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見師傅了，緊張嗎？”

  戈工道將前排座椅推到最後並向後放倒，舒舒服服躺在上面，還把腳擱在駕駛台上。看在他剛從看守所裡出來，終於到了能令他放心和放松的地方，莊續騰便裝作沒看見。

  “不緊張，只有一些期待。我已經做好了勞累、傷痛以及經受精神侮辱的心理準備了，在上學期間，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這次肯定也不會有區別。嗯……或許也有區別，那就是這一次我一定要成為優秀學生。”莊續騰邊開車邊問道：“饑荒陌客是個什麽樣的人？”

  “你見到他就知道了，到時候自己看。”戈工道向莊續騰伸出手，問道：“有煙嗎？”

  “雪茄還是煙槍？雪茄吧……就在你前面的抽屜裡，打火機也在裡面。”莊續騰隨手一指，然後問道：“你怎麽想起要找個師傅的？”

  “從前的同伴來找我，一起聊了很久——冬狼的死對她觸動很大。”戈工道輕輕笑了笑，一邊拾掇雪茄一邊說道：“她這也算是亡羊補牢吧——給我說了許多蝰蛇的情報。那混蛋攀上血蝠幫，據說通過幫派與猩紅集團也有了一些關系，實力得到了提升。以我現在的水平幾乎不可能正面殺死他。”

  “加上我也沒機會嗎？”

  “加上你會好很多，但是風險還是很大，所以我就想著提升自己。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著找頂級雇兵獲得傳承，所以才非常用心地建立信譽和口碑。我本來就喜歡言而有信，所以這樣做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我也得承認，為了信譽和口碑，就必須小心挑選委托，避開那些有可能兩面不是人的賺錢活兒，這也引起了一些不滿。”

  莊續騰說道：“蝰蛇背叛是他自己的問題，你看他這次不也把D胖給坑了？與如何挑選委托任務無關。”

  “呵呵，你說的是對的。”戈工道吸了口雪茄，然後便嗆咳起來，搖搖頭之後又把它放下了。“不行，還是適應不了——我聽別人說這有多帥氣、多舒服，看來鞋子是不是合適還是只有自己知道。”

  莊續騰點點頭。他可以吸，但是沒必要，這些東西都是用來經營人情世故的。

  “說到哪兒了？哦，對了。之前我就算掙了一些錢也一直沒用植入體，一方面是首次入行，缺乏經驗，另一方面是想著找到師傅之後聽他的意見。後來我乾得時間長了，見識多了，才知道自己沒必要那麽小心。皮膚級的植入體都很容易替換，關聯副作用也小，其實不需要等那麽久。喔，露西家到了。”

  中間人戰爭結束後，原本的住處已經不方便再使用，露西便換到備用住處臨時住著。她會用獲取自D胖的錢財和資源再改建一個新住處，適用當下最新的設備與技術。這會花上好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時間，但肯定是值得的。

  在露西這裡，莊續騰第一次見到了饑荒陌客，那是個很有型的大叔。他棱角分明，表情有些陰鬱，深邃的藍色眼眸裡幾乎無光，仿佛總是在神遊天外。相較之下，他遠不如戈工道強壯，看起來也沒有莊續騰精明，但是身穿精致考究的深藍色西服，灰白色頭髮也打理得一絲不苟，向後整齊地梳著。加上身邊放著一把半人高、皮革刀鞘磨損得很有歲月感的長刀，這一切讓他顯得有些英俊、突出，放在人群中肯定能讓你多看幾眼。

  可是露西不是說，相貌普通才是優勢嗎？

  莊續騰點頭向他打了招呼，饑荒陌客的腦袋稍微抖了一下，算是還禮。喔，看來這個人不是很好打交道，得用心才行。莊續騰告誡自己要注意禮貌，堅決不能用幽影之眼進行掃描。嗯，以後肯定有機會，現在不能破壞了氣氛。

  “都不是笨蛋，我長話短說。”露西說道：“我給你們安排好了訓練場地和設施，一切都交給饑荒陌客。你們兩個聽他的，按照他的話做。你們之間建立了一個長期委托，我是中間人，這個委托的內容就是傳承與責任。”

  露西指了指他們全部三個人，說道：“傳承和責任，這兩件事都是走心的，不向其他委托那樣可以非常具體的量化。從我個人角度，我衷心希望你們能夠相處好，將這件事變成一段佳話。另外，我還有兩個消息要告訴：通過與其他中間人協商，戈工道，你現在算是我的雇兵了。除了你的名字信息沒法再收回來之外，其他該有的都會有。”

  戈工道微笑著點點頭，說道：“好啊，看來中間人裡面還是有眼光好的。另一個消息是什麽？”

