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續騰蜷縮身體鑽過牆壁上的洞，撞擊產生的灰塵和煙霧仍在彌漫，讓他睜不開眼。或許這種障礙的設計也是“總統女士”計謀的一部分，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但她想要利用這一點優勢來獲得時間的想法注定無法實現。

  在怨靈果凍的指引下，莊續騰時刻鎖定著羅莎·邁爾斯的位置，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機。霰彈槍的爆鳴再次響起，此時牆穿洞破的聲音都還沒有完全消散。羅莎大驚失色，她抬起雙臂並攏著擋在自己面前，雙臂的裝甲皮膚立刻膨脹，增大了防護面積，形成了盾牌的效果。

  霰彈將羅莎打退，細小的彈頭顆粒從她雙臂掉落，但不是全部。莊續騰發現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彈片鑲嵌進她的皮膚，這說明羅莎·邁爾斯使用的裝甲皮膚做不到完全免疫子彈衝擊。

  於是莊續騰快速再次上彈，再次開拓。

  羅莎被霰彈槍轟得皮膚生疼，這還是在她使用了戰鬥藥劑的情況下。她利用體內的植入體注射的戰鬥藥劑可以產生包括肌肉興奮、神經亢奮、提高血氧、減輕痛覺等綜合效果，一秒鍾就能進入最佳戰鬥狀態。

  “是誰？”羅莎大喊著，並試圖抓起小茶幾當做武器。但是莊續騰的動作極快，感覺泵動霰彈槍的活動件都能被他搓出火來。霰彈的底火再次受到衝擊，新一波炙熱的霰彈從槍管噴出，直撲羅莎而來。

  不得已，她只能收回手臂，再次擋住自己的臉。相比於四肢的裝甲皮膚，面部裝甲的防禦力薄弱很多，她還需要用這張臉出現在大法官的位置上，而高等裝甲皮膚性質僵硬、外表粗糙、顏色不自然，肯定不能用。

  同樣情況，在面對霰彈槍攻擊的時候，腹部的裝甲皮膚也相對較薄，最好蜷縮雙腿，利用四肢的強化防護遮擋一下。倒不是舍不得在裝甲皮膚上面花錢，主要是好裝甲意味著更高的硬度和厚度，會讓她的身體姿態經常發生硬直，待人接物就會經常顯出別扭。而且化學能武器的威力是突然爆發出來的，而裝甲皮膚還停留在對待冷兵器以及少量鬼影能量彈的程度，暫未跟上時代進步的速度。

  莊續騰不斷開槍，將羅莎打得滿地打滾。他知道她通過變換迎敵面來攤薄傷害，他也知道她正等著自己的彈夾打空。因此，開槍壓製的同時，莊續騰召喚怨靈六個仆役，讓它們分別拿著一把上膛的手槍，向兩側分開站位。每一個仆役都留下能夠扣動一次扳機的法力——仆役頂不住後坐力，槍會脫手，衝擊力也會讓仆役散架，因此隻留一次開火所需要的法力最有效率。

  內心數著子彈的剩余數量，明明知道霰彈槍打空了，莊續騰仍然做出上彈的動作，然後才丟掉手中武器，取下肩膀上的另一隻霰彈槍。他這麽做就是為了讓羅莎有機會反擊，而羅莎果然中計，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起來，順勢從掌心彈出半米長的鋒利金屬尖刺，就朝莊續騰撲來。

  她必須這樣做，否則就要迎來殺手第二輪霰彈槍壓製射擊，裝甲皮膚很可能受不了。當她進攻的時候，這才第一時間看到殺手的臉。該死的，這個家夥的面龐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臉頰、下巴、鼻梁等輪廓。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眼睛特別明亮，就像黑暗中的火燭，一個是紫紅色的，另一個是玫紅色的。

  這當然是偽裝眼瞼，平時裝在眼皮裡，眨眨眼睛就能更換。至於面部全黑，一隻小幽影就能做到。由於幽影本身就是影子，它甚至不影響呼吸，用起來比口罩都方便。

  除非面對屍體，否則能不露臉就不露臉，這叫做專業性。莊續騰見羅莎撲過來，一點都不慌，他拿第二把霰彈槍是假，破甲錘入手並擺出肉搏姿態才是真。

  看到破甲錘，羅莎就知道自己遇到什麽家夥了。最近各個幫派都受到嚴重騷擾、破壞，產生了巨大損失，各個幫派都進行了調查，他們發現了一個共性：死掉的中層幹部身上一般都有嚴重的敲擊傷。分析認為，殺手使用的應該是一種錘形武器，具有極強的破甲能力，而且他的使用習慣是敲頭，大家要注意頭部防護。

