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續騰傳送至72石柱大殿。

  一站定，他就發現黑色的霧氣彌漫著一股腐敗的味道。那是摻雜了岩石的潮濕和木頭朽爛的氣味，或許還有酸臭的人類體味。不過對於最後一項，莊續騰表示懷疑，因為這個大殿裡除了他之外沒有活人。

  他捏住鼻子，搖搖頭，正要和往常一樣走向王座，沒曾想身後傳來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連個招呼也不打嗎？你越來越沒禮貌了。”

  莊續騰突然想到自己的耳部聽力強化植入體在這裡不會發揮警戒作用，然後猛地回頭，便看到一個光禿禿的骷髏架子站在身後。他擺出境界的姿勢，甚至嘗試使用三閃。

  “認不出我了？”骷髏的上下頜不斷開合，明明沒有舌頭、喉嚨和肺管之類的器官卻還能發出聲音。“我是巫妖大師……你當真認不出來？”

  莊續騰皺起眉，將眼前的骷髏與自己印象中漂浮在空中的粉色骷髏頭進行對比。唔……除了顏色意外，其他細節確實一模一樣。於是他暫時放下拳頭，也停止嘗試根本毫無反應的超算武技，說道：
  “我還不熟悉辨別骨頭的技能。你什麽時候有了實際的身體？”

  “按照你在外面的時間，大概是兩個月前，應該與你的訓練有關。”巫妖大師說道：“根據我的研究，兩樣東西的共同作用讓我所有回復，一個是治療傷勢的藥水，一個是你用來恢復精神的軍團果汁。”

  兩個月前，正是莊續騰開始同時練習休眠與超算武技的時刻，不過巫妖大師的部分恢復應該只是休眠武技弄出來的。“你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就不用尋找身體零件了？”

  “你還是沒弄明白。這個空間一半是我的意識，一半是物質，我在這裡的形象不能恢復我的真正身體。本質上我還在隱藏在你的身體裡，只有精神位於我的大殿內。”

  莊續騰聽得一頭霧水，只能敷衍道：“每個字都記住了，大概是懂了吧……”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拿不準的時候就當做不懂，千萬不要騙自己。”巫妖大師從莊續騰身邊走過，坐進王座，然後揮揮手。黑色的霧氣讓出一米見方的空地，石板如同融化的蠟油一樣從空地中央升起來，變成一個石凳。

  看來巫妖大師拿回了自己的座位，莊續騰就只能坐在下面了。

  “這三個月，你過得很充實，我也有了不少新體會，這在過去是很難想象的。”巫妖大師開門見山，直接說道：“你們世界的人也有不少聰明才智，這休眠和超算都很有想法。”

  “那是我師父教我的，不是給你的。”莊續騰皺起眉，說道。

  “我有更多更好更熟練的東西，絕對不會盜用別人的知識去教自己的學生，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武技外泄。”巫妖大師指了指自己，說道：“至於我自己用……你覺得我有皮膚來向外轉移傷害，還是有神經系統來進行超算？”

  莊續騰撓撓頭，說道：“對不起，我有些神經敏感了，你說的對。”

  “剛剛學到很好的知識，就像得到寶物一樣，敏感一些是正常的。我學徒的時候也不願其他同學看我的筆記。”巫妖大師說道：“那兩項武技很好，你要勤加練習。”

  “謝謝你的關心。在你的世界裡沒有這樣的武技吧？”

  “我們沒有影從，不需要轉移副作用，因此沒有休眠武技。因為沒有休眠，所以就沒有它的反相孿生兄弟：超算武技。但是另一方面，轉移傷害和提高思維能力，這樣的技能是有的，還不少。你正在學習的怨靈系死靈法術就有相關內容。”

  一直忙著練習武技，怨靈完全處於自己運行的狀態，可以說只是保持了原來的水準沒退步。莊續騰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自己可能有點遺忘了。

  “將怨靈作為盔甲穿在身上，它的作用原理你忘了？”巫妖大師面不改色，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說道：“怨靈的強度不如鋼鐵金銀，它的防護能力很差，但是能夠吸收死亡氣息，這一點你總不該忘了吧？”

  “沒忘，吸收死氣這一點我有印象。我當時還問你死氣是什麽，你說等我熟練掌握怨氣之後再說。”莊續騰晃晃手腕，召喚出一絲怨靈線，證明自己沒有忘記相關法術技能。

  “所謂死氣就是會讓你死亡的東西，包括傷勢、疾病、毒素、以及各種異物。你可以認為它就是在恢復你的身體狀態，但把死氣帶走和向人施加治療，這裡面有個方向性的區別，你要把握好。”

  巫妖大師說得越多，莊續騰就越確定它之前絕對沒講過相關的東西。不過看在它正在專心講解的份上，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點破。莊續騰心甘情願地承認是自己記憶力不好，現在請求巫妖大師不辭辛苦重述一遍——若能學到東西，這點虧吃就吃了。

