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續騰一行人繞了一個大圈，從沛城出去，駕駛租來的車返回昨天列車的始發站，取回自己的車，然後再開回來。這一來一回折騰進去不少時間，他們四個人兩輛車，只有輪班倒地開車才能完成旅途。等確認身後沒有尾巴，回到集合地點，已經是那天晚上九點了。

  “就等你們了！”普林斯在門口等候他們，並給率先下車的戈工道一個大大的擁抱。“進來進來，車子放在外面就行。這裡沒有監控，不用擔心被發現。”

  會合的地點與訓練場地可不是同一塊地方，它在沛城北部一號同盟鎮旁邊。這裡以金屬加工為主業，林立著煉鋼、煉鋁等各種大型工廠，其人口也是同盟鎮中最多的。

  他們用熱電廠的一條舊排水渠作為秘密集會地點，這裡只在電廠出現嚴重故障時作為緊急排水渠道使用，那種事幾十年可能也碰不上一次。由於頭頂上就是變電站，強烈的電磁信號能夠阻擋任何影從設備窺視的企圖，這裡天然就有著隱秘、安全的屬性。

  當然，露西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忽視隱藏點的建設。他們挖穿排水渠的側牆，向下挖出一個大型地下室，用含有鉛的合金材料封閉各個方向，並在防水夾層中灌入石油。每一個使用影從植入體的人走進這裡都會產生憋悶、煩躁的感覺，不過也會因此感到安心。只有這種程度的防護，才能杜絕影從器、影從植入體以及影從法術的各種追蹤能力。

  鑽進排水渠，拐入地下通道，穿過防護門，這次行動的所有人——除了斯泰爾——終於再次聚齊。在倉庫正中央，寶庫車廂已經被拆開，裡面的東西按照類別堆放著。幾台聚光燈照耀著歐元和白金幣，而維恩正趴在保險箱上，一個一個撬開他們。

  “終於來了，還以為你們丟了呢！”露西躺在搖椅裡，翹著光腳丫，悠閑地前後晃動。“夥計們，咱們是不是該為他們鼓鼓掌，就像之前咱們對自己做的那樣？”

  掌聲稀稀拉拉，本來就只有個位數的人，也不可能有多麽熱烈的聲響。莊續騰微笑著向大家招招手，然後代表後來者問出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收獲有多少？”

  “目前清點出來的東西，按照實現約定的分成方法，每個雇兵已經有兩千七百萬了。”露西高舉起胳膊，指著維恩，說道：“他正在開保險櫃，由於不可能開出債務來，所以這個錢只會多不會少。”

  “乖乖！居然這麽多？”戈工道使勁摟住普林斯，在她臉上“叭”地親了一口，然後問道：“怎麽會這麽多？”

  “掩護行動成功了，賭場集團的金庫裡沒那麽多錢，那都去哪兒了呢？”露西指了指錢堆，說道：“我現在很頭疼。這麽多錢，都是沒洗過的，處理起來相當麻煩。而且賭場集團那邊也肯定盯著洗錢的渠道，這不好辦啊……”

  “有錢的煩惱也比沒錢的煩惱輕省。”莊續騰回頭看到夜鶯和岩雀，便向露西問道：“斯泰爾有消息了嗎？”

  “仍然失蹤，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帶走了自己的情報官，這說明他沒有被抓走，很可能是自己潛逃的。”

  聽到這個消息，莊續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由於行動的收入遠大於預期，如果斯泰爾還在，那他的財政狀況必然可以得到緩解，甚至可以直接解決。只是他這樣一走，行動過程中沒有出現，那露西和亨利就會采取其他的分配方式。

  這一次畢竟是按照人頭分錢。雇兵之間在莊續騰和戈工道的推動下達成一致，不進行內部競爭和對抗，但是中間人卻沒這樣做。

  “露西姐，我看這裡屏蔽能力很強，外面的消息還能及時進來嗎？”

  露西將高舉的手指換了個方向，說道：“看，那邊是唯一的一條通訊線，頻段極窄，不斷跳頻，可以確保緊急情況下的通訊。普通消息不會過來打擾咱們，所以有那麽一條線就足夠了。奈客，你想說什麽？”

  “不是我想說什麽，我覺得夜鶯和岩雀或者想說什麽。”莊續騰回過頭，看著她們，說道：“任務已經完成，車廂就在眼前，可是你們的未來依舊懸而未決。斯泰爾已經潛逃，他丟下的不光是你們，也包括手下那麽多雇兵，這對整個行業來說也不是好事……”

  “謝謝你，奈客，你提醒的對。”夜鶯說道：“露西，我們無法鎖定斯泰爾，但是有可能找到他的情報官。只是在這裡不行，需要一個網絡環境更好的地方。”

