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甘娜仔細端詳從戈工道手裡接過來的植入體盒子，很快就皺起眉頭。“沒見過這種植入體，我只能通過拆解名稱以及它的分類編碼猜一下：這大概是某種脊骨附著物植入體，用來強化神經反應，或者加快大腦運算速度的。”

  “啊？”戈工道兩眼一瞪，問道：“你有多大把握？”

  “三成吧……你最好找專業的人士看看，別聽信我的話。”莫甘娜將盒子還給戈工道，接著說道：“這顯然不是市面上批量化生產的植入體，大概率是為某個人或者某件事專門訂製的。這種植入體的價值可高可低，落差很大，所以也不要抱太大期望。萬一是給人定製的，專門針對某種體質，那這東西基本上沒有可能賣出去，你們也就分不到錢吧？”

  “不是‘你們’，而是‘咱們’。夜鶯，先把這個東西收好，看看能不能根據它的編號，在安全的前提下找找資料。”戈工道指出莫甘娜的語法錯誤，隨後看了看大門方向，心裡琢磨一下，然後說道：“還有件事，關於這次分紅的。聖光女巫，沒到第三次任務，所以你仍然是新手，只能算半個。”

  “沒問題，奈客提前給我打過招呼，我同意這個分發。”

  “奈客提前給你說了？”戈工道撓撓頭，感覺自己白做壞人了。

  正在這時，莊續騰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說道：“我不提前給人說好報酬和分紅的條件，怎麽能把人拽進來呢？空手套白狼的做法不地道，對普通雇兵是這樣，對聖光女巫更甚。”

  眾人抬頭向上，正看到莊續騰站在穹頂的支撐梁上，隨後一個轉身翻下來。他落在莫甘娜邊上，對眾人說道：“我正好巡邏到正上方，看到有個天井，就打開鑽進來，試試你們的警覺性如何。事實證明，你們還要提高啊！”

  岩雀立刻撅起嘴，說道：“你好意思說！你潛行的時候就和影子似的，根本看不到躲什麽地方。一般人繞不過你的警戒，能繞過你的，我們更沒轍，死定了。唉，我們已經將生死寄托在你身上了，還不允許我們偷一下懶、放一放松嗎？”

  “雖然你是在誇我，但還是要記得提高警惕。我也只有一個人，沒法同時出現在四面八方。”莊續騰將莫甘娜的手抓過來握住，很自然地坐在她身邊，問道：“清點的如何？大概多少收獲？”

  夜鶯負責匯總統計，她說道：“貨幣和直接可兌票據的面值是一千八百四十萬以及零頭；首飾和寶石有三十二斤，還不確定有多少。不過聖光女巫說裡面有一些可能是假的，因此對這一部分最好別抱太大期望，預計能和貨幣部分齊平就不錯了。”

  “你們往包裡倒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明星的簽名卡……這類收藏品只能在特定市場變現，價格就更不好估了。有可能因為它是贓物，最後就一文不值。”

  “唔……找到這類東西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岩雀托著腮，說道：“當時擔心換班的人會下來，所以大家只能盡快行動，沒時間細致地挑挑揀揀。我們也只打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櫃子，不過總算把帶去的包包都裝滿了。”

  “這就相當於抽盲盒，拿到都是賺的。”莫甘娜微笑看著莊續騰，說道：“我沒有經驗，你覺得這樣的任務收獲如何，你能滿意嗎？”

  “很滿意。”莊續騰笑著說了這三個字，大家臉上也同時浮現出笑容。“準確地說，咱們這次賺到了！恰好在這個時刻，恰好有合適的人手，恰好手頭還有能用的情報。這三個恰好重疊在一切，咱們可以說幾乎沒花什麽成本，就搞到了這麽多收益。就目前清點出來的現金，扣掉倉庫以及極少數任務耗材的成本，按人頭直接發下去，每個人也有四百萬。還有，剛才清點了多少珠寶首飾？三十二……斤？”

  “嗯。三十二斤。”夜鶯點點頭。

  “讓露西頭疼怎麽處理珠寶首飾的事情吧！還有那些不好直接兌換的有價憑證。”莊續騰因為賺錢而高興，當眾拿起莫甘娜的手背在上面親了一下。“哎，我看看剛才你們說的植入體，讓我也長長見識。”

