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法力……莊續騰當然知道它們的重要性，只是它們的提升只能靠時間積累滿滿磨礪，完全沒有捷徑可循。尤其在巫妖大師的理論體系當中，使用藥物、植入體之類的方法雖然能夠提高影從能量總量，但那些都只是表面上的進步。在身體和精神深處，揠苗助長造成的隱患就算沒有致命，也會永久地降低這個人的自然上限，仍舊得不償失。

  它認為莊續騰有非常遠大的發展前途，不能急功近利。基礎，打得越牢靠越好，這樣才能讓他的法力在此生能夠持續地增長。再說了，莊續騰要學習的東西很多，最好還是把時間分配給各個方面，這樣他才能更加全面。

  從72石柱大殿回來，莊續騰慢慢睜開眼睛。肉包就躺在自己身前，腦袋拱著他的腳丫，將尾巴纏在他的脖子上。莊續騰哼了一聲，挪開尾巴，從床上爬起來。而肉包也醒了，使勁張大嘴巴打呵欠，然後開始伸懶腰。

  “自己有窩，幹嘛總擠著我睡覺？”莊續騰認為雪豹很孤單，所以特別黏糊自己，但他伸手要去摸摸雪豹的腦袋，卻被它躲開。見肉包臭屁地扭動身子走路，莊續騰隻覺得自己完全理解不了這種貓科動物。

  “真是個小可愛……”莊續騰起來伸了個懶腰，隨即張開怨靈果凍，讓自己身體時刻處於合適的壓力之下。這種壓力既可以磨礪他的法力，也可以對身體提供負重練習的環境。盡管怨靈果凍能夠提供的力量總和不高，但全方位壓力是它的優點，會比攜帶沙包、鉛塊的感覺好很多。

  例行來到工作台前，桌面上放著四部正在充電的手機。雇兵行動時用的那個加密手機沒有新消息，放下繼續充電就行；專門給家裡人聯系的那個有例行詢問的短信，肯定要回一下，報報平安；剛剛為“森醫生”身份設立的新手機暫時只有羅密歐指導，也是空白；不過他日常雇兵生活中使用的手機，有一個露西的未接電話，還有她的一條短信。

  短信是這麽說道：“打你電話沒人接，通知你一聲：房子準備好了。”

  莊續騰立刻行動起來，給露西回了電話，然後洗漱一下、換好衣服就去接收房子。以雇兵的角度對房屋的簡裝進行偵查，確定裡面沒有安裝不該出現的東西，然後就去露西那邊完成手續，這間位於上城區的房子就屬於他了。

  也不能算是他的，應該是他和莫甘娜的。現在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找到莫甘娜，把鑰匙給她。莊續騰去PCPD等她下班，親自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於是莫甘娜推掉同事的聚餐，跳進莊續騰的車，心急火燎地跟著他就去看新房。

  之前她來過一次，認可這裡的位置和周邊環境。尤其是這個位置，距離她現在工作的PCPD分局開車只有十分鍾路程，走過去也不超過半小時，可以說相當完美。

  根據莫甘娜的要求，家裡隻做了最基礎的裝修。除了衛生間和廚房是成套做好的之外，其他房間就隻給牆刷了大白，地板和家具全都沒有。莫甘娜心裡有很多計劃，她就希望能有一張白紙用來作畫。如今拿到房子鑰匙，她終於實現了小時候的願望。

  “我只會用PCPD的工資來裝飾這裡，所以只會買便宜實用的家具。要論舒服，肯定比不上你那套公寓。”莫甘娜對莊續騰說道：“先說好，你掏了房子錢，屋子裡面的家具和用品，你一分錢也不能掏。”

  “呃……我能買個椅子嗎？給我一件總可以吧？”

  “你不能出錢，但是可以出主意啊！跟著我去買家具，你喜歡什麽可以說，但是能不能買，那得聽我的。我的預算不多，要精打細算。”

  莊續騰點點頭，他能夠理解莫甘娜的堅持。他們兩個人都不缺錢，再準確點說，至少不缺裝修房子、購買家具的錢。人生就是沒什麽，什麽就是好的。莫甘娜本可以什麽都不做，專注享受人生就行，但她就想去PCPD工作，就想用自己的雙手掙一個簡單的小房子。

