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隊！一個接一個，互相之間離開兩米的距離。”PCPD的大喇叭重複播放著這段語音，雇兵和墓園幫的人員在鎮暴打擊分隊的監視下依次從大樓中走出。“放棄抵抗，不要異動，射擊之前我們不再警告。”

  莊續騰和莫甘娜站在PCPD的隊伍中，負責為出來投降的人戴上手銬。這種特製合金鋼手銬也是一件影從器，啟動之後，它一旦偵測到異常的影從能量反應，就會發出警報聲並釋放電擊，擾亂囚徒的神經系統。據稱有的手銬裡面隱藏了注射器，使用生物毒素來控制犯人。不過那種型號無法應對裝甲皮膚，所以還是電擊款更普遍。

  在給投降者戴手銬的時候，莊續騰專門數了數那些人的紋身，看看他們在幫派裡的地位如何。事實證明，墓園幫重要的中高層都提前撤離，給他們抓的人不過是兩頭、三頭的低階成員，最多有個四頭幹部而已。

  估計這個四頭幹部就是進去管理那些低階幫派成員的。問他幫派裡的其他事情，包括這次行動，絕對會一問三不知。

  除了墓園幫的成員，雇兵也陸陸續續從大樓裡出來，只不過他們的數量相對要少很多。這些人大多帶傷，不少人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用了大量止血凝膠做了急救處理。PCPD保留了最後一點專業性，將雇兵和墓園幫的成員分開關押。不過救護車是沒有的，一切得等鎮暴打擊分隊離開之後才能討論。

  莊續騰很擔心，不知道這些傷員最後能活下來多少。現在還能走著出大樓的都算是輕傷，裡面一定還有一些重傷員，如果得不到救治……

  就在莊續騰歎氣的時候，兩個鎮暴打擊分隊的突擊隊員來到他面前。莫甘娜立刻警覺起來，向前斜跨一步，用肩章把莊續騰擋在身後。莊續騰對此相當感動，不過他並沒從這兩個鎮暴打擊分隊突擊隊員的行動姿態中發現敵意。隨後，那兩個人快速掀起面罩給莊續騰他們瞄了一眼，還真是兩個熟人。

  一個是麥克·列別捷夫，前PCPD探長，總能找到舊案問題的奇怪人士，被莊續騰救了一次之後加入鎮暴打擊分隊保命。另一個是帕洛維奇，鎮暴打擊分隊的老員工，暗地裡應該還是園丁組織的成員，曾經還做過中間人，天知道他真正的內核是什麽。

  “每次你出現的地方都會發生奇怪的事情。”帕洛維奇重新戴上防毒面罩，甕聲甕氣地對莊續騰說話。“這次你又來幹什麽，禍禍PCPD？”

  “嘴長在你身上，我可管不了你說什麽。”莊續騰聳聳肩，說道：“不管你信不信，這次我是被拉來的壯丁。如果我有在這種事上搞事的能力，我一定讓墓園幫去打你們鎮暴打擊分隊的營地。”

  “嗯，有道理，看起來的確不是你乾的。”帕洛維奇扭頭看看左右，說道：“這麽說，那輛莫名其妙越過封鎖線然後充當通訊中繼的車輛，也和你沒關系嘍？”

  “誒？那車不是沒拉手刹嗎？它還充當通訊中繼了？我完全不知道誒！哇哦，好神奇，都可以寫個小說了！”莊續騰摸摸下巴，問道：“這消息能賣給外面的媒體嗎？第一個賣，能掙錢！”

  “哼，你真就這麽無辜？”帕洛維奇歪著頭，用手指虛點莊續騰，笑他不老實。“這裡人多眼雜，你肯定什麽都不會說的，你說了我也不會相信。以後再和你聊，別再給我添亂了！”

  莊續騰撇撇嘴，不置可否，總不能在鎮暴打擊分隊面前找茬兒吧？就算身穿PCPD的製服，旁邊就是PCPD的同行，但鎮暴打擊分隊可不管那套。只要發現不服從他們的行為，直接套用他們的“安全控制規則”，先鎮暴後說話，絕對不會講情面。

  哪怕現在已經控制住了現場的局面，大樓裡依舊還有影從槍開火的聲音，只是不知道鎮暴打擊分隊正在射擊誰。是墓園幫的混混，或者是雇兵？莊續騰不敢細想這件事，也不敢進去查看。鎮暴打擊分隊之所以被所有人恐懼，是因為他們的凶狠與無情值得被恐懼。

