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現在就過去一趟？”莊續騰被餛飩攤老板的要求弄得一頭霧水，立刻就升起了警惕心。最近沛城局勢很亂，幫派四處出擊，PCPD還沒完成心肺複蘇，雇兵們人人自危，必須得多長幾個心眼兒才行。“你不會請我吃街頭版深夜餛飩吧？”

  “弄了點好東西，你應該用得上。”索斯在電話那頭吸溜一下鼻子，然後說道：“露西說你明天要去舞會，不能丟了雇兵的臉，非得讓我拿點珍藏出來。我也覺得該找個冤大頭宰一筆，便同意了。給個痛快話，過不過來？天涼了，你要是不過來我就收攤了。”

  “那你凍著吧！”既然露西給了他消息，那麽陷阱的可能性就比較低。莊續騰說道：“我剛開上車，過會兒才能過去。”

  “那你快點——天一冷，老頭子就會膝蓋疼。”

  莊續騰先開車繞行檢查了一圈，這才來到餛飩攤。入秋以來，冷風一陣接著一陣，溫度比往年冷了很多，據說可能要破同時期最低溫度記錄。沛城市區裡還好，供暖充足，熱蒸汽在地下管道裡面放肆地奔跑，平衡泄壓的余熱讓街面上煙霧繚繞。

  餛飩攤就在煙霧中若隱若現，後面站著個來回踱步的胖老板。“你來的可真慢！”索斯抱怨道：“一會兒別亂給我還價，就算是補償我了。”

  “我的私事怎麽還驚動你了？有必要嗎？”莊續騰表面看起來在寒暄，實際上仍然不忘觀察四周。他的幽影之眼掃來掃去，怨靈果凍和七閃武技也時刻準備著。

  “咱們雇兵裡面好不容易又有了個能向上爬出去的，當然要重視一下。”

  “等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去參加慈善拍賣會，主要的職責就是在那裡站著，這和‘往上爬’有什麽關系？你說的‘上’是哪裡？指的是那些有錢人嗎？”

  “錢？錢只是一部分，真正的‘上面’當然是能夠決定社會資源的人。你也別太高看自己了，能去參加那種聚會固然很不容易，但你就算去了，也不代表就能進入上面的圈子，更不等於一定能站穩腳跟。你比其他雇兵多了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來之不易。”

  莊續騰皺著眉頭、緩緩搖頭：“參加那個聚會很難嗎？憑著雇兵的本事，化妝易容或者直接潛行進去不會做不到吧？那裡的安保很嚴格？”

  “不。混進去不難，難的是需要有人引薦，給你提供背書，讓你能夠與那些掌握了社會資源的人交流，進而讓你也向那個方向發展。”索斯拿出手絹擦擦鼻子，用力跺了跺腳，說道：“如果上面有人，中間人-雇兵行業就有機會變得高級起來，這對大家夥兒都有好處。”

  莊續騰歎了口氣，說道：“天這麽冷，本不想潑冷水的，但是我更不想騙你。唯一可能當我引薦人的那個女人，對上面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她隻想著怎麽‘下來’。我進入那個聚會，也會選擇做一個擺設，光看不動、光聽不說。”

  “愚蠢！你不努力，好處不會自己掉到你手上！露西說你精通觀察，腦子轉得很快，你應該能理解一個簡單的道理：只有你自己更強了，掌握更多資源了，你的事業和生活才有保障，才不會被社會上的風浪影響！”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進入所謂上層圈子不是我的優先項，我也沒有那份動力。”莊續騰擺擺手，說道：“別再說這事兒了。再說下去有可能吵起來，那對咱倆都不好。”

  索斯歎了口氣，用手指點點莊續騰，無奈說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再廢話下去說不定就會挨刀子了。行，不提了！不過我確實拿了點好東西準備賣給你，說不定你用得上。看看？”

  “看看！”莊續騰點點頭，說道：“來都來了，就當長長見識。”

  “這話聽起來好酸啊，就當長長見識？哼！價錢上給你加五個點！”

  索斯從餛飩攤的爐灶下面拿出一個箱子。正是為了避免箱子受熱損壞，因此他才沒有生爐子而在這裡挨凍。打開箱子之後，裡面擺放著一些衣服和配飾，仿佛這個箱子是一個準備出差之人準備的。

  “我已經有了合適的衣服，專門請設計師做的，完全可以應付明天的聚會。”莊續騰指著箱子裡一件西服說道：“嘿嘿，這裡還有商標呢！我可是聽人說過了，好東西不露商標。”