  這個願望，完全可以滿足。

  正當莫甘娜在新房裡給莊續騰描繪未來暢想時，她的呼叫器突然響了起來。“緊急集合，重要任務。”莫甘娜皺起眉頭，說道：“看編號，應該是槍戰。”

  “我和你一起去吧！”莊續騰看了眼自己的聯絡手機，沒人找他，那他就是完全空閑的。“雖然不一定能幫上你的忙，但你知道我能照顧好自己，至少不會拖你後腿。”

  “行！”莫甘娜也不矯情，說道：“我先回局裡，看看到底有什麽事，然後給你申請一個臨時身份。現場經常很混亂，如果沒有身份，很可能會被誤傷。”

  “沒問題。”莊續騰點點頭。兩個人也沒有廢話，立刻離開新家，先回莫甘娜工作的地方。

  不止是莫甘娜，所有在外面的PCPD都被叫回來了，車輛絡繹不絕開進停車場。莊續騰認為這次事情可能不小，於是就給露西打電話。

  “從我這裡拿消息是要花錢的。不過考慮到你之前的長遠合作建議，與之相關的消息就給你免費了。”露西一直能很好衡量專業與感情之間的平衡。“如果與莫甘娜所在的PCPD轄區有關，那麽大概與墓園幫有關。目前我只知道墓園幫集結了不少人，似乎在爭奪地盤、搶奪利益。事情剛發生沒多久，我這裡的消息也不全面。既然你要去，那我就把重要消息更新給你。”

  “謝謝了，露西姐。”莊續騰歪著頭想了想，說道：“知道是墓園幫在行動，但不知道他們對付誰？我怎麽感覺有點怪異？一般來說，挨打的一方會更混亂，也會暴露出更多信息才對。”

  “一般情況的確應該如你所說，但我做不到隻手遮天，不可能哪個地方一暴露情報，我就能立刻知道。我也想那麽厲害，可是沒那麽有錢啊……”

  “也對……嘿嘿。”莊續騰笑了笑。“我看見莫甘娜出來，手裡還拿著輔警的衣服，看來我有身份了。電話掛了，回見。”

  “注意安全，PCPD又不給錢。”

  莊續騰參與這次行動可不是為了PCPD，他只是看在莫甘娜的面子上。莫甘娜也的確很有面子，她找到負責她這一組行動的隊長說了說情況，隊長立刻就批準了一套製服以及相應裝備。一方面，莫甘娜的出身在她隊長那裡應該不是秘密，平時一直很照顧她；另一方面，他可能把莊續騰當成了保鏢，在危險的時候便來到光天化日下為她提供保護。

  不管怎麽樣，穿上PCPD給的衣服，至少不會被PCPD直接擊斃。而因為是PCPD的任務，莊續騰便需要坐上莫甘娜的警車，他的裝甲鼬只能留在停車場裡。

  “所有巡警和警探都出動了，局裡只剩下偏文職的人員。”莫甘娜指了指警車後排，說道：“我還要載著同事，隻好委屈你坐在後面啦！”

  警車的後座是個加固的小型牢房，一般會配備電擊和震懾裝置，以防止暴徒在裡面嘗試襲擊前座的警員。莊續騰倒不是不相信莫甘娜，他只是不喜歡後座的氛圍。“不，我不進去。我去車後備箱裡呆著吧。”

  “後備箱裡全是裝備，塞不下你。”莫甘娜撓撓頭，也覺得很為難。

  “沒關系，我在後備箱上面坐著就行。別擔心，一般情況下你沒法把我甩出去。就算甩出去了，我也能安穩著地，摔不著。”莊續騰拍拍莫甘娜的手臂，說道：“快去開車吧，絕對沒問題。”

  莫甘娜想了想，雖然讓莊續騰坐在汽車後面有點奇葩，但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讓他必須去警車後排小牢房裡面的話，更不想因為這點分歧而讓莊續騰轉頭回去。“那你可要抓緊了。嗯……還有就是小心流彈——我聽說前面一直在互相射擊。”

  “發生什麽事了？”

  “墓園幫不知道和誰打起來了，弄得聲勢挺大。我們怕局勢失控，所以要去疏散群眾，建立警戒線。”莫甘娜湊近莊續騰，壓低聲音說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墓園幫在和誰打，PCPD都該趁機把墓園幫打了。可惜，給我們的命令除了幫助普通群眾，剩下就是旁觀，一點意思都沒有。”

