尤為不諧。

  克拉夫特抽劍刺出,徑直扎在了大約是手掌的位置,意外地直接穿了過去。

  這不是正常現象,包裹骨骼的皮膚肌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沒有阻力的物質,在刃尖周圍緩慢流動,傳來齧咬磨挫和絞纏攀附的細微震顫。

  他阻止了格林準備潑油的舉動,扭動劍刃,縱向劃開整支袖管至長袍腋下。

  這具軀體毫無疑問地死去了,以克拉夫特的眼光也一時難以判斷具體死亡時間。它處於一種陰乾般的特殊狀態,飽含水分的脂肪被解離,乾瘦枯長的肌肉束貼附在足有四個彎曲的左上肢骨架表面,皮層緊縮形成縱行皺襞。

  然而清晰的紋理、毛孔保存了下來,鮮活地在生命流逝的那一刻定格。

  與之截然相反的是手掌,仿佛流逝的生命都在此匯集,濃縮至瀕臨飽和、融皮化骨的程度。

  組織間的界限變得模糊,向一種低分化狀態回退,胎心似的搏動,形成他們看到的那種袖管下的起伏。

  細長的五指融化攤開,掌蹼般不分彼此,像鐵板上近沸騰的漿糊流動,填補了剛被劃出的縫隙。

  在翻湧的生物中,數顆大小不一的硬物被托起,那是慘白的石質碎塊,散發聊勝於無卻無法被火把照明掩蓋的黯淡輝光。

  鈣化結核迅速地析出,凝結為不規則的齒狀結構,摩擦齧咬,將最近的乾枯組織攪碎拌入自身。

  克拉夫特舉劍過肩斬下,切斷了這條肢體半邊,第二次斬擊從同一切口進入,完全離斷了這條肢體。他不希望看著這玩意把可能存在線索的遺骸完全吞掉,然後發覺附近有的是新飼料。

  切口處沒有血液湧出,體液不出意外的乾涸了,油性、粘稠的黑色液體從血管中滲出,凝聚為液體垂落。

  滲出速度很慢,甚至夠克拉夫特用身體擋住身後視線,掏出一個新瓶子接住這種液體。

  流動不凝的狀態,昭示著它的身份,完全活化狀態的黑液。

  它幾乎是吸引力的代名詞,地上那團活躍的危險生物質也沒能阻止周圍視線向瓶中流動的黑色偏移,直到它被袋子套起來。

  液體的量極少,克拉夫特很快完成了收集,將遺骸拖到一邊,遠離那團不定形物,把袍子完全裁開翻找隨身物品。

  鑷子、血管鉗、長針,還有一本帶扣的皮面小冊子。

  封皮表面有一層油光,背脊稍稍開裂,應該是經常被翻動使用,潦草的字跡間夾雜著墨水印和斑駁的汙漬。

  “什麽東西?”格林揮退不時有火星逸散的火把,用提燈幫忙照亮紙頁。

  “好像是筆記本,解剖筆記。”克拉夫特翻了幾頁就知道了其中內容,時間跨度還挺長,最前幾頁已經是三年前的日期了。

  記錄的是對一具死嬰的解剖,在上縱膈前部發現了塊既往在成人身上沒見過的奇怪組織,他用簡單的草圖標識出了位置和大致形狀,並注明下次應該留意該部位。

  然後然後下一次解剖就在三個月後了,而他也再沒能弄到同齡的研究對象。

  “裡面說的什麽?”
    “說你們的工作十分成功。”克拉夫特繼續翻下去,按這個記錄頻率,冊子不可能有那麽厚。

  雖然實踐頻率很低,字也不太好看,筆記主人的態度和專業性還是值得稱道的,邏輯性和描述準確性很到位,水平達到了讓克拉夫特迅速肯定了同行身份的程度。

  作者的用語已經成為習慣,能不假思索地在合適的地方填上生僻專有名詞、連筆不斷開。

  似乎是早考慮到了筆記可能落到其他人手中,裡面不帶任何署名,但不用看下去也基本能把身份鎖定到一個很小范圍內。

  “醫學院的,不是學生,這水平還能主導解剖的至少講師往上,但還是講師可能性大,那幫教授的實踐頻率應該會更高。”

  翻過最初幾次解剖,後面的記錄間隔在約一年前開始變短,頻繁到了近每周都有的程度,內容迅速變得更加精細,並不再局限於解剖。

  冊子中極罕見地出現了一次工整字跡,逐步記錄了他們如何根據既往解剖中獲得的經驗,繞過手臂肌肉束,在避免損傷血管的情況下清理一例上臂複雜骨折。

  克拉夫特能想到那個場面,術者需要逐層分離組織進入,用拉勾牽開肌腱,暴露下方的骨折部位,檢查血管、清理碎骨並複位骨乾,在體表牽引複位都還沒普及的當下,是開創性的先進操作。

  而最重要的地方在於,這耗時很長,還需要穩定的環境。

  一周後的記錄中可以看到後續,手術失敗了,術後病人出現高熱,缺失部分骨片導致對合處不穩定,手掌橈側喪失感覺和運動能力,病人無法繼續打鐵的工作。

  看到這克拉夫特歎了口氣,對神經認識不足、大片骨質缺失後愈合困難,這基本是無解的難題,再努力也沒用。

  不幸的是,他們還真努力嘗試了各種方案,包括碎骨回填、其它材料替代。

  最精細的一例是在梅毒患者身上,他們試圖用動物骨雕刻後取代病菌破壞造成的骨折。

  這次結果更糟,應該是消毒不徹底,加上本身基礎條件在長期病痛折磨下差到了一定地步,術後並發症直接將患者從痛苦中解脫。

  一次次失敗的打擊下,可以感覺到記錄者快被逼瘋了,甚至得出即使在那種不知來源神奇藥劑的幫助下,複雜手術也基本不可能的結論。

  這意味著長期以來,付出巨大代價實現的解剖學發展可能不是在接近治愈患者的終點,而是在做無用功。

  “他們走得太遠了。”即便靠黑液抄近道解決了麻醉問題,剩下也是條純死路。時代局限性問題,不是人的問題。

  然而接下來的記錄畫風一轉,他們找回了第一次經歷失敗的病人,嘗試了某種“全新的填補材料”。

  沒有發熱,沒有遷延不愈,連失去的活動能力和知覺都回到了患肢上。

  只有一個小問題,病人似乎出現了不太嚴重的幻聽。

  “下面,我聽到下水道裡有人跟我說話,很多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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