  帕洛維奇離開後，麥克·列別捷夫走了過來。他用拳頭拍拍自己胸口，大拇指豎起來，然後輕輕放在莊續騰胸膛上。“我不會忘記你救過我。”麥克說了這一句，立刻轉身去追帕洛維奇了。

  他們走後，莫甘娜歪著頭盯著莊續騰看，說道：“我都不認識鎮暴打擊分隊的人，沒想到你在那裡面還有關系。”

  “我寧願沒什麽關系。”莊續騰搖搖頭，說道：“我這個身份被他們盯上，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們拽去幹活兒，還是特別危險但是不給錢的那種。唉，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他們賴帳的風險太低，可能性太高。”

  莫甘娜眨眨眼，說道：“你最喜歡什麽樣的委托人？我覺得PCPD應該比鎮暴打擊分隊好一些，但是好的也有限，是不是？”

  “我肯定喜歡任務簡單、給錢痛快的。PCPD嘛，的確如你所說，事情麻煩、給錢少，還會經常讓雇兵們白乾活兒。這事兒你也知道，光我就碰上好幾次了啊！對了，咱們第一次見面還多虧了PCPD拉著雇兵做義工，對不對？”

  “是啊……”莫甘娜想到排水渠那次相遇，稍微出了會兒神。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悲傷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PCPD做得很好，其實就沒有雇兵什麽事情了。”

  莊續騰凝視莫甘娜，根據她的表情猜測她的想法，然後點頭讚同道：“你說的沒錯。其實雇兵的很多業務都是PCPD該乾但是沒乾的。還有另外一部分，如果PCPD乾的很好，也就不會有那些破事，更不需要花錢請雇兵去幹。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這個世界很美好，大家都很幸福且誠實，PCPD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所以這個關系應該是先有不合理，才有PCPD；先有不作為，才有雇兵。”

  “嗯，你說得對。”莫甘娜搖搖頭，將之前混亂的思緒全都甩掉。“來吧，支援和接替咱們的人來了，咱們可以換去後面休息一下了。”

  鎮暴打擊分隊控制住局面，接下來必然是各個部門爭相露臉的戲碼。在第一線的人會被換下來休息，後面的人也好帶著媒體上去，這都是慣例。

  來露臉的支援帶著新聞媒體趕到現場，但是看不到幾輛急救車。眼前這四五輛車子，也就勉強讓受傷的PCPD接受緊急處理，根本顧不上幫派以及雇兵那邊的傷員。莊續騰心裡還在擔憂的時候，只見遠方駛來好幾輛集裝箱車，前面有黑色的轎車引路，直接停到封鎖線後面。緊接著，幾個穿著黑色西服、手裡舉著某種簽名文件的家夥就開始嚷嚷，聲稱他們是某個公司的全權法律顧問，要進入封鎖區了解當事人的情況，以及要求PCPD給予法律規定內的治療服務。

  莫甘娜從急救車那邊拿來一小瓶消毒水、棉棒和創可貼，兩個人準備在警車後面互相處理傷口。她指著這幾個大聲嚷嚷的家夥，對莊續騰說道：“也不知道是幫派的律師還是雇兵的律師，反正都用一些空殼公司做幌子。”

  “如果墓園幫的，咱們是不是可以給他們搗亂？”

  “沒必要。墓園幫真正關鍵的家夥都跑了，留在這裡的只是小嘍囉，欺負他們掉價。真要有所行動，也得對著那些關鍵要害下手。比如九頭長老……”

  “聽說九頭長老很厲害，”莊續騰壓低聲音說道：“我還聽說墓園幫前一陣子死了個九頭長老，好像是某些雇兵乾的。反正墓園幫認定是雇兵乾的，估計這次襲擊也是出於同樣原因。”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哇……線人先生，還不如實招來？”

  “饒了我吧，我能提供的信息也就這麽多。另外，墓園幫這件事嚴重影響了中間人和雇兵的生意，大家都害怕出去幹活兒的時候被人背後打黑槍。我最近也只能待在家裡進行訓練，唯一的娛樂活動是喂肉包。”

  “你這麽閑？那你陪我去逛家具店吧！”莫甘娜眼睛一亮，顯得興致勃勃，說道：“我之前都沒請過假，正好全都拿出來用掉。順便我要收拾掉那個肯特，最好這段時間不在局裡，免得被人注意。”

