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章節414 尋骨術

  “阿嚏！”莊續騰的腦袋狠狠震了一下。他抽出紙巾擤擤鼻涕，將其裝到身邊的小紙袋裡。冰冷刺骨的沛河水除了帶走一群小鼠的性命，還讓他患上感冒。自從被巫妖大師上身，尤其是練習了休眠武技之後，他還一直沒有生過病。這一次算是遭重了。

  “要熱水，要茶水。不要速溶的，給我真茶葉的。”莊續騰低垂著眼皮，對靚麗的乘務員小姐姐說道。此時，他正在返回沛城的列車上，不斷遠離危險，不斷接近他心中的安全所在。

  “先生，您需要緩解症狀的藥物嗎？”靚麗的乘務員小姐姐一邊微笑著在他水壺裡添加棗紅色的熱茶，一邊推銷某種疑似添加了安全藍的“萬能舒緩劑”。根據小姐姐的說法，這種舒緩劑沒有副作用，也沒有實際療效，不能替代藥物治療，但它可以緩解身體的不適症狀，讓人擺脫病痛帶來的精神壓力，整體感覺舒服起來。

  “不需要，身體和精神的痛苦是一種磨練，也是一種娛樂。”莊續騰趕緊擺了擺手。現在讓他真正感到難受的並不是風寒感冒，而是幾乎無窮無盡的安全藍產品廣告。他在沛城還沒有這種被廣告包圍轟炸的感覺，高峰城這趟旅行，可算是讓他體會到了。

  “讓我安靜一會兒就行……阿嚏！”莊續騰揉揉眉心，裹緊身上毯子，繼續吞咽熱水。他已經吃過藥了，現在主要得等身體調整恢復回來。休眠武技只能轉移傷害，不能消弭傷害，他手邊沒有小白鼠或蛋白蟲，能找誰轉移傷害，難道找面前這個乘務員嗎？

  嗯？仔細想想，理論上向人轉移傷害並非做不到。人也是生物的一種，雖說比小白鼠複雜多了，但是在休眠武技面前，差別也不見得很大。尤其是莊續騰張開怨靈果凍之後，死靈法術相當於將他的身體延展出去，已經可以“摸到”其他人，滿足了休眠武技轉移傷害的最基本要求。

  死靈法術所到之處，任何生物都有機會成為他的小白鼠。

  只不過……這樣做……似乎不太好吧……

  小白鼠是從專門的培育廠裡買的，本來就是給各個試驗機構供貨，用來進行藥物或者其他方面的試驗。這就像培育蛋白蟲就是為了獲取營養成分，種植糧食或者經濟作物就是為了得到收成一樣。莊續騰對於讓小白鼠替自己承受傷害甚至死亡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簡單的理由就是他花錢了，這筆錢就是用來支付培育專門送死小白鼠的。

  但是拿周圍的人來承受傷害就是另一回事，他可沒有為此付錢，而且那些人也不是生來就為了能給他提供醫療支撐。不過仔細想一想，小白鼠也沒有自主決定權，它們並沒有以任何形式同意要為了人類的藥物以及莊續騰的休眠武技貢獻生命。嗯……如果著重提高一下動物保護方面的權利意識，在同樣侵犯“自主同意權”的情況下，把休眠武技對準普通人，只不過多犯了一個小錯：沒有向他們掏錢。

  “一隻小白鼠才幾毛錢，大家應該不會在乎這點小錢吧？”莊續騰發現，只要提高非人的權力地位，就可以順勢降低人的意義，這簡直太好用了。他環顧四周，又找到一個新的理由：“萬一有壞人搗亂，我只有恢復到比較好的狀態才可以保護他們。”

  於是，莊續騰通過怨靈果凍運轉休眠武技，將周圍所有人都當做小白鼠，用來分擔來自感冒的傷害。通過實驗，他發現兩件事：怨靈果凍的傳輸效率很低，遠不如真正貼身放置小動物來得快；人有自我防衛意識，本能排斥外來的傷害，不像小白鼠或者蛋白蟲那樣來者不拒——除非這個人用了安全藍。

  用沒用安全藍很好分辨：舒舒服服睡大覺、鼻子冒泡的，一般都用了安全藍；雙眼微微向上反白，小拇指不由自主快速顫動的，大概都用了安全藍。再加上剛剛乘務員小姐姐挨個座位推銷產品，誰買了誰沒買，莊續騰一直保持警覺，稍加回憶就能一個個對應上，所以他在這件事上基本不會認錯。