  “PCPD也不知道墓園幫在和誰打？”莊續騰撓撓頭，覺得這件事越來越古怪。

  他覺得這件事古怪，別人覺得他才古怪。幾十輛車一同出發，分別奔向各自負責的區域，所有人都在車裡面，就他一個在外面的，能不引人注目嗎？大家肯定都會多看兩眼，然後就會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管車輛如何加速減速或者轉向，莊續騰都穩穩坐著，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他屁股上抹膠水了？”很多人都這麽猜測。實際上，莊續騰用了武技中的“摸力”技巧，他很清楚車輛的運動狀態，剩下只要相應改變姿態和重心，就能讓自己相當穩定。

  PCPD果然執行了坐山觀虎鬥的策略，他們並不著急向衝突爆發的核心區域推進，隔著兩個街區（路口）就停了下來。這裡已經拉起了封鎖線，但是人手不足，原本只有負責本區域巡邏的一輛車。莫甘娜和另外兩輛車支援過來之後，他們就能將警戒線向前推進，但是最多推一個街區。

  紅藍色的警燈在街道上閃爍，光芒映照在兩側建築的玻璃窗上，隱約映出裡面正在觀望的一個個臉龐。莊續騰抬頭向上看，他發現這些人並不驚慌或者緊張，反而有種坦然：坦然面對危險，坦然等待保護，坦然擁抱命運，坦然承受結果。

  莫甘娜用大喇叭循環播放PCPD的警告信息，希望警戒線附近的居民暫時離開所在位置，向稍遠的地方躲避，但是出來這樣做的人寥寥無幾。這附近的人，似乎無所謂兩個街區之外發生了什麽，不在乎會不會波及到自己。他們已經麻木，既不覺得自己重要，也不覺得這個社會重要，仿佛一具又一具僵屍似的。

  其實再向前一個街區，情況還是一樣。零星的鬼影能量流彈已經在窗前嗖嗖飛過，有的甚至還砸在無辜的樓房上，這裡願意聽從PCPD離開房間的人還是沒幾個。他們和之前街區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少了很多趴在窗戶上看熱鬧的人，選擇原理窗戶和牆壁，躲在內部的房間中。

  就在PCPD建立新警戒線的時候，樓上有個枯瘦的老頭兒拉開窗戶，大聲向他們喊話：“快滾，你們這幫黑皮，趕緊滾啊！”莊續騰抬頭向上看，只見有個老太太將那老頭拉回屋裡，然後伸出胳膊趕緊關上窗戶。

  “要是上去找他們，她就會說那老頭精神有問題，說的都是胡話。”莫甘娜來到莊續騰身邊，和他一起肩並肩站著，說道：“我以前遇到過好幾次這種情況。莫名其妙就被罵，想問問具體是因為啥，會不會有誤會，結果全都是精神疾病。”

  “PCPD從未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挨罵是挺正常的結果，如果……”莊續騰眼睛眯了起來，隨後按著莫甘娜的腦袋把她壓低，說道：“小心。”

  他的聲音很從容，完全聽不出緊迫感，但隨後就有一發鬼影能量彈從他們頭頂上掠過。莫甘娜相當驚奇，她不明白莊續騰如何提前那麽多時間就發現了鬼影能量彈，甚至還預測了它的路徑。另一方面，她覺得鬼影能量彈距離自己有兩三米，沒必要躲啊？
  “如果你剛才還那麽站著，就有可能吸引鬼影能量彈，讓它向你這裡拐彎。”莊續騰解釋道：“如果不蹲一下，那東西最後大概率會打在車上。由於飛行距離太遠，它的威力也剩不下多少，最多就在車身上打個坑，不過少挨這一下總沒壞處。”

  “你怎麽看到的？”

  “我眼神兒好。”莊續騰前一秒還在嬉皮笑臉地解釋著，後一秒就皺起眉頭，表情異常嚴肅。他緊盯著一個路口之外的情況，發現三個裝備著不錯植入體的家夥正嘗試頂著影從槍的射擊從建築物裡衝出來。這三個人速度很快，借助掩體保護自己，互相掩護著向前攻擊前進，看起來配合相當默契。

  不過他們的行動很快就陷入了停滯，因為墓園幫那邊也有高手，不僅準確預判了三個人的移動方向，還以多次彈射的方式將爆炸物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扔到那幾個人身邊。爆炸過後，一死兩傷，他們不得不撤回建築物內。

  莊續騰覺得那三個人的行動方式很像是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