  “是你！”羅莎立刻明白自己要全力以赴，不然死亡即將降臨。這個用錘子的家夥不談判、不表達意見、沒有訴求、甚至不貪財，大家只能用瘋子來形容他，偏偏這個瘋子很厲害。

  “不是我。”莊續騰左右開弓，錘子橫檔撥開一根尖刺，另一隻手繞過尖刺的攻擊路徑，快速抓住她的手腕。

  只是這一手，就讓羅莎感覺到冷到心底的恐懼。殺手的動作快速、流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或一丁點浪費，只能說明殺手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動作，應對時遊刃有余。而兩人一交手，力量、速度和技巧相互碰撞，殺手在各個方面都不弱於自己。現在還不知道防護能力上是否有差距，但她手頭沒有其他武器，而格鬥刺顯然難以造成威脅。

  “別殺……”羅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連串開槍的聲音。槍聲來自背後，來自天花板附近，她不明白為什麽那裡還隱藏著槍手。

  莊續騰讓怨靈仆役開槍，立刻就讓羅莎的後背和大腿飆出了血花。仆役沒有“靈”，無法像病號小姐那樣瞄準，莊續騰只能大致瞄準、大致射擊。加上仆役吃不了後坐力，槍口必然跳得厲害，莊續騰也得考慮提前量，避免誤傷自己。就算如此，還是有一枚子彈射向莊續騰，而他正在格擋羅莎的攻擊，不能再移動了，就隻好用手背硬吃了這一發子彈。

  如果子彈射向軀乾就好了，裝甲外套絕對能夠將它擋下來。偏偏是手背，他隻用指貼掩蓋指紋，為了摸勁，連手套都沒有。那枚子彈打碎表層皮膚，立刻遇上了骨盾術與鈦合金骨骼，兩者的總和防禦性能極佳，甚至形成了斜面裝甲的效果，直接讓子彈打了水漂，“bia”的一聲彈飛了。

  彈飛的子彈遂了莊續騰的願望，撞在外套的肩部，然後就完全停止了動彈。

  莊續騰只是擦破了手，而羅莎卻是背後和頭頂中槍。背後的創傷在裝甲皮膚的保護下還算可以承受，頭頂則是個容易致命的中槍位置。她的頭部裝甲皮膚、緩衝頭髮盡到了最大努力，子彈被狠狠減速，沒能打穿頭骨，最終只能嵌套其中。
    在壓力的作用下，傷口處噴出來的血形成細線，在空中畫出漂亮的弧線。剩余的血，淒淒慘慘地沿著頭髮和臉皮流淌下來，與那個女人因為腦震蕩而恍惚的表情相得益彰。

  女人張開嘴，火焰從中噴射而出，並由橙紅逐漸轉為蒼白。這種速度的攻擊並無威脅，莊續騰早就察覺到並矮身躲開。由於火光太亮，當噴火的時候，“總統女士”無法穿過火光看到下方的情況，莊續騰無意中來到她的戰鬥盲區，一隻手壓製住兩根尖刺，另一隻手將破甲錘向上揮動。

  破甲錘轟碎了“總統女士”的下巴，她的植入體牙齒、下顎和舌頭伴隨著燦爛的火焰煙花四射開來。不得不說，這女人的防護能力好強，莊續騰本以為能把她的腦袋直接砸出去的，結果隻摧毀了下巴。

  羅莎·邁爾斯向後踉蹌，噴火植入體發現可能導致燒毀自身的危險後立刻自動停止，短暫的火焰也沒能觸發消防警報。失去了舌頭，羅莎這下想要求饒都沒辦法，她只有孤注一擲拚命戰鬥了。但此時，她已經失去了獲勝的信心：力量、速度、技巧都弱於對方，對面的防護力也不差，這怎麽打？
  莊續騰沒有給她思考戰術的機會，一個頓挫貼身上來，與羅莎進入摔跤距離。由於羅莎的武器是一對從手掌根部伸出的半米尖刺，它只有尖端才危險，後面的椎體本質上就只是個杆，唯一的動作是砸。受到尖刺長度的影響，這武器很難攻擊摔跤距離之內的對手，而莊續騰還有鐮刀。

  鐮刀與戰錘是一體的，使用時彈出來即可。鐮刀的切削刃在纏鬥的時候極為方便，割得“總統女士”身上不斷冒出火星來。

  真結實，這皮簡直比裝甲還硬！此時，羅莎已經收回尖刺，用掌代拳，瘋狂揮動。她的身體雖然倒在地上，但仿佛裝了彈簧一樣，努力要把莊續騰掀飛。而她的雙膝也向莊續騰的後背發動攻擊，與雙掌的攻勢形成配合。

