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續騰不需要持續壓著肯特隊長，他只要稍微施展一點手段，讓圍攏上來的人互相碰撞、阻礙、糾纏，最終亂成一團就好。只見這五六個人劈劈啪啪、哎呦媽呀，如同疊羅漢一樣砸下來，將隊長埋在下面。始作俑者莊續騰及時抽身，躲開了這波禍事。

  他正好可以專心操控怨靈仆役。

  徐徐向前的車子進行了精準地變向，繞開其他車子，壓過並攜帶著封鎖線一路向前。正在努力憋笑看熱鬧的墓園幫交涉者“紅酒”卓科看到車子，剛準備順手攔住車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如果動這輛車，PCPD管不管？
  “呃……”卓科終於不用憋笑了，他現在很有心事，都是這輛車引起來的。當著PCPD的面來動這輛警車，而且還是隊長的警車，存在各種問題。用暴力砸爛它的輪子或者其他部件，必然會被當成襲警，PCPD不可能不做反應。如果采取軟手段，那至少得進入車子才能拿到操控權，可萬一有人喊一聲“搶劫PCPD財產”，那也是有嘴說不清。

  關鍵問題是：街道是沛城的，PCPD有執法權，墓園幫沒有啊！警車可以向前，墓園幫卻不能攔截，不然就是直接衝突，而直接衝突是上面長老命令禁止的。嘶……這可怎麽辦？卓科用力撓頭，一時間愁死了。

  莊續騰才不在乎他是不是發愁，繼續操控怨靈仆役。依靠七閃和超緩存武技將自己的觸覺感知延伸出去，他相當於摸著車子，用眼睛看著遙控在開。他不僅能夠移動方向盤躲開障礙物，還能摸索著找到車載電台以及對講喇叭的位置。

  電台是啟動的，現在要讓被困在樓房裡面的中間人“胖橘”知道這件事。莊續騰一向都有鬼主意，他想出的辦法是讓怨靈仆役敲打警車的喊話器。

  每輛警車上都安裝了高音喇叭，車內有個對講機，將警員的話放大之後通過喇叭播放出去。怨靈仆役沒法說話，力量也不大，但這點力量完全可以敲擊對講機，讓高音喇叭發出“咚！”“咚！”的響聲。

  有了這個聲音，就足夠發送密碼信息了。

  於是，PCPD隊長的車子一路播放著“咚！咚咚！咚！”的聲音，搖搖晃晃向著前方開去。車速不快，一方面是為了能有更多時間來發送信息，另一方面，怨靈仆役已經在用最大的力氣踩踏板了。

  這個時候，擠作一團的眾人終於擺脫了七手八腳，好不容易將隊長從地上拉起來，好讓他親眼目睹前面古怪的一幕。“車……我的車……”他摸摸鑰匙，發現沒有，但是一時記不清自己下車的時候是否忘了拔。他指著車子，說道：“把我的車追回來啊！”

  “我們能越過封鎖線了？”莊續騰站在一旁，立刻跟上一句。

  “我的車子……封鎖線……”肯特隊長直接愣住了。對哦，人不能過，可是車子過去了，這算怎麽個事？剛剛和墓園幫達成默契，以警戒線為邊界，PCPD一邊，墓園幫一邊，可現在這麽一亂，他缺乏急智的弱點充分暴露出來。

  “這個……那個……誰過去……”

  頭腦裡沒有完整的思考能力，當然就連句完整的話也都說不出來。莊續騰還在一旁給他搗亂，說道：“如果過去，鬼影能量彈可長眼，很可能會拐個彎兒找上來。哎呀呀，太危險。”

  “是啊……是啊……”這種能幫著大家避開風險的話，自然會有人附和。“隊長，太危險了——反正車子會停下來的。”

  這句話說得太對了，車子是一定會停下來的。莊續騰只能在有限范圍內控制怨靈仆役，距離越遠，仆役的力量就越小，所以車子絕對會停下來。不過他們距離交戰地點也不過兩個路口，車子依照慣性，足夠開過去了，聲音也絕對能讓建築物裡面的人聽到。而且，莊續騰也不需要一直站在封鎖線後面，他完全可以瞅準機會潛行過去，重新接上控制。