  戈工道又把盒子遞給他。莊續騰和莫甘娜不愧是一對兒，端詳盒子的表情都很相似，翻過來覆過去的順序步驟也差不多。

  就在這時，巫妖大師的聲音從心底傳來，急切地告訴他要這塊植入體，極有可能是它身體的一部分。過去莊續騰比較弱小的時候，巫妖大師還能透過他感知外面。現在已經沒了這種便利，莊續騰得把東西拿到手上，巫妖大師才有感應。

  既然碰到了，那肯定得留下，不過也得按照規矩來，而且也不能讓搭檔們起疑。莊續騰想了想，決定繞著說出自己的打算。

  “看不出來。盒子本身是影從器，用來保護裡面的植入體，它們的影從能量反應混在一起，影響做出判斷。目前看來，不能算是頂級，只能說是高級貨，大概和成套的全身植入體差不多水平吧！誒，我說的是功能強度，不是價格。”

  “既然大家都看不出來，那就只能相信咱們的渠道了。”夜鶯拍拍手，說道。

  “嗯，也只能這樣了。”莊續騰掂了掂手裡的盒子，說道：“難得碰上個沒見過的植入體，而且這個盒子也挺好的，能夠幫著保存植入體。呃，我想留下來。”

  岩雀立馬說道：“那你就留下唄！”

  “按照規矩流程來。”莊續騰說道：“拿去鑒定，底價是多少錢，我就盤下來，分紅裡相應扣掉底價，以及這個東西的鑒定費——如果它單獨有個鑒定費的話。若是沒有，那我就佔個便宜了。”

  夜鶯笑著點點頭，說道：“沒問題，這是個通用方法，對大家都公允。還有誰想要裡面的東西嗎？現在提前確定，底價便宜。喔，都不要了，那好！初步清點完了，隊長，咱們該進行下一步了吧？”

  莊續騰點點頭，將植入體扔回去，然後說道：“好好！此次行動最後一個步驟：去找露西。聖光女巫開車，我負責警戒，道哥將現金拆分開，每個人裝一份兒。夜鶯岩雀，你們兩個繼續監控信息網絡，特別小心是否還有隱藏的追蹤器。”

  五人分工明確，將中間倉庫收拾乾淨之後就立刻出發。他們很順利地抵達露西的音樂餐廳，駛入“渠道車庫”。戈工道和岩雀將不好處理的東西交給露西手下的員工，然後跟著他去清點登記。按照慣例，莊續騰身為隊長，需要把這次行動的具體情況向露西匯報一下，以便她銷贓的時候心裡有數，既不能激進觸雷，也不能謹小慎微而虧錢。

  莫甘娜不適合上去，夜鶯便陪著她在樓下餐廳小坐，順便放松一下腦部植入體。

  莊續騰上去的時候，正趕上其他雇兵從裡面出來。看他們急匆匆的、憋著笑的樣子，看來領到了不錯的任務。雙方簡單打了招呼，都是忙著賺錢的人，禮節只要有了就會立刻結束。莊續騰敲了敲門，等露西喊他之後才進去。

  進去打眼一瞧，莊續騰樂了：“露西姐，白板沒擦乾淨，我都能依稀看出一副地圖來了。我給你乾吧，你一個人也怪忙的。怎麽不雇個秘書？”

  “不敢哪……”露西歎了口氣，說到：“這行裡就像遭了詛咒似的，這要害的活兒，中間人就必須自己一肩扛；一旦找其他人分擔，絕對會出事，從無幸免。你看了就當沒看到，我的失誤，你別往外說。”

  “我什麽也沒看到。就那些條條線線，看起來像是地圖，實際上根本不知道是哪塊兒。如果有什麽事，你可別賴我。”

  “能有什麽事？”露西歪著頭，問道。

  “萬一那些雇兵遇到危險，你就用‘洗清嫌疑’的理由讓我去救……”

  “你那個腦子啊！轉得太快，而且總往歪處想！”露西搖搖頭，然後說道：“絕對不叫你，行了吧？去，給我倒杯水，然後坐下來說說這次你都幹了啥？”