  一等車廂一共三十六名乘客，其中有十七個人幾乎完全不抵觸休眠武技傳給他們的傷害，而這十七個人全都陶醉於安全藍帶來的舒暢放松之中。他們對危險毫無意識，也不在乎休眠武技傳導過去的傷害，對莊續騰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感覺。

  當一場由冷水引起的感冒被十七個人——加上莊續騰自己是十八個人——共同分擔的時候，每個人的症狀都可以忽略不計。莊續騰的狀態很快向好，他不得不趕緊停止轉移傷害，以免噴嚏流涕等症狀當即消失，引起別人懷疑。“人體的承受能力太強了，畢竟個頭擺在那裡，比小白鼠大太多了。”

  莊續騰擤掉鼻涕，調整一個更舒服的躺姿，開始思考這件事背後的意義。巫妖大師早就說過，死靈法術雖然不會醫療，但可以通過傷害別人來恢復自己，底層原理與休眠武技是完全相同的。為了證明死靈法術比休眠武技更高級，它還介紹過死靈師群體中非常流行的一種吸收傷害造物：血肉傀儡。那是一種用肉塊、血液和新摘除器官拚湊出的活動屍體，它在法術的驅動下保持活性，能夠負擔一些提拉掃除之類的簡單工作。當它跟隨在死靈法師身邊時，死靈師便可以利用死靈法術的鏈接將自身的傷害轉移給血肉傀儡，從而保護自己。血肉傀儡在法力的催動下可以慢慢恢復所受損傷，以便下次再承受傷害。

  小白鼠和血肉傀儡各有優勢，一個更隱蔽便攜，另一個承受力更強——如果可以完全相信巫妖大師“廣告”的話——但這並不是重點。莊續騰反正弄不出血肉傀儡來，沒必要非得將小白鼠和血肉傀儡比較，關鍵在於：為什麽這些用了安全藍的人，在承接休眠武技的傷害時，會呈現出和小白鼠——或者說血肉傀儡——類似的狀態呢？

  這個問題有兩個回答方向，一個是比較學術的，也就是著重於休眠武技與死靈法術的相似性，安全藍如何對人體產生作用，從而提升了休眠武技的效率。這個方向需要大量試驗以及深厚的研究功底，尤其是要同時精熟死靈法術、休眠武技以及現代藥物醫理及化學。莊續騰想不到世界上有誰同時具備以上能力，所以這個方向注定研究不出結果。

  另一個方向則是應用，只需要回答一個問題：怎麽利用這個特點為自己增加優勢。隨著安全藍的推廣，使用人群必然會不斷擴大，這些人便都有可能成為休眠武技的承載者。尤其是幫派成員，他們過去使用藍野人的情況就很普遍，現在全都換成了安全藍，相當於一個個潛在的承傷血肉傀儡。

  “一方面要多練習一下休眠武技與怨靈果凍的協同工作；另一方面，得想個辦法迅速找到安全藍的使用者。休眠武技最有效率的用法是將所有傷害轉向一個目標，這比分攤傷害更好操作。假設我要把傷害轉給敵人，鎖定一個然後全都塞給他，顯然是更有戰術意義的做法。”

  閑暇時間使用安全藍之後，大部分人會呈現出放松和愉悅的狀態，很多人更是完全躺平，沉浸在藥物帶來的享受中，這也是列車乘客中安全藍使用者容易識別的原因。不過這種狀態並非絕對，“症狀”完全可以避免，使用者原來在做什麽，仍然可以正常地做什麽，藥物帶來的感覺隻存在於他的大腦之中，這時從外表就很難看出來了。
    如果在戰鬥和衝突中就更是這樣，據道哥說，有的雇兵認為安全藍居然還可以當做興奮劑使用，增強肌肉力量、增加反應速度，這就和“放松、愉悅”的表象完全相反。如果從外表看不出來，莊續騰當然可以一個一個試過去，看誰更能吸收傷害。只是這樣不夠好，還是找個辦法讓他能夠提前找出目標來，這才好規劃戰術。

  趁著車廂裡什麽樣的人都有，莊續騰開始“找不同”。他張開怨靈果凍，充分調動自己的各種感官，尤其是嗅覺，來對比安全藍使用者和非使用者的區別。試了好久，他遺憾地承認，自己的嗅覺敏感度雖然高於常人，但是遠遠不如狗，無法完成這一目標。聽覺方面，莊續騰極盡努力，只是聽出某個人裝了心臟起搏器，其他有用的信息一概沒有。

  他歎了口氣，但是也不氣惱，沒辦法就沒辦法唄，反正還可以一個個試。知道休眠武技可以禍害別人，這已經是令人驚喜的額外收獲，不虧不虧。而且這次去高峰城，拿到了巫妖大師想要的東西並全身而退，這也是值得慶祝的。

