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接下來就要準備“新·插針行動”，而任務中並沒有戈工道的角色——他對這種安排很不滿意。當把兩台平頭哥以及莊續騰送回到露西的音樂餐廳後，道哥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是個極優秀的駕駛員，我能操縱平頭哥。哪怕再退一步，我還有直升飛機，可以縮短路上的時間，大大減少被追擊的可能。”

  “需要進入的區域相當狹小，你鑽不進去。”露西在流星等情報官的幫助下，已經將任務細節都摳出來了，所以很清楚他們可能遇到的各種障礙。“我知道你會說：我進不去，平頭哥進得去。所以，你確實可以試試操控平頭哥，就現在。”

  莊續騰補充道：“任務很急，沒有幾天或者幾周的時間來準備。便攜的電台仍舊是第一選擇，平頭哥只是意料之外的援助，能不能用上還不好說。”

  戈工道想了想，點點頭，說道：“給我一兩個小時閱讀說明書。有個安靜的地方給我嗎？”

  露西一抬手，說道：“隔壁就行，今日門禁密碼是3734。奈客，你過來看一下這個屏幕，流星已經生成了路線圖和環境圖，你看看能走通嗎？”

  在莊續騰聚精會神檢查路線圖的時候，戈工道去到隔壁，先看一遍說明書，然後啟動平頭哥，對照說明書開始實際操作。兩個小時之後，他皺著眉頭出來了，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上，悶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很難？”莊續騰見狀問道。

  戈工道搖了搖頭，說道：“那已經不是難的問題，而是相當反人類。從未見過無法自動維持自身平衡的機械裝置，八條腿的東西一走就會搖晃，而讓它恢復初始平衡的動作習慣與兩條腿的人類又不一樣。它在這邊和那邊各種抬腿選擇的不同組合下，需要采取不同的動作習慣。我大概算了算，如果八條腿都在，這裡面有兩萬多種組合。”

  “呃……聽起來就讓人頭疼。”莊續騰撓撓頭，說道：“不過咱們看拉法特的操作還行啊，能站起來再往前走幾步。”

  “當時不理解，現在我明白了，他是強行拖著平頭哥移動的。你仔細想想，當時平頭哥的部件聲音是不是很明顯？那就是不正確操作帶來的影響。”戈工道歎了口氣，說道：“只有正確的操作才能讓平頭哥寂靜無聲，只有大量練習才能做到正確。”

  “原來這麽難啊！”莊續騰擺擺手，說道：“那麽咱們還是按照最初的計劃，我帶著電台進去。道哥，我們商量了一下，給你安排一個支援的位置。直升機帶足燃料，隨時支援任何出問題的小組，你願意嗎？”

  “當然好！不給錢都能乾！”

  “就算任務成功了，短期內一分錢沒有；如果任務不成功，更是一分錢沒有。”莊續騰將任務計劃書還給露西，說道：“我已經記住細節，不需要這東西了。我想回去做一些準備，把預定路線和動作背過。”

  露西接過計劃書，直接塞進碎紙機裡，隨後說道：“你也帶上一台平頭哥，掌握它建立電台連接以及破解影從設備這部分功能該如何啟動。我的建議是：把它當做開鎖工具也能發揮出不錯的效果。”

  機械鎖用怨靈觸手開，影從芯片鎖用吸收能量的辦法開，實在不行就上掌心火。所有的潛行者都要解決溜門撬鎖的問題，莊續騰不僅從普林斯那裡學到了相關知識，也有自己的獨門絕技，他並不太重視平頭哥的開鎖功能。不過平頭哥可以充當夜鶯和岩雀的刺探線延長器，這個功能確實值得重視。

  團隊裡有兩個前線情報官，得把這個優勢發揮出來。

  戈工道還要留下來聽露西講解具體的工作內容，莊續騰便先回家做準備。雖然把平頭哥帶回來了，但它並不優先，熟練掌握任務細節流程和記牢注意事項更加重要。

  有了電台就可以打破通訊障礙，夜鶯也能提供技術支持，包括指揮莊續騰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處理，從而與其他三組人形成嚴密的配合。技術方面最困難的問題解決之後，莊續騰在這一次任務的主要工作就是攜帶電台，穿過奧特公司的外圍監控區域，經由服務器水冷系統的風扇進入其建築物內部，再經由回風的管道抵達它的某個內部網絡集線機房，找到並和正確的線路建立物理連接。

