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12 分而製之

  希爾被鱷魚吞掉，她的第一反應是閉目等死。只是這樣做又不甘心，想著怎麽也要掙扎一下吧，不然多沒面子？於是她立刻“啊呀呀”地驚呼尖叫起來。只是她沒想到居然會被自己的尖叫聲也給嚇一跳，於是又慌裡慌張閉上嘴。直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為什麽不疼，為什麽鱷魚沒用牙齒撕咬我？終於，她鼓起勇氣，偷摸睜開了眼睛。

  她發現自己來到一個奇怪的大殿中，這裡被黑色的陰影包圍，許許多多石柱遍布殿內，支撐起三十多米高處的屋頂。她注意到自己腳下是一團團黑色的煙霧，它們緩緩流淌，無論怎麽驅趕都能快速補充過來，就是不會露出地面。

  扭頭看看身後，希爾一驚。她看到一個破碎的石頭王座，獨自佔據一片沒有煙霧的區域。王座中端坐著一個穿著華麗寶石法袍的骷髏怪。那個骷髏一動不動，肩膀上頂著顆格外碩大的粉紅色骷髏頭，材質很像是玉石，也可能是琥珀。骷髏的眼窩裡面黑洞洞，完全看不到顱骨內部，感覺有點滲人。就在骷髏王座下面，布滿碎片的空地上，一個穿著研究員白大褂的白發蒼蒼老頭仰面倒著，正用顫抖的手按住胸口，微張的嘴裡努力擠出兩個字：

  救我。

  誒，是通用語耶，好像還是首都那邊的口音。希爾壯著膽子走上前，順著老頭顫抖的手看過去，發現了他上衣口袋裡的藥瓶。老頭兒的意思好像是喂藥給他，希爾拿過藥瓶看了一眼，原來是心血管疾病的急救藥。

  趕緊擰開瓶蓋，按照藥瓶上手寫的說明往老頭舌下塞了一粒，托著下巴幫他合上嘴，然後一邊數秒一邊等待。這藥真管用，果然在數了十秒的時候就讓老頭兒平靜下來。他呼吸漸穩，頭上也不再亂出汗了。當他能夠重新控制雙手，便趕緊奪回藥瓶，再吞一粒，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剛才瞎怎呼幹什麽！一嗓子差點沒把我嚇死！”老頭兒氣呼呼地說道：“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一定告到你破產！”

  希爾感到委屈，對老頭心生不滿。她心想：我被鱷魚吃了，還不能叫一下嗎？再說，是我救了你耶，連句謝謝都沒有？看你這副打扮，八成也不是什麽好人！
  “扶我起來。”布克爾博士伸出手。

  希爾更討厭他了，只是工作單位逼她養成的習慣使然，她“情不自禁”地伸手，還是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唉，她不僅討厭面前的老頭，也開始討厭自己。希爾在背後偷摸擦擦手，一方面想著要離老頭遠點，一方面也是出於好奇，便走進了王座碎片佔據的區域。

  “哎呦！我的……”希爾突然雙手捂住肚子，慌忙退了兩步，踉蹌中掉落一隻鞋。

  “你怎麽了？”

  “別管我，我沒事，突然胃疼，我一直有這個毛病。”希爾擺擺手，晃晃悠悠站好。說來也怪，一離開碎片區域，她的胃疼就好了，仿佛根本沒出現過似的。

  希爾想到了一個可能，便問道：“嘿，老……老先生，你是不是一直有心臟病？”

  剛問完，她就想打自己一個嘴巴。那老頭兒隨身帶著急救藥，定然是久病，這還用說嗎？為了不顯得愚蠢，她趕緊補充到：“我覺得這片區域會讓舊疾複發，可能是一種保護機制。有什麽影從可以做到這點？”

  “那可能性多了，身體控制類、精神打擊類、詛咒類，甚至萬物化生類的影從都能做到這點。但是……”布克爾博士說道：“它們都做不到這麽快，還能這麽精準。若是這區域會引發惡疾，小姑娘，你應該進去再試試。”

  “你怎麽不去！”希爾捏著拳頭，跺了一下腳。

  “我是心梗，你只是胃疼，這裡面風險完全不一樣！咳，我就知道在未知環境裡，女的都不靠譜，只會大呼小叫。”

  “哼！”希爾抱起胳膊，稍微走遠了兩步。

  莊續騰一動不動，看著、聽著這一切，心中暗喜。他肯定不會一上來就把突然出現的這兩個人視作朋友，必要的警惕性決不能放松。眼見他們有矛盾，就降低了他們兩個聯合起來的可能，這絕對是好事啊。

  那個老頭見氣氛尷尬，考慮到自己的體能畢竟處於劣勢，便向緩和一下氣氛。他提出四個問題，試圖引起共鳴：你是誰？這是哪兒？你是怎麽過來的？這是怎麽回事？

  不光老頭兒和小姐姐有這樣的疑問，莊續騰一樣想知道四個問題的答案。回憶剛才，鍾聲突兀停止，周圍猛地重歸寂靜，那個瞬間讓人極不適應。與此同時，粉色光芒的漩渦變成兩團綠色的雲霧，老頭兒和小姐姐一先一後，中間間隔了十五秒左右，依次從雲霧中出現。