  趁著大家夥兒不知道該幹什麽的時候，警車已經深入戰區，不斷廣播“通過PCPD網絡恢復信息鏈接”的咚咚密碼。大部分雇兵都會把聽力加強作為首選的植入體，這類植入體都有聲音過濾的基本功能。過濾掉沒用的雜音，識別出非常有規律的密碼聲，強化之後發送給大腦。莊續騰相信，裡面的雇兵一定能夠聽得見，也絕對能夠聽得懂。現在就看墓園幫的成員多長時間能夠反應過來了。

  在不跨過封鎖線的情況下，莊續騰能做的也只有這些。隊長的警車慢慢悠悠停在交戰地點前面——怨靈仆役的力量已經無法滿足油門的最低力量需求，車子滑行一段後便會失去動力——廣播還在繼續，微弱的力量勉強還能影響高音喇叭，只是咚咚聲的音量已經小了很多。接下來，莊續騰只能等。好在他既可以等雇兵，也可以等墓園幫做出行動。

  為了能確保讓雇兵以及中間人聽懂，莊續騰用的是上一次公司戰爭期間憲法軍隊所用的低密級編碼，這在戰後早就公開了，可以說是每一個想發展雇兵事業的人都要掌握的技能。對墓園幫的大部分成員來說，這東西根本沒有學習的必要，聽不懂才是正常的。但這事情也不好說，萬一某個墓園幫成員曾經參加過公司戰爭的，萬一某個人恰好有這方面的興趣和知識呢？

  再說了，任何情報官都知道這套編碼，不可能聽不出來。PCPD這邊，也會有一部分認真學習、沒有把知識還給書本的警員還記得這套編碼。他們剛一開始聽的時候會發愣，聽懂了之後更發愣：是誰要把PCPD的車子當做中繼台使用？

  肯定會有人將這件事報告給隊長——假設隊長已經忘了這套編碼——此時就需要有人打斷一下。作為極少數知情人，莫甘娜不想讓莊續騰自己“出風頭”，決定為他分擔風險。雖然莫甘娜不懂編碼，但她清楚這個時候要引開隊長的注意力，最好能引向墓園幫。

  “隊長，等墓園幫那邊乾完活兒，咱們再去拿車子，一點問題都沒有。”她說的話正落在隊長心坎裡。“只要讓墓園幫給咱們看好車，別去動它，咱們就不需要為難。隊長，我建議你和墓園幫說說，只要別去動咱們的車就行了。如果他們動了，咱們可不好解釋。”

  “對對！”肯特隊長連連點頭，不由感覺還是莫甘娜警員夠聰明。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喉嚨。由於感覺墓園幫卓科離得比較遠，而他不想讓自己說話太大聲，便向前走了兩步。嘶……腳腕好疼，可能剛才崴到了吧？

  “卓科！”隊長不想往前繼續走，特意把重心放在不疼的那隻腳上。他朝卓科招招手，讓他靠近點兒，然後說道：“我的車過去了，幫我保護好。別動它，等你們清理好叛徒，我再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的家夥從四樓跳下來，轟的一聲砸在隊長的車上。車頂立刻粉碎，整輛車凹陷下去，四個車輪全都向著外側傾斜。隨著車底盤啪嚓一下撞在地面上，肯特隊長的車被那個家夥直接砸扁，最後只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

  “是墓園幫的人！”莊續騰手裡拿著望遠鏡，在一旁大呼小叫道：“他脖子上有骷髏紋身，至少六個！還有，他的臉……好可怕，好可怕，快要嚇死我了……”

  “胡言亂語，給我看看！”肯特隊長忍著痛，從莊續騰手中搶過望遠鏡，朝眉毛下面一懟。“根本沒什麽可怕！那不一定是墓園幫！”

  “對，我不能這麽武斷，的確不能說那個是墓園幫的。”莊續騰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只能說那個踩爛了肯特隊長座駕的犯罪嫌疑人依舊蹲在肯特隊長的車裡，似乎有脫下褲子準備排泄的動作……哦，我看錯了，他只是以下蹲的姿勢進行緩衝，並非要……”

  “閉嘴！”肯特隊長回手一個巴掌抽過去，莊續騰趕緊把嘴巴湊過去。他用超算武技進行精確控制，讓這一巴掌看起來打得很重，以至於把他直接抽飛了。而他在空中稍作變向，畫了個古怪的弧線，向著卓科飛去。

