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工道使出全力將箱子遠遠扔向血蝠幫的汽車，衝擊力爆開了箱子，也激起一團藍色的雲霧。呵，藍色，莊續騰現在一看到這個顏色就想到藍野人，總之能躲多遠躲多遠。雖然箱子裡的確也散落出一些白金幣，它們與地面相撞時發出的叮叮鐺鐺聲非常悅耳，但莊續騰完全沒有心動。

  明知蛋糕抹了毒藥，誰吃誰傻。

  “跟我來，箱子在這邊。”莊續騰先帶戈工道找到掉落在集裝箱堆裡的箱子，然後又找到被他丟在另一個地點的貝恩。

  “這就是那家夥？膽子挺大的，不過看樣子不怎麽強壯。”戈工道伸手戳戳貝恩，看他完全做不了動作，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頸。“和我想的一樣，你這下打得挺準。”

  “你教的嘛，我肯定得好好學。”若在其他時候，莊續騰說這話的時候肯定帶著笑容，但他今天異常嚴肅，整張臉冷得仿佛冰山一般。“你帶上他，咱們趕緊走。血蝠幫的人一定會叫增援，我可不想被他們堵住。”

  “走！”戈工道將貝恩夾在臂彎中，一邊撤離一邊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血蝠幫的反應速度沒那麽快。尤其是黑蝙蝠紋身的高級幹部被打得那麽狼狽，其他人聽聞之後會更加小心，免得自己也遭受重創。在幫派內部總會有更小派別的爭鬥，它們互相掣肘，很少能形成合力——這是水獺總結出來的規律。”

  莊續騰歎了口氣，說道：“水獺已經死了，他的腦袋就在這個箱子裡。”

  戈工道站住了。他停得太猛，以至於踉蹌兩步，然後摔趴在地上。貝恩隨著戈工道摔倒，腦袋杵在地上，然後便沒了聲息。

  “道哥！”莊續騰趕忙轉回來扶起戈工道，說道：“起來，起來！先上車，我再給你說……”

  “他在盒子裡？”戈工道丟掉貝恩，雙手伸向XAST1，然後被莊續騰躲了過去。“給我看看，他……他真死了？”

  “回去再說，聽到了嗎？”莊續騰避開戈工道的雙手，說道：“打擊精神來，這件事很複雜，需要好好處理才行！”

  一路上，戈工道都魂不守舍，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裝著水獺腦袋的箱子。由於莊續騰還需要開車，所以兩個人都沒有余力關注貝恩的情況。等回到露西的音樂餐廳時，貝恩已經死了，兩個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在路上死的，還是戈工道摔了一跤時就已經死了。

  露西正好在辦公室裡，她看到兩人提著屍體和箱子走進來的時候非常驚訝，說道：“你們怎麽回來了？直接把東西給委托人送去就行，你們忘了任務要求嗎？”

  “信號屏蔽，保密。”莊續騰依舊緊緊抓著箱子，說話的時候一臉嚴肅。

  “這邊。”露西招招手，帶兩人進入辦公室後面。這是個套間，前面是辦公室，之後還有兩個房間，一個是屬於文件和收藏品的儲藏間，另一個是露西的臥室。打開臥室的衣櫥，穿過露西的睡衣和裙子，櫥子後面的牆壁可以打開，裡面是一道金屬門。露西打開門，帶兩個人走下樓梯，原來她修了夾層牆壁，兩側都是鋼板，中間便是一條逃生通道。

  “這邊。”露西帶他們一路向下，現在應該已經來到地下。她打開沿途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三個呼吸面罩，並示意兩人自己連接上氧氣瓶。她扭過頭，摘下面具帶上面罩，動作一氣呵成。而她的特製面具居然單向透光，莊續騰還是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隨後，她打開雙層氣密門，帶他們來到一間二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內。

  “這裡的空氣有毒，別摘下面具。櫃子裡是我跑路時會攜帶的東西，你們看看可以，別伸手。”露西表示這裡的毒氣是為了防止追兵而設計的。“房間位於地下，四周有鋼板有鉛板，除了兩個出入口之外，兩層板中間還灌了原油。你可以放心說話了。”

  “這個X物體裡面裝的是水獺的腦袋，一些我完全沒見過也沒聽說過的影從器讓他的腦袋還活著，至少能與外界溝通。”莊續騰見戈工道又伸過手來，便一巴掌打過去，說道：“別看了，我不會認錯的。”