  “切！你眼睛真尖，可是尖錯地方了。這個帶商標的西服是用來做演示的，沒看到它都已經很舊了嗎？這是我原來的衣服，怎麽可能給你。”

  說罷，索斯將那件西服拿出來，直接在攤位的桌面上鋪平，掀開前襟。然後，他從箱子裡拿出一件馬甲，擺放在西服上，說道：“來，眼尖的小夥兒，看看這個馬甲有什麽特別。”

  打眼一看，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就是件很平常的灰色馬甲。莊續騰不是輕浮的人，他有想法也可以忍住不說，給自己多一點觀察和思考的時間，同時也上手摸摸。

  超算武技給了他強悍的觸覺，一上手便感覺到異樣。看起來明明是絲綢布料，本該光滑輕盈，入手之後光滑是有了，怎麽這麽沉？他將馬甲翻來覆去檢查，不光用手，也用鼻子嗅探，這才稍微有了點眉目。

  “裡面是什麽夾層？”

  “哼哼，總算不是大笨蛋！”索斯說道：“這個馬甲是給殺手專門設計的，夾層可以屏蔽影從探測。看到那個內口袋了嗎？它還有支撐設計，從外面摸過去覺不出有個口袋。那裡面可以放東西，比如影從槍戒。你穿著它過安保搜身，沒人能查出裡面的東西。”

  “呃……我能從外面摸出這個口袋來。”莊續騰攤開手笑了笑，說道：“行吧，它的確有點隱藏的效果，可也不夠保險。我明白它的設計思路了，挺有想法的。不過只要一模這個馬甲就會覺得它不完全是絲綢，豈不是會引人警惕？”

  “沒有十全十美的隱藏，只有盡可能追逐那個目標。”索斯說道：“這件馬甲看不上？”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我不需要用它來隱藏影從槍戒指。還有其他的嗎？”

  “嘿嘿……”索斯拍了拍馬甲，說道：“老夥計，看來你沒法再出山了。奈客，來看這個手表，覺得它怎麽樣？”

  那是一隻黑色的指針手表，動力來自發條，需要經常上弦。表的做工很好，整體設計漂亮而且簡潔，沒有商標，大概是好東西。莊續騰仔細檢查過後，歎了口氣，說道：“我認輸，我沒看出它有啥功能。這個東西也是用來隱藏戒指的？”

  “不，它就是塊表，能夠顯示時間。只要經常上弦，它的走時非常精確，五年也錯不了一秒。這是塊好表，戴在手腕上提高一下你全身搭配的總價。”

  莊續騰捂著額頭，說道：“我還以為這東西有啥神奇的……好吧，挺漂亮的表，多少錢？”

  索斯笑了笑，從餛飩攤上撕了張餐巾紙，在上面寫了一串數字。

  “還行吧……小貴，但是能接受。”莊續騰點點頭，說道：“功能性的和裝飾性的能不能稍微分開點？為了顏值的，我就看看是不是漂亮、合身就行了。功能性的咱們再好好探討。對了，這些都是你以前用的東西？”

  “只有小部分是，其他大部分是別人放在我這裡出售的，具體哪些是哪些，我就不給你詳細說了。”索斯說道：“來看看這個功能性簽字筆，這裡面有防偵查夾層，能夠抽出切割線。別小看這個線——當它繃緊的時候，按動筆頭上的按鈕，它就會產生震動，破壞勒緊的表面，仿佛切割一般。”

  “影從武器？”莊續騰立刻來了興趣。他上手試了試：把筆從中折斷，握住兩截筆杆，中間就是根合金繩。用這根從筆裡面抽出來的繩子捆緊，再啟動機關，幾秒的震動之後，莊續騰果然用它輕松勒斷了路邊的石頭。只是他騰皺著眉頭看著地上的碎石，隨後看看自己手心，說道：“有用，的確有用，只是它的長度有點短，也就勒脖子或者更細的東西。而且它很消耗影從能量——讓我的手稍微有點麻木。”

  “你只是稍微有點麻木感？年輕人，身體不錯嘛！我用一次得喘上半天才能緩過來……”索斯說道：“這東西就是應急救命用的，尤其是對付那些脖子上有防護甲的人。誒，你覺得不錯？那價格是這樣的……”