  “也沒啥，就是去了趟蒼火幫的友好金庫投資有限公司，把金庫中的‘友好’部分給拿回來了。”莊續騰將帶吸管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坐進沙發裡伸了個懶腰，說到：“用的情報來自夜遊神酒吧那次，夜鶯和岩雀分析過，我去踩了點。這次行動，沒死人，打暈了幾個，最多輕傷。”

  “行啊！蒼火幫的金庫都敢直接撬，下次不得暗殺他們的神火尊者？喔……九頭長老都乾掉過，其實還真不在乎蒼火幫的高層，對不對？”

  莊續騰撓撓頭，說道：“我有點拿不準你的情緒。到底是支持啊，還是覺得我們闖禍了？”

  “兩者都有。大方向上，我肯定不喜歡蒼火幫。這些個幫派全是壞東西，你弄了他們，全身而退，這是好事。不過……”露西頓了頓，說到：“你應該不留活口的。不留活口才是幫派的作風，你說一個人都沒殺，最多是輕傷，蒼火幫一看就知道是雇兵做的。”

  “不好下手，莫甘娜看著呢！”莊續騰仔細想了想，說道：“就算莫甘娜不在，我應該也不會下殺手。那些人不是幫派成員，只是為其服務……”

  “行吧，也不算大問題。總是給幫派栽贓，顯得雇兵啥事兒不乾也不好。按照常理，這個時候雇兵們就該趁火打劫。”露西稍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行吧，你給夜鶯和岩雀說一聲，早點休息早點來我這裡。最近消息太多，我這裡需要人手。你們其他人，最近不要去蒼火幫的地盤。”

  “為什麽？你聽到消息了？”

  “嗯，就在一個小時前，有傳言說蒼火幫派了很多人出城，護送一個車隊進來。目前不知道車隊的來源、用意以及最重要的問題：裡面裝了什麽。總之，小心點兒肯定沒錯，而且你們的運氣真好，偏偏今天行動。”

  “那真的是運氣好。”莊續騰撓撓頭，歎了口氣，說到：“這樣的運氣不一定就是好事。如果蒼火幫認為我們知道這次護送會佔用大量幫派人手而故意挑了今天行動，那就會過於重視我們……”

  露西歎了口氣，說道：“這種事沒法預料，既然已經這樣，那也沒別的辦法。不過我覺得你也不需要太擔心，咱們從夜遊神找到的那份內網情報已經導致了好幾次對蒼火幫的行動，你們的行動應該能被掩藏起來。”

  回想夜遊神俱樂部那次行動，其實還有個尾巴。莊續騰察覺到委托人動機不夠純正，既想要情報，還想用他們挑起其他事端。於是行動提前，打了個時間差，在委托人不知情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任務。之後的事情，露西最終沒讓莊續騰參加——主要是覺得他們小隊的出場費有點貴，再說還要鍛煉新人。

  莊續騰也不知道露西具體怎麽弄的，反正委托人拿到情報、老老實實掏錢，他想要達到的額外目標只是部分完成，而且是按照露西的安排、對雇兵們更有利的方式完成的。

  之後，那名委托人對蒼火幫的產業進行了一些列進攻，有些也交給了不同的中間人去完成。露西有那份資料的備份，再結合街頭巷尾的情報，就能分析出委托人到底做了多少工作，成功率有多少。總體而言，委托人的個人能力還是不夠，失敗了不少，而且有一些低級錯誤。還是中間人以及雇兵的專業性更強，不僅完成了工作，還順帶給其他幫派栽了贓。

  可不管怎麽比，還是莊續騰這次出擊的水平更高，這一點讓露西很滿意。她正要說幾句勉勵的話，比如戒驕戒躁什麽的，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怎麽這個時候……”露西歎了口氣，擺擺手讓莊續騰回避一下，等他離開並關上房門後才接通電話。“老朋友，什麽事？”

  “緊急情況！蒼火幫可能是瘋了，大批人手正在集結，目前還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電話另一端的人說：“他們集結的地點離我這裡很近，我現在很慌。估計擋不住，舍不得逃，而且一逃，不顯得我有鬼嗎？該死的，蒼火怎麽就著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