  露西將舉起的手放下，支撐著額頭，歪著身子躺在椅子裡思考。她隨後點點頭，把繆爾喊了過來。“你開車帶著她們，她們需要去哪裡就送到哪裡，如果她們有情報，那就到餐廳用內線電話，打3721這個號碼，情報就能傳遞。她們兩個確定沒事了，那就再回來。別讓她們兩個離開你的視線。”

  “她們是兩個人。”繆爾說道：“我只有一個，怎麽辦？”

  “兩個人就是一個人，一個人不是兩個人。”露西對繆爾交代了一句，然後又對夜鶯和岩雀說：“行了，你們走吧，我在這裡等著你們回來。”

  三位女生離開後，露西讓莊續騰坐在身邊，說道：“你這麽幫她們，是想推薦給我嗎？”

  莊續騰搖搖頭，說道：“推薦別人不是我的工作，什麽時候道哥說了才能算。我只是擔心斯泰爾，他會不會狗急跳牆，所以找到他對我本身有利，對大家都有利。而夜鶯和岩雀是他——說不好聽點兒——隨身攜帶的情報官，應該更有希望找到他。”

  “你想的很全面，只是大家還要按照程序來做。”露西用力鼓鼓掌，說道：“夥計們，開始轉移，這個地方不留任何痕跡。”

  莊續騰點點頭，他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給夜鶯和岩雀機會是一回事，保護他們的利益是另一回事，兩者並不衝突。像這樣的屏蔽點肯定不止一處，而且現在他們只需要運輸車廂裡有價值的財物就行，不必運輸車廂，那就省事多了。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場地裡本來就有幾輛渣土車，之前用來拖拽車廂，現在正好用來裝運財物。在戈工道和莊續騰沒來的那段時間，大家已經把車廂拆得像開放的牡丹花一樣，確保其邊邊角角各處位置都沒有隱藏的寶貝，那車廂也就沒用了。亨利·亨德森準備了好幾桶鋁熱劑，可以給車廂來一場絢爛的火葬。

  這麽多鋁熱劑將會產生高熱，腳下的金屬地板定然不保，而它們本來就不準備保。地板燒穿之後頂部和側牆的石油就會在壓力作用下流淌出來，覆蓋整個地面，抹掉所有生物痕跡。它們或許會被點燃，或許不會，反正這裡是空氣密閉的，氧氣有限，真燒也燒不了多長時間，不會擴展影響到外面。

  “都去幫忙，奈客留下。”露西將道哥也打發走，然後對奈客說道：“也沒別的事情，就想給你商量下該怎麽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呼……露西姐，我沒這種經歷，所以首先想知道的就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第一個問題：你有了兩千萬、三千萬甚至更多錢，你還會做雇兵嗎？”露西轉頭看著莊續騰，聲音溫柔，說道：“別著急、別緊張，慢慢想。”

  莊續騰低頭笑了笑，說道：“不，我不緊張、不著急，也不用慢慢想。我在進入寶庫車廂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這些錢，不管多少，只是杜絕了我的後顧之憂。說的極端一點，就算我死了，我也掙夠了。但是我的目標不止於此，不使用金錢衡量的。我喜歡雇兵這一行，在這裡我很舒服，而且有自信，我會繼續下去。而且，我還答應師父做他的退休擔保人，我也要履行那個承諾，繼續保持存在感。”

  露西點點頭，說道：“那麽第二個問題，你覺得斯泰爾死了好還是活著好。”

  “他是死是活對我沒有影響，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他死了好還是活著好。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可以聽聽夜鶯、岩雀的意見。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你問她們，她們會希望你提供情報官植入體的維護支援。我聽她們說，維護費用讓她們欠了一屁股債，不得不聽從斯泰爾的各種安排。”

  露西用手指點點莊續騰，說道：“別和我打哈哈，我就問你意見。死還是活？”

  “死，但是不能發展成中間人戰爭。上次就夠受的了，中間人和雇兵乾活兒是為了掙錢，不是黑幫那樣搶地盤。”莊續騰雙手一攤，說道：“露西姐，你別總問我中間人層面的事情，我根本不熟，出的可能都是餿主意。”

  “中間人、雇兵，不還都是人嘛！人和人的關系都那樣，大同小異。”露西仰起頭，看著黑洞洞的天花板，說道：“你說得對，要避免看起來像是中間人戰爭。我心裡有數了，這件事還得和亨利商量著來。”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另外一件事：斯泰爾那邊的委托人，他有植入體的渠道，這個是非常關鍵的資源。如果能保留下來，對所有雇兵都有利。”

  “我會考慮的。”露西沉吟片刻，然後指著貨車，說道：“行了，你去幹活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