  通過三寸不爛之舌的勤奮推銷，莊續騰買了裝飾用的手表、袖扣、手絹、錢包、鑰匙鏈，又買了用來勒死人的筆、用來戳死人的梳子、偽裝成香水瓶的發煙彈以及能夠讓鬼影能量彈失去追蹤能力的防護雨傘。這些東西加起來花了他差不多十萬歐元，無論如何也對得起在天寒地凍環境裡不停跺腳的餛飩攤老板了。

  “對了，咱們為什麽不去我車上談？還可以開著暖風……”

  一聽這話，索斯的臉皮立刻拉下來了，兩個白眼就翻了上去。他確實忘了這回事，白白多挨了一個小時的凍，這時候真想給莊續騰一拳。“走了！收攤回家！以後有好東西就不惦記你了！”

  “別啊！我這樣都不講價的優質客戶哪裡找？”莊續騰趕緊說點好話，這才安撫了他。

  看看手裡買下來的東西，再看看箱子裡的存貨，莊續騰有些好奇：“道哥說你以前也是雇兵，你的專業難道是化妝潛入，然後刺殺？”

  “不，我的主攻方向是情報，簡單來說就是讓人滿意，從而交待我想知道的信息。在這期間，混入上層圈子一直是我的主攻方向，可是沒有堅實的引薦人，沒有非常穩定的關系背景，光憑這些奇技淫巧是絕對不夠的。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多說，我也就不展開講了。你只要知道我是因為感覺已經沒了前途，這才選擇退休的。”

  莊續騰點點頭，這才明白為什麽各路雇兵找到奇怪東西後會來給餛飩攤索老板掌一眼，原來他那超廣的見識就是從混上層圈子的任務中不斷積累起來的。為了扮演不同的角色，為了適應不同的人，他就要不斷學習，不能有死角，必須抓住每一次交談的機會，能夠參與每一個話題。只是這樣還不行嗎？見多識廣、八面玲瓏都只能落個心灰意冷的結局？

  那自己幹嘛還要費勁？
  “這次謝謝你了，有好東西再找我。對了，最近道哥正在琢磨一件事：怎麽防爆炸物。你要是有辦法，可以給他打個電話，說不定就能再談成一筆買賣。”

  索老板不置可否，他笑著揮手讓莊續騰滾蛋，然後自己收拾東西，拉著攤子從另一個方向回家去了。莊續騰帶著購買的東西去了改裝廠，再把這些東西徹底檢查一遍。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得確保這些東西裡面沒有藏著定時或者遙控炸彈，萬一……對吧？
  非常時刻，總要有點非常謹慎，絕對不能把小命丟了，更不能影響莫甘娜。經過再次的徹底檢查，索老板給的東西都沒有問題，可以放心使用，不過莊續騰也不會全用。實際上，他隻帶了手表和筆，其他的收起來，或許以後還有機會用上。

  裝甲鼬的改裝工作進展順利，大半工作已經完成，現在正在修飾細節。莊續騰去看了他們的工作，對這些人的技術和負責態度很滿意，便放心地去白色野獸裡休息一會兒。這裡也有休息間，但那是人家地盤，肯定不如裝甲車更令人放心。而且他還要冥想並進入七十二石柱大殿，巫妖大師找他。

  巫妖大師終於又得到一塊身體碎片，它說那是它的一部分頸椎骨，正是直接連接頭骨的那部分。作為一個巫妖，頭骨是核心中的核心，是儲存知識與技能的部分，而剛剛得到的這塊骨頭，則位於思想與身體的交界處，它有著不一樣的力量。

  “一塊骨頭……好吧，你的身體，你如何設計功能，我不好評價。我也不想變骷髏，所以就不學巫妖生物學了……”莊續騰聳聳肩，說道：“你讓我過來，應該是為了沒法遠距離尋找身體碎片的問題吧？”

  “不錯，你沒白吸收我的智力。”巫妖大師說到：“以前我對自己身體碎片的感應距離大約有百米，現在能有十厘米就不錯了。你這個雇兵以武技為主，不可能放下之前的成果改學法術。我思來想去，覺得只能給你設計一些笨辦法，不佔用你的訓練時間，還能有用的。”

  “尋骨術。”巫妖大師說到：“我把一塊碎片給你，你用它作為參考，施展法術，能夠讓你感知類似的東西。這個范圍嘛，與你的怨靈伸展范圍有關。我知道，現在你能感知的范圍很小，但你還有未來的發展嘛！尋骨術給你增加一點負擔，也能幫著你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