  莊續騰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很清楚自己無法離開王座，當時便決定一動不動、靜觀其變。

  那老頭兒先從綠色雲霧中出來，向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隨手還甩飛了一副眼鏡——那姿勢很像被人突然抽掉了椅子似的。由於他正對著王座，老頭一眼就看到莊續騰。於是他快速掃視左右，沒能看到身後位置的另一團悄無聲息的綠霧，徑直就朝向王座走過來。

  當時莊續騰嚇了一大跳，左手已經握緊黃金權杖，隨時準備給他一棍子。

  老頭也相當膽大，還走在半路上，已經向莊續騰的粉色骷髏腦袋伸出了手。也就在他剛剛踏進碎片區域的同時，小姐姐從綠色雲霧中現身，直接一嗓子淒厲的尖叫，老頭兒立刻捂著胸口倒了下去。他這個突發的心臟病，大部分功勞很有可能是那聲尖叫的。

  於是就有了之前發生的一切：老頭被小姐姐救了，兩個人互相瞧不上眼。

  其實那一嗓子把莊續騰也嚇得不輕，身子瞬間都僵硬了一下。若非如此，他很可能會條件反射地去嘗試幫助那個倒地的老人，而不是在一個激靈之後回過神來，趁著他們互相掰扯的時間來察言觀色。

  老頭兒上半身穿著研究人員常見的白大褂，下面的褲子卻是剛剛過膝的休閑短褲，腳上是一雙寬松的厚底布鞋。他整體不修邊幅，衣著風格在能基本照顧到門面後，剩下的怎麽舒服怎麽來，這正說明他不太受約束，可能擁有相當不錯的權限或權威。嗯，他還把胸牌塞在口袋裡而不是掛在脖子上，這樣做只是讓脖子舒服，其實很容易弄丟胸牌，是個安全隱患。要是一般人在機構裡這麽乾，絕對會被經常訓斥，而他顯然不在乎。

  莊續騰凝神定睛，好不容易讀出了胸牌上面的文字：寂法研究部主任，特魯斯·布克爾博士，權限等級2-A。呃，莊續騰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尖叫小姐姐從裝束上看像是辦公室的文書人員，衣服乾淨整潔、一絲不苟，就是稍有點緊繃，好像小了半號。她的胸牌寫著希爾·李以及一長串員工編號，那這裡面只有名字有點用，那編號對莊續騰毫無意義。不過在救人的時候，這小姐姐除了掉落一隻鞋，還把一起隨她傳送過來的文件夾掉了。

  文件夾第一頁是個核查表，上面寫著：鼎鑫魔創高峰研究所-倉庫物品核查登記簿（標準A）-6月25日-倉庫序列：先04A2。

  莊續騰記下這些信息，然後趁他們互懟的時候思考起來。很顯然，這兩個人並不知道自己如何到了這裡，他們之前表現出的驚訝、恐懼、慌張與極端好奇都非常真實。

  結合自身的感受，莊續騰完全能夠理解他們現在的表現。他認為，接下來這兩個人先會互相提防，慢慢他們就會因為受到未知環境產生的壓力而開始合作，嘗試解決當前的困境。

  由於莊續騰也沒法控制大殿的行為，又不能離開王座，所以為了保護自己，他不太想讓那兩個人聯起手來對付自己。眼看著兩個人通過互相自我介紹而開始變得熟絡，莊續騰決定拚一把，抓住他們並不了解當前情況的機會，對他們進行誤導。

  於是他活動一下腦袋，右腳向前踩了一下。這動作不大，但足夠讓他們發現。

  “它會動！它是活的！”希爾·李汗毛直立，趕緊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又嚇出尖叫。“博士，這是個什麽東西？”

  “我不能確定，可能是巫妖、也可能是巫祭，或者骷髏鬼婆、一名死靈師，甚至只是用電控制的骨骼模型，或者一個會說話的投影……”布克爾博士搖搖頭，說道：“你又不想靠過去，我怎麽能猜得出來！而且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弄清這是個什麽，而是知道咱們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咱們在……不對，博士，它剛才動了，它會不會非常危險？會不會殺害咱們？”

  “它有能力把我從研究室弄到這裡來。如果它要殺我，直接把我扔到海裡淹死就行。我不會游泳，甚至不用專門扔到海底。”布克爾博士眉頭微皺，說道：“我相信它有智慧，否則無法完成這樣快速而精準的傳送。我……”

  他沒有說完那句話，而是皺著眉頭，偷偷瞄著希爾。他不知道粉色骷髏的來歷，同樣也不知道身邊這個女人的來歷。看她的表現，怎怎呼呼的，這種人很可能只會拖後腿。就算我琢磨出一些東西，也沒必要與她分享。

  希爾整日防備著那個偷窺狂流氓上司，練得多了，這讓她對別人偷瞄過來的眼神何其敏感！又是個老色鬼——她顯然誤會了布克爾博士的想法——老頭兒這就開始想著佔便宜？準備用什麽手段，是知識和見識嗎？反正靠那些老胳膊老腿，除非偷偷裝了影從器，否則別想碰我！
  都不用莊續騰怎麽使勁，他們自己已經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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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