  巫妖大師要的東西已經被他帶進石柱大殿，親手交其手上。那是一對吊墜，散發著與遺骨相同的氣息。誒？誒！尋骨術是不是能拿來一用？
  尋骨術，用一部分遺骨作為參照物，施展法術後搜索前方一百八十度、三十米半徑的這個半球范圍內具有相同特征的東西。與幽影之眼一樣，如果專注聚焦於一個相對狹窄的方向，觀察距離就可以延長，最多達到莊續騰法力極限，也就是兩百米左右的水平。

  這個法術主要是為了解決巫妖大師沒辦法隔著莊續騰搜索自己遺骸的問題。它現在整天嫌棄莊續騰，說他法力低微。換成自己，完全可以搜索半徑十公裡的半球。對此，莊續騰在內心吐槽了很多次：一個壽命不知道多久的家夥，和自己這個三十的人類比較，羞不羞啊！
  現在不是討論臉皮厚薄的時候！莊續騰迅速收回思路，開始琢磨怎麽改造尋骨術，將它用作搜索安全藍。

  “先從最簡單的部分做起：把安全藍當做參照物。安全藍……我手邊沒有安全藍。”這個問題難不住莊續騰，他用椅子把手的按鈕呼叫乘務員小姐姐，裝作自己仍然被感冒折磨的樣子，向她購買安全藍產品。

  “最純的，我不當試驗品，不想一個個試上去，直接給我拿最好的！”

  莊續騰很快拿到了“最好的”，那是一個密封紙包，裡面是安全藍的泡騰片。根據乘務員的介紹，這個泡騰片，不管從總劑量還是從含量比例來說，都是列車上最好的產品。

  以它作為參照施展尋骨術，法術很快失敗了：由於純度不夠，尋骨術無法鎖定參照物。莊續騰沒有氣餒，而是拿出他對影從和死靈法術的全部理解，慢慢拆解尋骨術。之前他就已經開始了這項工作，現在更是要繼續下去。

  法術理論與法術實操不會總能吻合上，不然法術理論家一個個都會是法術大師。莊續騰通過不斷折騰，慢慢找到了尋骨術的隱藏規律：找能量比找實物更容易，找純淨物比找複合物更簡單，找輕小物體可行，找重巨物體時，法術就很難生效。

  法術理論如此，但是在實際操作層面，施法者個人的法力強度以及操控法術的經驗可以讓法術效果向“更實物、更複合、更重巨”的方向移動，而且搜索范圍也將更大。莊續騰最終確定，想要搜索安全藍，要麽提高自己的法力水平，要麽用更純淨的安全藍材料。

  兩者都可以實現——只是並非現在、並非在列車上。

  “沛城站到了，有在沛城下車的乘客，請……”

  莊續騰將毛毯放在一邊——這是列車的東西，他可不會順走。用力伸了個懶腰，將堵鼻孔的紙扔掉，標志著感冒已經治愈，他又是生龍活虎一條好漢。而同車好幾個人開始打噴嚏、咳嗽，有人面色潮紅，有人摸著額頭真真眩暈，這都是被莊續騰轉移了傷害的可憐人。他們的症狀都比莊續騰輕，估計喝點熱水再休息一晚就沒事了。只不過這些人面面相覷之後，紛紛覺得是他們使用的安全藍飲料出了問題，讓自己產生了副作用。

  這些人具體如何與列車運營方扯皮的，莊續騰完全不感興趣。他只希望這些人能夠記住這件事，尤其是把安全藍會有副作用銘記在心，以後少用或者不再用這個東西。而他，肯定要在那些人懷疑是被自己傳染的之前趕緊離開。能攀扯車站的也一定能攀扯他，惹不起，立刻躲！

  回到家中，喂喂肉包，打掃一下衛生。幸虧雪豹具備吃飽一頓就能好幾天不需要吃東西的特性，否則像他這種時不時就消失幾天的飼主，早把雪豹餓出毛病了。既然回來了，那就報備一下，要給露西說一聲，道哥和兩姐妹那邊也不能落下。看看手機信息，父母玩得很開心，莊菲菲也沒事兒，這都挺好。至於莫甘娜，她發來兩個字“想你”，所有一切都包含在內。

  莊續騰趕緊回復：回來了，也想。我去接你過來？
  過了十幾分鍾，莫甘娜終於看到這條信息，回復道：你在家？我過去。

  掐指一算，莫甘娜從家來這裡需要十五分鍾。如果用上武技，開啟高壓模式，洗澡只需要三分鍾就能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