  吸收死氣和休眠武技都是轉移傷害，不過兩者出發點不同。吸收死氣是“怨靈仆從”做的，休眠武技是使用者主動進行的。從效率上說，休眠武技更好，不止可以加速傷勢恢復，還能緩解精神疲憊這一類影從器副作用，而死氣只針對身體層面的問題有用。但是怨靈仆從可以一整天不停地吸收死氣，只要啟動法術，它就不需要再操心，這方面就顯示出便利了。

  “怨靈由怨氣組成，對使用者的精神存在威脅，所以它這一系列的法術都不能與使用者精神建立聯系，所以對於影從器在精神上的副作用，它就必須無能為力。”巫妖大師說道：“不過我對影從器副作用這件事倒是有別的看法：如果變成向我這樣，也就不在乎副作用了。”

  莊續騰想了想，啞然失笑，說道：“你只剩骷髏就沒辦法用植入體，單純只要考慮影從器就行了。而你連神經系統都沒有，疼痛無法影響你。嘶，你沒有神經系統，怎麽保持思維的？”

  “你才發現問題嗎？我沒有肌肉還能活動，沒有舌頭還能說話，沒有眼球還能看東西呢！”巫妖大師哼了一聲，說道：“想想看，這意味著什麽？”

  “我不知道。我讀歷史書，在神靈仍舊強勢的那段時期，骷髏、僵屍之類的亡靈頻繁造成威脅，甚至還有亡靈天災。那些借助光明神靈力量的牧師很擅長對付亡靈，而一些黑暗神靈的辛苦會操縱亡靈為自己服務。只是神靈離開後，亡靈就不再出現了。只是聽說有人用收藏的符文器能勉強控制一兩個，權做表演用途。”

  巫妖大師用手指刮了刮堅硬的下巴，說道：“你那個僵屍體質，功能我清楚，只是為什麽這麽命名？”

  “我爸說這是一種回光返照的血脈能力，可能家裡祖先裡有僵屍，或者被亡靈深刻影響——其他僵屍體質的人大概也是如此。”莊續騰說道：“我這一輩就我一個有這種表現，但是我太爺爺那一輩的男性裡有僵屍體質的，但可能沒我這麽強。”

  “曾經你們神靈造成的影響，依舊在你們的血管中流淌。而它們不止影響了你們，也深刻影響我們。”巫妖大師用手支著下巴，說道：“我的世界沒有神靈，亡靈只是一種研究方向。當我們見到你們世界神靈的時候，我們是無比震驚的。”

  “具體說一說行嗎，我很想聽。”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我活了太久，如果給你講故事，就算百裡挑一，你用一生也聽不完。我之所以提到神經系統和骷髏身體，是想告訴你神經不僅可以強化和擴張，還可以強化和收斂，甚至整體虛化。我現在是骷髏，只是因為擁有實體會比較方便，而骨質的骷髏在強化硬度等領域更方便操作。”

  “你在死靈法術領域對法力和咒語的練習最終都通向強化和收斂，也就是逐漸擺脫肉體的桎梏，將其替換為精神與法術糅合後的狀態。我的世界沒有神經強化和擴張的法術，包括那些變來變去的變化法師，他們也盡可能收縮精神，免得被變化後的身體反控制。呃，這三個月我一直在想：一個擴張、一個收斂，兩個強化方向一起練習會怎麽樣。”

  莊續騰一聽就開始擔心，趕緊問道：“不會互相抵消吧？”

  “抵消的可能性很低，因為它們兩個的目標都是強化你的神經——精神、神經，不過是物質存在和思考效果的一體兩面。超算武技的三閃、四閃，與瞬間施法的技巧可以說殊途同歸。我衡量了一下，瞬間施法大概相當於六閃到七閃的水平，但只能維持半秒左右，不能持續使用，也不能用於施法之外的行為，所以綜合來看還是超算武技更厲害。”

  莊續騰笑了笑，說道：“終於有能讓你看上眼的東西了。”

  “別誤會，我一直很重視你的世界，用最大的尊敬和謙虛來觀察和研究。”巫妖大師看了莊續騰一眼，說道：“之前我只是覺得你太弱了，所以表現出的態度讓你誤會了，對不起。”

  嘶，還不如不道歉，這一聽就更生氣了。莊續騰牙齒開合敲擊，發出哢哢哢的聲響，對巫妖大師做出鬼臉，然後指著它的鼻孔說道：“我怕你寂寞，好心來看看你，結果還被嘲諷，你可真讓我傷心啊……”

  “不白讓你傷心。”巫妖大師說道：“我終於遇到值得出手的知識了，肯定要好好發揮發揮。那個饑荒陌客不是教你超算武技嗎？我這個巫妖大師在他的基礎上做出改進，教你個超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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