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要看得遠一些，走的時候才能提高效率，這一點貫穿了超算武技的整個修煉過程。

  三閃的時候想四閃，六閃的時候想七閃，莊續騰和戈工道就是這麽一路走過來的。現在莊續騰來到了八閃，師父的九閃之路沒有走通，而且那條路不適合他，那他就必須思考九閃的問題。

  從大方向上來說，八閃提高了莊續騰在近距離與敵人戰鬥時的預判能力和反應速度，那麽九閃就應當在此基礎上繼續提高，進而解決中距離、遠距離的問題。他不奢望能讓九閃在遠距離上獲得八閃近距離的效果，能夠解決有無的問題就已經屬於很大的進步。

  這個有沒有解？還真有。莊續騰有怨靈果凍和怨靈觸手，它們兩個可以作為媒介來延伸超算武技的感知。只要提升自身法力，這兩者就能不斷向外延伸。理論上來說，法力無限，它們的覆蓋范圍也無限。

  “所以，八閃的時候可以將主要精力用在怨靈果凍和怨靈觸手上，想辦法讓它們和超算武技進行更緊密的結合。果凍……觸手……仆役……這三個技能經常會一起使用，能不能把它們變成一個？”

  從法術角度講，三者具有一定共同性，很多基礎構造是一樣的；從能量構成角度說，它們也都由怨氣、死靈法力和影從能量。在具體功能上，三者才有了明顯的區分。怨靈果凍可以經由莊續騰的皮膚與他的神經系統相連，從而擴展感知范圍；怨靈觸手可以複數個存在，能夠集中起來伸的很遠；怨靈仆役可以離開本體活動，也可以通過怨靈觸手來接受新命令。

  “若能把它們合成一個……讓我好好想想。”

  莊續騰開始回憶巫妖大師的課程，在法術嫁接那部分，巫妖大師講了其他法術與怨靈法術結合的一般規則和簡化竅門，正是通過這些技巧，莊續騰才教會病號小姐開槍，才能給她披上千眼披風。大師主要講了其他系列的法術與死靈法術嫁接，沒講過死靈與死靈嫁接，或者怨靈和怨靈嫁接。

  “沒說過不行……”莊續騰很確信這一點。“如果這樣做很危險或者做不到，巫妖大師一定會提前告訴我。呃……他的性格，很危險會說，做不到或許就不說了。沒關系，最差不過是做不到，浪費一些時間而已。只要我能想明白為什麽做不到，一樣也是收獲。”

  想好了要幹什麽，接下來就要解決“怎麽乾”。莊續騰不懂任何“高級技巧”，他從一般規律下手，先將三者共同之處找出來，再協調不同之處，將嫁接的方法運用其中，看看能搗鼓出什麽結果不。

  多思考、多試驗；累了就睡覺，餓了也有無限的米糊可以吃。每當遇到瓶頸，思考問題導致煩躁的時候，他就暫停一下，練一練武技。以自重練習武技，對場地的依靠幾乎沒有。只要大汗一出，精神也就顧不上煩悶，思想就能重新專注。

  折騰了好幾天，總算是有了點雛形：死靈法術之間的確可以嫁接。此時，莊續騰面臨一個選擇：以誰為基礎。三個怨靈法術都有自己不可替代的優勢：怨靈果凍的覆蓋能力強，不留死角；怨靈觸手伸得遠，穿過縫隙的能力也最強；怨靈仆役可以自己行動，理論上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只是無法憑空傳遞信息。但是怨靈仆役與超算武技結合的最好，比怨靈果凍都要好，這可能與它采取了“人形”有關聯。

  死靈法術又博大又精深，巫妖大師確實掌握了全部知識，但要都講給莊續騰聽的話，夠他不吃不喝不睡不動學上十年的。在教學的時候，巫妖大師只會把最關鍵的、最重要的、最容易遇到的問題拿出來講給莊續騰，而不是面面俱到。如果60分算是及格，100分算是全部掌握，那麽巫妖大師會講到70到75分左右。

  75分到100分這一階段的問題，其中大部分與法術互動有關。簡單來說，便是死靈法術與其他系列的法術互相碰撞可能導致的問題。鑒於“影界”的法師死得只剩下巫妖大師一個人，“公司世界”的施法體系用了影從，因此莊續騰除了要和巫妖大師戰鬥之外，不可能碰上這一部分問題。從實用角度出發，75分已經能夠解決莊續騰可能遇到的全部問題。

