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或許後天動手。”

  莊續騰的話給眾人帶來不小的衝擊，他們腦袋嗡嗡的，完全沒有跟上莊續騰的思路。在短暫的震驚過後，所有人都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完成後天行動的要求，最多再想想為什麽要改到後天，而沒有人思考一個關鍵問題：奈客憑什麽發號施令。

  他們覺得理所應當。

  “後天行動，所有設備必須處於最佳狀態，每個人也是。”莊續騰接著對眾人說道：“咱們匯報說明情況，之後檢查設備，完成後就開始休息，將晝夜差距顛倒過來。今晚10點集合，12點之前進行合練，其中包括夜間的設備檢查。夜鶯和岩雀，你們兩個也一起參與。”

  莊續騰看著眾人，鄭重說道：“不管斯泰爾那邊出了什麽問題，或者各位的中間人有什麽指示，這都與咱們要執行的任務無關。我建議，任何人都不要去參與其他事情，因為那不止影響自己，還會影響其他人，進而影響整個任務。從現在起，咱們要專注、專注！”

  他伸出大拇指，這是雇兵預祝任務成功的手勢，眾人也陸續做同樣的事情。九個人、九個大拇指在人群的圓心處匯聚，齊齊指向更高的天空。

  在莊續騰的號召下，眾人行動起來。聯系中間人的就去打電話，詢問事態發展的便去刺探信息網絡，剩下的人都在檢查裝備，尤其是直升機、氣球、氣泵和氣瓶。任務正式要用的東西以及備用的東西全都要分門別類安排好，他們還要查詢鐵路運行時間，找一個時間窗口將火車頭開到預定位置。

  大家都很忙碌，莊續騰接到了電話，大哥打來的。他猶豫了一下，舉起電話對身邊眾人說了句：“我家裡人找我，我需要接這個電話。”

  “去吧去吧。”肯特笑了笑，對莊續騰擺擺手，然後繼續細致檢查氣瓶氣壓。

  莊續騰一邊跨入戰情室的門，一邊接起電話：“哥，什麽事？”

  “誒，我就想問問你，你那邊提供保鏢服務嗎？我想加強一下公司的安保工作，找幾個機警能打的。”

  “呃，我就合適。”

  “哈哈？你？我不信。”笑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不過這只是驚奇，沒有什麽諷刺或者蔑視在其中。“弟弟，你在那行裡面都學了什麽啊？不會是學了殺手刺客那些東西吧？”

  “我參加了PCPD的培訓班，你忘了？”莊續騰在電話這頭翻個白眼，說道。

  “誒？你還真參加了PCPD培訓班？我以為那是某個殺手培訓班的表面掩護呢……等等，你拿到那個榮譽獎章也是真的？”

  “是真的啊……”莊續騰捂著額頭，說道：“我騙你幹啥！”

  “我覺得按照你的性格，那個獎章會放在咱爸咱媽那裡。後來我就沒見過那個獎章，所以就覺得你是自己打造了一個騙騙人的。”

  “後來PCPD一個警員死了，我把獎章扔到他墳裡了。”莊續騰省略了細節，隻說主乾。“哥，你找安保是因為最近受到威脅嗎？”

  “生意好，眼紅眼熱的人就多，這挺平常的。我從安保公司雇了人，不過也想找你們這行的，算是多一個來源，也能更安全。”

  “哦，你的想法沒問題。其實最好是我去，但我現在有任務走不開。我給你個電話，是我的中間人，挺好的家夥，你可以找她安排。我們這行，任務都是通過中間人安排，不是雇兵們互相一商量就能決定什麽事情的。”

  “那行，你把電話給我。對了，你也給那邊打個招呼。錢的問題好辦，主要是看能力，一定要靠譜。”

  “我會說的，我這就說。”莊續騰把露西的電話給莊騰，然後就給露西打過去，說明哥哥的情況。

  露西也覺得不管是從能力出發，還是根據信任程度考量，莊續騰都是最優解，但莊續騰這邊的任務也走不開。“我會給他安排人手的，除你之外最好的家夥。如果人手不夠，我會從其他中間人那裡協調資源。既然要確保質量，那價格上我就不給你打折了。能用錢，就不用人情，對不對？”