  之前一輛警車過來，卓科不知道該不該碰；現在一個PCPD飛過來，卓科更不知道該怎麽動了。好在他身邊的手下及時提醒：“接住，接住，別讓他受傷！”卓科這才反應過來，張開懷抱，準備把莊續騰接住。

  “咚！”莊續騰一頭撞了進去，差點把卓科的骨頭撞斷。幸虧這個墓園幫的中層幹部有裝甲皮膚之類的植入體，身子骨還算強健，只是踉蹌兩步就站穩了。莊續騰趁他搖搖晃晃時站了起來，裝作迷蒙的樣子看看卓科，再看看肯特隊長，然後掏出槍戒，套在手指上。

  “莫甘娜，那人是你帶來的，立刻將他帶走！”肯特怒吼一聲，仿佛自己擁有強大的實力和令人信服的權威。

  莫甘娜冷冷地看著肯特，感覺剛才那個打在莊續騰臉上的巴掌，仿佛也在自己臉上留下指印。“好！對著我凶，對著墓園幫的混混點頭哈腰，你可真威風啊！”莫甘娜豎起大拇指，對莊續騰那邊喊道：“趕緊過來，咱們去後面！你要被墓園幫殺了，這個PCPD也不會幫你報仇！他連自己的車子都送了，你還指望他幹什麽？”

  “莫甘娜，你不閉嘴，我就把你開除出PCPD！”

  “你最好說到做到！”莫甘娜直接朝肯特豎起中指，說道：“我這就問問咱們局長，就說隊長的車子被墓園幫砸碎了，咱們的人被墓園幫抓在手裡，到底能不能救？如果還是不能行動，我這就摘下徽章，讓你們剩下這群人去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麽破事！”

  說罷，她朝莊續騰招了一下手，然後大踏步走向自己的車子。這個時候，肯特隊長的呼叫器響了，他趕忙接起來，一聽裡面的聲音就低下了頭。

  “局長，我這邊……什麽？有人拍下來，發出去了？怎麽可能？我沒見到有記者？什麽，局長？對，我是個笨蛋。現在立刻行動，逮捕墓園幫？局長，我們打不過？可以慢慢打，明白了！可以呼叫鎮暴打擊分隊嗎？局長，局長你說話啊……怎麽掛了？”

  他這番對話，聲音不大，但是豎起耳朵都能聽到。PCPD們明白接下來要幹什麽一個個默默檢查裝備，時刻準備躲在別人後面。有幾個人趁著隊長不注意，趕緊朝墓園幫那裡使眼色。據說PCPD和幫派是有默契的，如果PCPD的確需要一些戰果，那麽幫派就會提供一些外圍的、邊緣的小角色，供他們抓捕。反正抓緊去也關不了很久，還不會餓著、傷著，出來之後還可以稍微提高一點幫派地位。很多時候，雙方默契地刷功勞，早就成了一種慣例。

  這一次估計也不例外，只是多了雇兵一方，PCPD和墓園幫恐怕不好控制住分寸。莊續騰看到莫甘娜的手勢，立刻屁顛屁顛跑過來，兩個人直接往最後面一站，幾秒鍾不到就轉到牆角後面去了。他們很聰明，猜到肯特隊長十有八九要讓他們打前鋒，十拿九穩還會用激將法，說“你們不是很勇嘛？給你們立功機會敢不敢拿？”之類的話。

  才不會讓他得逞哩！莊續騰和莫甘娜躲到牆角後面偷笑，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我的表演還行吧？”莫甘娜臉色微紅，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控制情緒。“我早就看那家夥不順眼了。你別擔心，他在PCPD裡狗屁都不是，我一定把他整下去！”

  “好啦，知道你厲害，別生氣啦！”莊續騰說道：“咱們都知道外面問題很大，碰上一個解決一個，別因此影響了心情。嘿嘿，想置身事外，想得美哦！”

  “你是怎麽做到的？”莫甘娜問。

  莊續騰指了指隔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什麽都沒做，就是被一巴掌抽翻了而已。不過我注意到有人在偷拍，可能是聞訊而來的記者。”

  “記者？不太可能吧？”

  莫甘娜說的沒錯，的確不是記者，而是迅速趕來的雇兵。他們將這裡的消息傳到後方，交給真記者，從而給PCPD施加壓力。而他們提前到位，做好一切戰鬥準備，就等著從各自中間人那裡接到可以行動的命令。

  關鍵還是看胖橘羅傑有沒有抓住機會向其他中間人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