  莊續騰自己走出了75分的范圍。

  構造各種法術實體，比如觸手、比如果凍、比如女妖、比如仆役，“構型”這一概念中隱含包括了施法者對於世界的理解。想到觸手，那麽觸手要軟、可以在任何角度彎折運動，根部粗尖端細……這些對其形態的認識，基於施法者對於實際物體的認識和研究，便會在構造的時候體現出來。

  那麽人形的構造物都有什麽特點呢？頭顱加軀乾加四肢，大概都是這個形狀。四肢中，兩個下肢負責位移，兩個上肢負責乾活兒，軀乾進行連接並儲存法力，頭顱要有感知能力，可以接收並處理命令。

  但從法術角度講，光禿禿的仆役，沒有眼睛嘴巴耳朵等結構，腦袋和手有啥本質區別？能用手遞茶杯過來，腦袋其實也可以。但在法術構型方面，沒必要把一切都變成“觸手”或者“果凍”。在“人形”這個概念裡，其實已經包括了“接收並處理命令”的部分。法師們模仿的對象，正是施法者自己。

  再講深一步：人形的仆役，比其他幾種構型，更具備模仿神經系統的潛力。

  大部分施法者不需要研究這種構型上的差異，拿過來直接用就可以了。只有深入研究法術混合、嫁接、糅合技巧的中階以上法師，才需要對這些細節進行學習。莊續騰不知不覺自己來到了這個階段，而且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首先，要以怨靈觸手為核心，只有這樣才能讓感知范圍盡可能大。九閃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戰場感知距離，距離的問題解決之後，次要問題才是對覆蓋范圍的需求。”

  “使用怨靈觸手，同時要解決穿透性的問題，不能再和以前一樣，碰到防護服就抓瞎。”莊續騰一項項列出自己的想法。“怨靈觸手在伸展的時候，首先要有幽影和幽靈的特征，也就是可以穿過狹縫，甚至穿透實體。嗯……看來這次需要嫁接不少東西——先放在這裡。”

  “怨靈觸手可以伸得很長，但距離的增加會導致神經信號產生延遲——先假設它可以完成神經信號的傳輸。這就有點像是人體的神經系統，增加反應速度的方法就是強化條件反射，將處理能力前移，從單純依靠大腦，變成將脊柱的神經用起來，最後將皮膚的感知神經和控制肌肉的神經都用起來……”

  “如此類比的話，觸手伸長之後，也要把處理部分前移，此時用怨靈仆役最好，感覺改造它的難度會比較低。之後呢，可以考慮以怨靈仆役為核心，讓怨靈果凍去包裹它。這就形成了一個個前線偵察兵，不僅可以了解遠處的情況，還能做出反應。此時，給我的信息就不再是單純的‘發生了什麽’，還會有‘該怎麽做’——或許這樣能夠稍微提一點速度。”
    將手頭所有掌握的技術都羅列出來之後，莊續騰拚湊出了當前情況下的最優解。方案定好，接下來開始實操。

  三天之後，他發現巫妖大師在超緩存武技中暗藏了很多技巧。

  五天之後，他決定著重強化超緩存武技，把它作為怨靈“神經系統”和“皮膚器官”的構造核心。

  十天之後，他完成了第一次嫁接，讓怨靈觸手擁有怨靈果凍的性質——可以進行感知了！

  學術上，或者說法術上，這對莊續騰來說都是個了不起的進步，但是從實戰角度看，這沒有任何意義。由於觸手形狀前尖後粗，隨時可以扭動，它對戰場進行的感知也是扭動的、扭曲的，仿佛在用哈哈鏡看世界。如果靠這個來了解戰場情況，光分析它傳回來的信息，就足夠佔用莊續騰全部腦細胞，他可以不用乾別的了。

  向前走了一步，只是暫時沒什麽用。莊續騰不著急，他後面還計劃了好幾步。

  由於十天之後巫妖大師並沒有如約出現，因此莊續騰只能繼續修煉。又過了五天，他完成了超緩存武技與怨靈仆役的結合。由於怨靈仆役的“人形”比“觸手形”更加複雜，莊續騰更不能通過它感受世界。不過仆役這個形態確實比其他形態更適合超緩存武技。