  “嗯，我和我哥也是這個意思，謝謝你了露西姐。”

  “別急著掛電話。之前道哥給我說了斯泰爾的事情，看來他真的急了。電話裡不好說，你自己明白就行。給你一個任務：穩住眾人，繼續準備任務。另外，夜鶯和岩雀這件事做的不錯，但我現在不能承諾給她們保護。”

  露西已經把莊續騰想問的事情提前回答了，莊續騰嗯了一聲，說道：“我也覺得現在還不能承諾她們。我不會有所行動，這方面的事情由道哥把控，我專心協調眾人完成任務。”

  “對，做好各種準備，多思考各種可能。”

  “已經在做了。”莊續騰知道電話不是安全的通訊手段，因此絕不會說他們已經準備在後天行動的事情。“我和道哥會看好這邊，你放心吧。”

  “有你和道哥看著，我放心。”露西點點頭，隨後掛斷電話。

  電話打完，莊續騰回到眾人中間，哪裡需要人手就去哪裡幫忙。他和戈工道跟著大家合練，其實已經成為各個崗位的備用崗。雖說特別專業的行動——比如駕駛直升機準確速降這樣的——還做不了，但他已經知道怎麽把這個型號的直升機飛起來，以及如何朝地面安全前進。

  他想著這次任務完成後，自己可以去學學駕駛飛行器，真的挺好玩兒。

  設備檢查完畢，眾人在休息區一起吃了個飯，然後就去各自的房間休息。戈工道對莊續騰使了個眼色，然後就拉著普林斯去他的休息處。莊續騰心領神會，在休息區沙發上自覺躺下，不去打擾那兩人肉搏。

  他很快就睡著了，然後被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弄醒。莊續騰閉著眼睛側耳傾聽，發現聲音來自他和戈工道的休息間。從沙發上抬起頭來瞄了一眼，原來是夜鶯和岩雀兩個人鬼鬼祟祟摸過去，打算從窗縫偷看。

  不看不知道，房頂上還有人。一邊是維恩，一邊是繆爾，其中繆爾還站在格羅夫的肩膀上湊高度。莊續騰咳嗽一聲，眾人齊刷刷轉過頭來，向他豎起食指，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睡覺睡覺，幹嘛呐！”莊續騰打了個呵欠，順手從身邊地上撿起個飲料瓶子，作勢要扔。眾人連忙擺手，生怕他砸瓶子把眾人暴露，然後他們就要面臨戈工道和普林斯的怒火。眾人悻悻散去，對莊續騰的掃興行為表示不滿，紛紛朝他豎起中指。這有什麽好看的嘛？莊續騰不太理解。想看完全可以去看專業表演，平時尊重點別人隱私好不好。

  過了一會兒，他就明白怎麽回事了——那兩個人的動靜不小。莊續騰直接把飲料瓶子砸在牆上，然後讓兩個人注意點影響。

  “有人裝著聽力強化呢！”莊續騰大吼一聲，然後翻個身，用毯子蓋住腦袋，繼續嘗試入睡。

  到了夜裡，仍不見任何中間人過來，於是大家按照莊續騰的計劃進行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夜間合練。就當合練順利完成，眾人回到訓練基地時，亨利·亨德森的越野車就停在門口。

  “這些人就不知道把車直接開進去嗎？”繆爾歎了口氣，對莊續騰抱怨了一句。

  “呵呵，也許……”莊續騰還沒說完，就感覺腰間電話震動。露西來電，他趕緊接起來。

  “召集人開會，我正在往你們那裡趕。亨利應該也會過去，別的就不說了。”

  電話掛得匆忙，不過莊續騰還是能從裡面聽出汽車行駛的聲音。露西說話有點喘，難道她之前是跑步上車的？莊續騰直覺事態緊急，便對眾人說道：“露西讓我把大家叫到一起，估計要開個緊急會議，亨利·亨德森應該也是為此而來。”

  “要麽和行動有關，要麽和斯泰爾有關，要麽同時和兩者有關。”維恩皺了皺眉頭，說道：“奈客，如果需要咱們後天行動，但他們不同意咱們後天——不，現在過了半夜，應該叫明天行動——該怎麽辦？”