  一連串撞擊的轟鳴聲在房間裡回蕩，兩個人的雙臂快到只能看到殘影。羅莎奮力掙扎，莊續騰則把她繼續壓製在地上。在七閃的幫助下，他精妙地控制身體平衡，把自己當做支點，讓“總統女士”變為杠杆。羅莎的掙扎大多被轉化為對地板的破壞，而她的攻擊落到莊續騰身上，受到裝甲外套、骨盾術和鈦合金鍛骨術的緩衝，效果實在有限。

  之所以要壓製住羅莎，莊續騰在等病號小姐。病號小姐先後獨立解決了三名保鏢，最後一人稍微麻煩點，用兩發骨矛術才把他打趴下，再用第三次骨矛術補刀。如果不是病號小姐，莊續騰肯定要面對腹背受敵的局面。倒也不是打不過，可為什麽要額外承受風險呢？
  此時，病號小姐終於來到戰場，她懸浮著穿透地板，鑽進了羅莎的體內。這一幕，羅莎盡收眼底，她內心的驚恐隨著影從副作用的急速提高而到達頂點。全身裝甲皮膚只能防住外面，可擋不住直接作用於內髒的攻擊啊……她最後掙扎了兩秒，由於仍然被莊續騰死死控制住位置，便只能結結實實吃一發瞄準大腦的骨矛術。

  在劇烈的身體僵直之後，羅莎的活動徹底停止下來。莊續騰讓病號小姐離開，再用幽影之眼觀察，確認屍體積累了巨量的影從副作用，正是掙扎後死亡特有的表現。他喘了兩口氣，從屍體上蹦起來，召喚怨靈仆役拿起地上的槍械，自己也撈起未能開火而滿彈藥的第二支霰彈槍，返回走廊並向樓下狂奔。

  一連串的槍聲，沉重的破牆聲，密集的戰鬥擊打聲，這些很容易就能被聽到。再加上羅莎噴火產生的絢麗光芒，這聲光效果都整全了，難道還不準守門的保安注意一下嗎？莊續騰不敢怠慢，他知道戰鬥還沒有結束，外面還有最後的一波敵人。

  “門鎖已經解決，目前整個莊園還活著的外人只剩下三個。”

  盡管聽清了加密頻道裡的話，莊續騰仍然沒有放緩腳步，還是三步並作兩步推開二樓露台門，一個縱身跳到院子裡。其實在他落下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岩雀：她正將兩具屍體拖離道路，以免開車運貨出門的時候形成阻礙。

  “謝謝你來支援，不過用不著了。”岩雀用面罩遮住臉龐，但從她雙眼周圍肌肉的變化仍能分辨出笑容。“他們聽到戰鬥的動靜就過來查看，有人壓製通訊，有人就把風險消除掉了。我乾的怎麽樣？”

  莊續騰豎起大拇指，隨後用幽影之眼掃視幾個出口。岩雀此時給他說道：“前門還剩下三個看守，他們現在已經成了瞎子的眼睛和聾子的耳朵。你決定怎麽處置他們，如果要動手，也是你來吧。”

  “好。你們兩個專注金庫那邊，外面交給我收拾。注意金庫的安保措施，在換班廚師到來之前，咱們有三個小時的時間，你們可以不用太著急。”

  “不是三個小時。”岩雀說道：“我們更新了日程表，今天廚師不過來，會把新鮮食材送往蒼火幫在下城區的活動中心，羅莎上午十點有個預約，要在那裡開會。另外，垃圾車會在半個小時之後到達，麻煩你把垃圾送到後門外。”

  好吧，為了不讓收垃圾的工作人員起疑，莊續騰還得客串一下。如果把幫派的混混視作一種垃圾，他這一整晚都在清理垃圾，其實也不多這一會兒了。

  先把垃圾箱推出去，放在一個黃色的方框內，垃圾車來的時候就會收走，並把空箱子留下。然後還有點時間，莊續騰就去處理屍體以及準備交通工具。莊園裡的車輛就可以拿來用，只要三輛麵包車就能裝不少東西，沒想到他們還有一輛貨車。

  還不是一般的貨車，是一輛冷鏈運輸車，從裡面幾乎沒有殘留氣味來看，這輛車很可能用來運輸昂貴且稀罕的自然新鮮食材。這輛車的裝載能力很不錯，足夠把所有屍體都放進去。

  病號小姐的殺人方法太詭異了，會讓檢查屍體的人腦袋疼，這多不好。莊續騰一邊搬運屍體，一邊不忘再補上幾錘子。這萬一屍體沒能運出去被人查到了，也可以讓法醫省點腦力。替人著想稻草人，莊續騰覺得自己的外號可以這樣延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