  巫妖大師還是沒出現，這讓莊續騰開始擔心。“那家夥幹啥呢？他要是不出來，我就算離開歎息之牆，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去啊！總不能……總不能跟著開拓隊回去吧？”

  小屋的門一推就開，去丘陵上面的路也暢通無阻，但莊續騰相信那座法師塔一定設下層層機關，硬闖的下場一定很慘。於是，他采取了最簡單的溝通手段：敞開窗戶喊叫。

  “巫妖大師？你還好嗎？需不需要我去幫你？？？？？”

  莊續騰用上了顫音，還人工合成了回音的效果。過了一會兒，一個怨靈仆役飛到莊續騰面前，抬手把自己腦袋拍碎，從身體中間噴出一段話來。

  “我這裡遇到一些難題需要解決，估計還要十多天。你就在屋子裡呆著，不要離開。”

  行吧，有回信就行，接著修煉！莊續騰繼續吃米糊，這段時間他專注於法術方面的研究，剩下的精力全都用於保持身體素質，已經不在乎米糊的味道。其實這東西連續吃得時間長了，會讓人感到惡心、反胃，需要換點別的吃。莊續騰自己沒感覺，他的植入體察覺到問題，自動就給他修好了，倒也夠方便。

  又過了五天，怨靈果凍與怨靈仆役的結合完成，現在每一個仆役都能被半徑十米的怨靈果凍包圍，形成一個感知球。感知球實現了均勻的全覆蓋，因此它傳回來的信息就不會失真，可以直接用。

  “還差一點。”莊續騰終於想到吃一根帶過來的牛排口味能量棒，算是給自己慶祝慶祝。

  研究這事兒，只要腦子還能好好轉，就不宜停下來。莊續騰再接再厲，七天之後完成了怨靈仆役和怨靈觸手的嫁接，如此，便實現了他的構想。觸手以他為核心向外伸展，在距離百米以外的位置形成怨靈仆役；怨靈仆役起到神經節點的作用，且支撐怨靈果凍，形成一個球形感知體。如此一來，莊續騰就以自己為核心，建立了一個在體外延長的神經感知網絡。

  “這個新法術，叫做感知觸手吧！”莊續騰反覆練習這個法術的施展，讓它的每個結構細節、施法步驟都深深印在腦海中。以他現在的法力，單純追求距離，他把怨靈觸手集中在一個方向，最遠可以探知兩公裡之外一個十米半徑的區域。怨靈觸手的“伸長速度”接近聲速，神經信號的傳輸和信息的處理速度，受到超算武技的修煉程度以及與莊續騰的距離影響。最近處便是“八閃”，大約是普通人的六十倍。最遠處，也不低於普通人的十倍。

  這個速度是估出來的，莊續騰沒辦法實驗：他的活動范圍就一個屋子，將觸手不斷折疊，雖然可以試出最遠伸展距離，但它的效果肯定和完全伸展不一樣。嗯，掌握“感知觸手”之後，莊續騰不僅對怨靈系法術以及超緩存武技的認識更提升一步，也知道該朝什麽方向修煉“八閃”了。

  從法術為主轉為武技為主，八閃開始和感知觸手持續結合。莊續騰沒有對練對象，便只能在屋子裡自己打自己。他發現以新一代的（超緩存）怨靈仆役為對手時，能夠形成正在和自己戰鬥的錯覺。這相當於伸出去的感知系統繞了一圈之後，對自己失去了熟悉感，把自己當成了假想敵。

  這種錯覺挺有意思的，好像對面真站了個八閃的敵人。不對，實際感受到的大概只有七閃，怨靈仆役的感官速度達不到莊續騰自身的水平。但是，一個七閃的對手已經很難找了，出了這個小屋，已知的就兩個人：道哥和師父。能有個七閃的對手做陪練，不斷給莊續騰提供壓力，目前來說足夠用了。單論變招速度，它比外面公司的強化人都強。

  莊續騰與自己的鏡像仆役展開了練習，他發現這是對體力、腦力和法力的三重考驗，疲勞感來得很快，而且程度不輕——這是個好現象。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而且這樣訓練，除了吃喝變多、需要更多睡眠之外，沒有其他風險。那個鏡像仆役只能做出威脅的動作，實際上打過來毫無威力，絕對傷不到莊續騰。作為陪練，已經無法再要求它更多。

  如此又過了幾天，巫妖大師終於現身了。莊續騰第一次發現，原來巫妖也可以有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