  露西身體哆嗦一下，剛開口的時候聲音微微發顫，說了幾句話之後才恢復：“人的腦袋掉了，人就死了，你說他還活著是什麽意思？也不怪道哥想看，我也覺得匪夷所思，同樣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水獺通過影從器與外界交流，他的思想以文字形式顯示，我相信盒子會記錄這些內容。另外，維持他生命的裝置有個倒計時，目前還有兩分鍾左右。我不知道這是總時間還是一次交流的時間，所以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打開看了。”莊續騰說道：“說句狠心一些的話，縱使你們看了，又能做什麽呢？”

  戈工道捏緊了拳頭卻無處揮舞，情緒激蕩卻無處發泄。他喘著粗氣，目光一直鎖死在盒子上，心裡轉過千萬種念頭。

  “我一開始和你們現在的狀態一樣，悲憤、震驚、不知所措……好在我緊接著打了一架，戰場讓我恢復了冷靜。”莊續騰說道：“除去水獺被斬首並且被改造成活頭顱之外，這件事還揭示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莊續騰舔了舔嘴唇，整理一下思路，開始向兩個人講述他和莫甘娜追查藍色晶體這條線的事情。

  其實露西和戈工道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細節，但是莊續騰第一次將它們串聯起來。從精神葉到藍野人，這是精神毒品的產品線路；從種植場到假理發店，這是其銷售線路。但是在這之外還有一條暗線，公司在其中暗中操控，準備用藍野人進行更大的動作。

  “水獺試圖用藍色晶體挑動幫派內鬥，但是他被發現了，然後就……”莊續騰說道：“如果只是行動不夠隱秘而被發現，那他應該承受幫派的怒火，而幫派不會用這個盒子維持他的腦袋。”

  露西點點頭：“沒錯。幫派對於這種叛徒都是千刀萬剮，絕沒有如此高科技的手段。”

  “換言之，水獺的行動沒有被幫派注意到，而是觸動了公司。只有公司比幫派先下手，他才會是目前這個狀態，對不對？”莊續騰說道：“我猜測，最大的問題可能出在藍色晶體上。水獺拿走的那袋藍色晶體與市面上普通銷售的東西不一樣，很可能只有細微差別，但是公司能看得出來。”

  露西歪著頭想了想，說道：“公司比幫派先發現水獺，這一點非常合理，應該沒有問題。藍色晶體有問題這一點則只是猜測，沒有切實證據，不過不妨礙它是一個很好的猜測。你先按照這個思路繼續說下去。”

  “我和道哥在凍魚廠找到藍色晶體的時候遇到過紫皮人，我和莫甘娜尋找其源頭的時候遇到過紫皮人。除了這兩次之外，你們誰也沒遇到過吧？整個沛城，那麽多藍野人、藍色晶體、精神葉製品，都沒有紫皮人吧？”

  戈工道點點頭，終於開口說話了，盡管隻說了兩個字：“的確”。

  “紫皮人和水獺的腦袋具有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本該死了的，卻還能活動，而他們所代表的技術力量只有公司能夠做到。”莊續騰繼續說道：“從這一條線上，咱們至少可以知道，這些技術的源頭是猩紅集團，四大頂級集團之一。”

  頂級集團，保守點說，任何一個頂級集團都具備可以正面擊敗一個國家的實力。如果算上暗殺之類的下流手段，戰事結束的還會更快一些。

  “真不想扯進這種事。”露西捏捏自己的脖子，歎了口氣，當即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去送還箱子，我讓其他人去。我感覺委托人八成會下黑手，你們兩個去太危險了。”

  “誰去誰危險。”莊續騰和戈工道一起說道。

  “我會安排好的，有人願意承擔這種風險。如果他們出事了，我仍會讓委托人付錢，但你們就別拿這份錢了，明白嗎？如果去的兩個人平安回來，我會給他們好處。”

  莊續騰搖搖頭，說道：“我想去看看委托人，如果她……”

  “不，沒必要。你當面問不出任何東西，真要查的話只能暗中進行。奈客，這件事必須聽我的，不能為了你的好奇心或者道哥的朋友情誼就不要命了。對，命是你們自己的，你們可以不要，但水獺也是雇兵，這件事和雇兵都有關系。如果你們這個時候犯渾並出了事，那就沒人再會操心這件事了。”

  戈工道咬緊牙，鼻息沉重，他用拳頭敲打肚皮來控制情緒，粗糲的呼吸聲才逐漸緩和下來。“奈客，聽露西的。咱們若想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還要借助她的情報網絡。”

  “對。我也非常好奇，這些突然出來的新技術很可能會改變雇兵行業，我肯定要繼續查下去的。”露西說道：“還有貝恩，既然已經死了，那也交出去，做戲做全套。奈客，這件事不要和莫甘娜說，除非咱們找到更多、更準確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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