  “經過調查研究，大家一致認為，蝰蛇已經不算是雇兵，而是幫派分子，大家不會再派任務給他。”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戈工道變得更高興，估計因為大家其實已經有了心理預期。D胖死後，他手下雇兵的信息已經公開，蝰蛇的名字已經臭了。其他中間人根本不會優先給他任務，而蝰蛇也沒有戈工道那樣的魄力，願意降低身價從底層重新做起。

  要知道莊續騰是在示威活動中遇到的戈工道，那種湊人數的工作連很多新人雇兵都不願意做，覺得掉價，而他卻沒有嫌棄。

  蝰蛇絕對做不到這樣，他必然會因為高低不就而被中間人排斥，事實上處於失業狀態，現在宣布他不再是雇兵，只是一個形式上的步驟。

  “之前能夠勝利，多虧你們三個人的幫助了，我表示感謝。”露西說道：“之前說了，這是一個長期委托，由生到死那麽長，但我希望你們能夠超越委托，讓它成為你們人生的一部分。嗯……說的有點多了，最終還是看你們緣分吧。如果不投緣，我也沒辦法，對不對？”

  這時，露西看向饑荒陌客，顯然是詢問他的意見。

  “戈工道有點太壯了，訓練效果可能不會太好；稻草人奈客有點醜，沒你說的那麽好看，或許也會有些折扣。”

  沒想到饑荒陌客第一次說話便直指莊續騰的顏值，這和傳承有什麽關系？總不能傳承的其實是那張臉吧？莊續騰內心有一萬個吐槽，他承認饑荒陌客挺帥的，但也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程度。再說，顏值是可以人工改造的，這種類型的植入體在市場上很受歡迎。

  露西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你對他們挺滿意的，這我就放心了。”

  等等，哪裡表現出滿意了？莊續騰用了點力氣才轉過這個彎來。原來饑荒陌客說的是目前他眼中兩個人的缺點，一個是壯，一個是醜，因此其他都還可以接受。

  但是戈工道是有些太壯了，我哪裡真的醜了？
  “我把他們交給你了，正好現在市面上也沒有事情，你們可以安心訓練。”露西說道。

  饑荒陌客緩緩點頭，然後道：“我會用心教，同時也需要他們用心學。你們兩個聽好，能否學會的關鍵還是看你們，所以打起精神來。我可以教你們一輩子，但是不能一直看著你們訓練。這個開頭最為重要，當初我用了四個月的時間，我希望你們在三個月裡能夠入門。”

  莊續騰抬起手，然後問道：“你也有師父？”

  “不，我抓了個人，折磨他四個月，挖出了他的技術和能力。你們不需要挖我，所以給你們三個月，並不是說你們的天賦就一定比我好，只是你們很幸運，趕上了這次機會。另外，不要總是用一個‘你’字來稱呼我，要用師父。但也不是現在，等你們跪下磕頭之後再說吧。”

  還要有磕頭的儀式嗎？這是以前的習俗，現在已經很少見了。聽說磕頭的叫做師父，突出一個“父”字，師徒關系如同父子關系，是血脈之外最重要的傳承。而不磕頭的叫做師傅，學的是能力，維系關系的主要還是技術傳承，感情羈絆沒有師父那麽深厚。

  莊續騰一直認為身體上磕個頭沒什麽太大關系，精神和心靈上是否磕下去才是重要的。能力強不強都只是一方面，人品好不好才是關鍵決定因素。

  “你們幾個成年男人能夠自己解決，我就不摻和了，你們現在就可以準備出發。”露西招了招手，對莊續騰說道：“拿著這個面具，訓練的時候戴上。他說你醜，你就稍微遮一遮，免得礙眼吧！”

  一個木頭面具，上面帶著三根皮帶，眼睛、鼻孔和嘴巴留出洞，除了把相貌遮住，完全沒有其他任何功能。

  木頭面具給莊續騰造成了三秒鍾的心理衝擊，那段時間裡他對自己的相貌有了一些懷疑，畢竟戈工道就不需要這個東西。除了木頭面具外，露西還給他們兩個人準備了七套練功服，莊續騰三套、戈工道四套，樣式全都相同。

  “換上這個衣服，它耐磨，而且能保護傷口，快速止血。你就當它們是隨身穿著的繃帶，每天都穿新的，舊的交給饑荒陌客，他會用藥水浸泡，恢復其功能。現在就換上吧。”露西說道：“戈工道體型大，衣服最好多泡泡，因此給你四套。這些布料還能回收，三個月後給我帶回來。唉，這次訓練，我可花了好多錢，得省著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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