  奧特公司的外圍采取了與軍事部門相當的防禦措施，包括熱能探照燈、動態雷達、震動感應地雷、通電的柵欄以及隔三差五的巡邏人員。

  看起來像是無法通過的地方，實際上卻存在漏洞，那就是奧特公司本身。這是一家公司，並不是憲法軍隊，節約經營成本總是很優先的選項。這包括減少熱能探照燈以及動態雷達的范圍和敏感度，提高感應地雷的觸發閾值。軍隊大多在人煙稀少的地方駐扎，而公司就在市區內，人來人往的，它更改一些設置也很有道理。

  軍隊自己負責自己的安保，奧特公司負責其他公司網絡的維護，而它那些安保系統的維護還需要外包出去，而這其中最需要維護的部分就是感應地雷。這些埋在地下的東西會被酸雨傷害，城市這個人口聚居區的植被增長速度也是城郊荒地的十多倍。感應地雷在這種環境裡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問題，因此專門給它們設計了一個報錯機制，還能呼叫維護人員前來。

  這些維護人員有辦法暫時屏蔽感應地雷的攻擊動作，就像溜溜球男不會炸到自己一樣。同時，他們的衣服帶有身份識別裝置，會被熱能探照燈和動態雷達認為是自己人，只會留下記錄，而不會觸發警報。尤其是降溫風扇附近，那裡有熱量聚積，總是有持續的風和震動，都會干擾兩種識別裝置，非常適合躲藏。

  莊續騰要做的就是當人員維護的時候，仿冒他們的識別裝置，快速穿過雷區，越過柵欄，進入降溫風扇這個盲區，然後就可以嘗試溜進去。
    偽造身份識別的工作由露西想辦法解決，查清維護工作的日程表，也不需要莊續騰操心。只是考慮到此次任務需要四個小組共同完成，就算可以通過偽造故障信號引來維護人員，時間上也無法精確控制。所以莊續騰必須做好在奧特公司內部呆上一段時間的準備，幸運的話，幾個小時；不走運的話，一兩天也有可能。

  精簡裝備，並且做好忍饑挨餓的準備。莊續騰在屋子裡好好回顧並模擬了任務細節，然後就拿出電子秤，一項一項檢查任務要用的東西。他必須按照三到四天的消耗來攜帶補給品，還要把身體排空，最好要保證食物不會產生殘渣。除了補給品之外，他還需要攜帶額外的電池，好在電台和平頭哥的電池型號是一樣的，可以換著用。

  想到平頭哥，莊續騰又看了看攜帶物品的清單。如果再努力擠一擠，他好像還能帶上平頭哥。一方面為了提高自己在任務中的表現上限，另一方面也因為好奇，莊續騰很想試試平頭哥的功能。於是他將箱子拿過來，開始拆解外包裝。

  戈工道試用了舊的那台，他手裡這一台是全新的。莊續騰看了眼包裝，發現這一台的數字編號更大，應該是更新的型號。他打開說明書，大致翻了翻，沒看出有什麽區別。將兩台平頭哥以及配套部件的外觀、標識在腦子裡對照一下，還是一模一樣。嗯，莊續騰隻當它們是一樣的。

  按照說明書啟動平頭哥，鎖定加密方式和通訊頻道，閱讀遙控器的狀態自檢結果，隨後將其調整到“腦機輔助控制模式”。此時，再啟動天線頭環，進行第二次通訊鎖定。莊續騰慢慢等待系統自檢，直到它只剩下一項警告：沒有連接神經計算源。

  “好久沒當僵屍了。”莊續騰想了想，覺得還是得穩妥點好，萬一自己戴上頭盔就暈過去，然後陷入僵屍的死循環狀態，無法自救，總不能指望肉包能救自己吧？他立刻聯系流星，請她定個表。如果時間到了自己還沒和她聯系，那就請她上來一趟，把自己救下來。

  莊續騰沒找道哥或者其他人，主要還是覺得流星是情報官，有足夠的技術知識應付影從設備。約好之後，他深吸一口氣，這才把天線頭環戴上。

  遙控器的顯示屏上立刻跳出一行字：發現新神經計算源，正在評估狀態。莊續騰立刻覺得頭環微微發熱，伴隨著微弱的電流刺激，同時向內收緊。大約過了一分鍾左右，評估完成，遙控器顯示匹配度98%，極為優秀，啟動全通道連接模式。