  “我會努力說服他們。如果真不同意，那就真不同意。”莊續騰說道：“這個行動需要咱們雇兵和中間人通力合作，尤其是及時的情報支持和信息通報。我會努力說服他們，但不會引起衝突。”

  維恩點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大約二十分鍾之後，露西開車趕到。為了節省時間，她直接把車開到倉庫裡來，就不用繆爾專門在外面等著給她挪車了。不過繆爾還是免不了要在門口等著，畢竟還要為她拉開倉庫門，不然她也進不來。

  露西在前，繆爾在後，兩人急匆匆走進戰情室，其他人全都在這裡，包括早一步抵達的亨利·亨德森。這家夥來了之後什麽也不說，只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同時用一隻手不斷撚著胡須。直到露西的倩影走進戰情室，他才睜開眼睛，用明亮的目光看過去。

  “壞消息，還是沒找到。”露西坐了下來，沒給亨利身子塌下去的時間，直接對眾人說道：“斯泰爾失蹤了，在任務中失蹤，完全找不到他在什麽地方。最壞的估計：他被賭場集團的人抓走了。”

  “啊？”眾人大驚失色，幾個人站了起來，紛紛詢問是怎麽回事、會不會影響任務。莊續騰穩穩坐著，一邊思考這件事的影響，一邊觀察夜鶯和岩雀的反應。他發現岩雀非常緊張，扭過頭看向姐姐，慌慌張張問她是怎麽回事。夜鶯則抓住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讓她冷靜下來，坐好，接著聽下去。

  看不出來她們是否知道點什麽。莊續騰移開目光，等著露西介紹具體情況。

  “斯泰爾還有一個掩護任務，其目標是賭場的金庫。行動非常順利……”說到這裡的時候，她轉頭看向莊續騰。由於她戴著面具，別人看不到她的目光，猜不出她的意思，不過莊續騰看到這個動作就理解了。

  “由於掩護任務中有人通風報信，它從一開始就泄密了，斯泰爾不認為它能成功，可是他也沒料到自己的雇兵那麽努力，居然把一個應該失敗的任務撐起來了。”露西接著說道：“我得到的消息說，斯泰爾決定加碼，讓掩護任務成功，擴大戰果。於是他開始調集力量投入進去，並親自去前方指揮行動。這時，他失蹤了。”

  莊續騰立刻問道：“掩護任務成功了嗎？”

  “按照掩護任務原本的計劃，它成功了。他們進入賭場的金庫，從裡面拿到了東西並向外撤，這一切都完成了。”露西說道：“不過賭場早有防范，金庫裡放的應該不是真貨，所以雇兵實際有多少收入還不清楚。他們正在尋找斯泰爾，讓他變現這一次的收獲。”

  亨利放開胡須，用拳頭輕敲桌面，說道：“我現在非常擔心局勢會如何發展。斯泰爾知道這次任務的詳細信息，如果他被抓到，就存在泄密風險。咱們必須行動起來，用上兩家的情報網絡，盡快找到他的下落。”

  “我也是這麽想的。”露西說道：“我已經讓……”

  “不！這樣不好。”莊續騰直接打斷露西的話，說道：“露西，亨德森先生，動用你們兩個的情報網絡尋找斯泰爾不是一個好計劃。如果你們這樣做，等於直接告訴別人你們三個有聯合行動。如果一個中間人失蹤了，最該著急的應該是他的雇兵，而不是其他中間人。”

  露西並不喜歡被打斷，但她其實讚同莊續騰的想法。只是作為聯合任務的合夥人，她所處的位置讓她不能對斯泰爾見死不救。放棄搜索這種話必須由別人來說，莊續騰剛好幫了她。

  “我的建議是讓事情繼續發展，讓斯泰爾的雇兵加強搜索，咱們可以給他們提供付費的情報支持。與此同時……”莊續騰看向夜鶯和岩雀，說道：“掩護任務裡那個被發現的內鬼，你們兩個知道他是誰嗎？他必須死，盡快處理掉才行。”

  其他人還在疑惑的時候，亨利·亨德森抬起手來指了指莊續騰，露出一個讚賞的微笑。

  我檢查比較順利，要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