  “嗯，沒問題。”莊續騰點點頭，答應下來。此時，他還完全不知道陪莫甘娜逛家具商場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律師團隊來到後，墓園幫和雇兵們都被允許接受治療。後面的集裝箱貨車其實是安裝了冷櫃的醫療用品車，他們在PCPD的監督下給傷員分發急救藥物和器材，至少能把他們的命吊住，堅持到可以送到正規醫院那時候。

  墓園幫有自己的基地和醫療點，他們並不需要這種移動治療車。只有雇兵和中間人才會弄如此花裡胡哨的東西，將它作為行動保障能力的一部分。看得出來，墓園幫這一次攻擊行為讓中間人團結起來，不得不集中力量自保，這才會派出如此規模的後援團隊。

  法律、醫療保障跟上，其他方面的資源和工作同時在進行。市政府層面，說客們正在準備議案，要求鎮暴打擊分隊和PCPD盡快解決沛城頑固的暴力犯罪問題，同時要爭取審核各個行業是否有犯罪集團的背景，取締犯罪集團的錢倉……這些行動發生在莊續騰並不關注的領域，的確是暴力之外的另一種解決方案。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管用而已。

  由於莫甘娜要先找找關系，布局一下整掉肯特的行動，再加上還要請假，她便和莊續騰約好四天后再去家具店。莊續騰本想利用這段時間先偵查一下家具店的情況，收集一下情報、了解了解行情。沒想到他剛剛脫下PCPD的製服，就被帕洛維奇打電話找到。

  他真不想和帕洛維奇打交道，於是借口自己挺忙，加上“賣身給露西”，所以有事先去找露西，至少發布指名的委托任務，然後再等著排隊取號。沒想到帕洛維奇嘿嘿笑了兩聲，讓莊續騰來露西的音樂餐廳，他就坐在露西對面呢。

  聽聞此事，莊續騰立刻通知戈工道，加上夜鶯和岩雀，他整個小隊立刻趕往音樂餐廳。他們很擔心露西的安全，莊續騰和戈工道也做好了大乾一場或者暗中解決帕洛維奇的準備。不過事情還不到那一步，至少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氣氛很和諧，露西看起來一點都不危險。

  “殺氣盈門，你們就是這麽對待主顧的嗎？”帕洛維奇一臉微笑，這讓他臉上的刀疤看起來更加扭曲。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雙胞胎左右手肯定跟著他，而麥克·列別捷夫也坐在後面。他看到莊續騰便立刻站起身來，遠遠伸出手。

  抬手不打笑臉人。莊續騰上前兩步與麥克握握手，順便將他置於自己武技的近戰控制范圍以內。“咱們今天之聊今天的事情，過去的就不說了。”莊續騰搶先給話題畫了個范圍，這樣可以更加專注地處理眼前的問題。“知道你去了鎮暴打擊分隊，我真替你高興，只有很少人才有機會能夠去那裡。今天來，有什麽事情嗎？”

  “我現在跟著帕洛維奇乾，我支持他的行動。”麥克用左手拍拍莊續騰與他緊握的右手，就說了這一句話，然後便松開手退了回去。他的舉動讓莊續騰感到詫異，心裡有些莫名的緊張。但是莊續騰掩飾的很好，他擺出專門用來騙人的表情，誰也讀不了他的內心。

  “麥克是個相當厲害的偵探，我什麽事也不瞞著他，主要是害怕被他懷疑，然後莫名其妙查出來，所以乾脆全都告訴他。”帕洛維奇從莊續騰那邊抽回目光，仿佛漫無目標地在屋子裡來回掃視。“今天我來呢，是來談合作的。你們挺壞的，想讓墓園幫和鎮暴打擊分隊搞起來，自己偷摸著撈好處。這不行，太便宜你們了。當然呐，你們也別緊張，你們真要那麽乾，我是沒有辦法阻攔你們。這墓園幫的確太猖狂了，弄，就該弄他們！”

  莊續騰眯著眼睛，他等著帕洛維奇後面那個大大的“但是”。

  “但是！”帕洛維奇說道：“這好處不能讓你們獨佔，這壞處最好要由另外的人去扛。PCPD，幾乎快變為沛城第五個大幫派了，我希望它們出事，這樣才好重新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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