  莊續騰兩眼一黑且喪失聽力，仿佛整個人掉落到寂靜黑暗且狹小的空間之中。他沒有驚慌，因為以前當僵屍的時候都會這樣，這叫做感官收斂。不過他也發現怨靈果凍不受影響，他還可以通過果凍的觸覺感知周圍，同時還能操作怨靈觸手。這挺好的，至少說明他可以自救。

  若在以往，感官收斂之後就會將身體交出去，再醒過來就需要等操縱者把身體還回來。這一次卻不一樣，感官的收斂在五秒之後就減弱了，視力逐漸恢復，耳朵也開始接收聲響。不過，莊續騰變成了近視眼，只能看清周圍十米左右的區域，聽力也一樣，附近的音量被大大壓製且缺乏細節，就像戴了隔音耳罩一樣。

  隨著一陣嗡嗡聲響起，頭環完成了啟動預載，正式開始工作。莊續騰隻覺得眼前一亮，便看到了平頭哥的視野；耳朵“啪嗒”一聲響，也聽到了平頭哥采集到的聲音。再接下來，他就感到了很微弱的束縛感，同樣是來自平頭哥——它還沒從泡沫墊子裡拿出來呢！

  “感覺像是同時操縱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有八條腿。”莊續騰嘗試移動自己的腿，突然發現自己下半身仿佛癱瘓一樣，根本不做反應，倒是平頭哥開始扭動身體，仿佛要擠出來似的。“噢？軀乾、手臂都還是自己的，但是腿部的神經系統被屏蔽了，而且將那部分操控能力給了平頭哥？吼吼，我大概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平頭哥通過系統佔用了僵屍體質者視覺和聽覺處理能力，佔用了運動神經中腿部的那部分。環境觀察主要通過視覺來運行，平頭哥是個全域視野，各種探測器的掃描結果也會發在莊續騰的視野裡，其顯示的總信息量遠超遙控器那個小屏幕的UI。

  人的耳朵除了處理聲音信號之外，也負責身體的平衡，這部分能力也被平頭哥佔用了。人體負責失衡調整的主要運動神經在腿部，因此腿部神經也在這個體系之內。同時，操縱者不能用腿，也就不能自主移動，也就不會因為自身運動影響身體平衡感，不會進而干擾平頭哥的運動姿態。嗯，挺合理的。

  “手能用，在坐姿下可以坐支撐，免得歪倒下去。當然也可以繼續使用遙控器。”莊續騰在實際開始操控之前，先檢查一下身體的狀態，尤其是超算武技、休眠武技、怨靈系法術等各方面。

  “呼，感應范圍少了，超算還在，休眠武技幾乎沒法用。也對，僵屍狀態轉移不出去。怨靈系法術都和之前一樣，這挺好的。誒？我是不是可以用怨靈觸手把平頭哥拿起來？”

  想到就做。莊續騰集中精神，使用怨靈觸手，將平頭哥拽出來。隨著平頭哥漂浮到空中，莊續騰也覺得自己晃晃悠悠一陣失重和眩暈。那滋味並不好受，但是忍一忍也能過去。

  來到空中的平頭哥神展開八條腿，在莊續騰的控制下亂動起來。一下子從兩條腿變成八條腿，那感覺相當怪異，莊續騰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撓撓下半身，尤其是雙腿之間，他總覺得癢。此時如果平頭哥還在地上，一定會摔得七葷八素，同時把莊續騰折騰個頭暈腦脹。但是它被怨靈觸手舉在空中，只會有動作，不存在平衡問題，這就便於莊續騰嘗試建立簡單的肢體控制。

  “這是這個、這是這個、這是那個……”莊續騰邊嘗試邊嘀咕，他越來越覺得他好像在用腳趾玩提線木偶。他用兩個小時記住了提線的對應關系，然後再把平頭哥放在地上。嘗試控制它移動。

  “動了！動了！扭來扭去，但是動了！不難啊……”莊續騰完全用腦力控制平頭哥向前移動，它確實聽話，只是還有噪音以及來回搖晃。不過，僵屍模式的真正操控方式是推搖杆指揮前進方向，剩下的交給自己大腦。於是他立刻做這樣的嘗試。

  一隻寂靜無聲的蜘蛛呼嗽嗽竄了出去，把肉包嚇得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