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航的反應沒逃過在場三個異能者的眼睛。

  按理說普通人是看不到魑氣的，然而從張天航的反應來看，他明顯能看到魑氣。

  等最後一縷魑氣消失在雲梔的掌心，宋隨的低泣聲止住，他放下掩面的手睜大眼睛，眼淚掛在眼角要落不落，有點滑稽。

  “我……”宋隨有些難為情，“抱歉，讓幾位見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

  很顯然，宋隨並不知道他被自身形成的魑域困住的事。

  魑域等級太低，魑域中心的人察覺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宋隨看向張天航，遲疑著開口：“天航，抱歉，讓你擔心了。”

  張天航不領情：“我罵你你還感謝我，你沒毛病吧！”

  不介意他的冷臉，宋隨笑笑：“天航，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們這些師兄弟就數你最心軟。你說得對，我這樣活著很沒意思，你早該罵醒我的。”

  “現在說得好聽，我以前沒有罵過你嗎？結果呢？”

  經他一提，宋隨腦中突然冒出一些畫面。

  畫面中，他將自己關在家裡閉門不出，他熟識的朋友親人們上門去安慰開導他，都被他趕走了。後來堅持上門去開導他的就只剩下張天航一人。到最後，張天航也被他罵走了。

  不知怎地，後來再見到張天航，他竟會覺得張天航只是他一個同門的師弟，和他沒有太深厚的交情，他甚至對張天航有種莫名的排斥。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是不是被什麽附身了？

  許是看出了他的困惑，張天航說：“算了，就當這幾年是做了一場夢吧。”

  宋隨不蠢，聽到張天航的話，他直覺張天航知道點什麽。

  但他沒有多問。

  張天航說得對，就當這幾年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生活還得繼續。至於其他，就不去深究了，他真怕深究著深究著又陷入夢中。

  人有時候就是要難得糊塗才能活得自在。

  “師兄，這是你的畫展，應該還有客人需要你去招待。你去忙吧，這裡有我陪著。”

  宋隨這才想起來這是在自己的畫展上。

  剛才發生的事也一點點在腦中浮現出來。

  “那我就先失陪了。”

  交代張天航：“天航，你幫我照顧好幾位客人。”

  罷了想起雲梔之前的話，說：“雲同學，既然那幅畫和你有這樣的淵源，我這就讓人將它包起來贈與你。”

  “謝謝。”雲梔沒有拒絕。

  剛才宋隨怎麽都不願讓出這幅畫，現在願意將它送人了，是好事。

  宋隨一離開休息室張天航就站起來，對著三人鞠了個躬：“多謝三位出手相幫。”

  雲梔和晏宸還好，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沒有太大反應，和他好友多年的白俊彥心情才是真的複雜。

  “可能還要勞煩雲同學再出一次手。”

  雲梔和晏宸最初看到的可不是宋隨困住自己的魑域，而是困住整個畫展的魑域。宋隨身上的魑域解決了，困住畫展場地的魑域可還沒有解決。

  魑域的主人自己開口讓人將魑域收走，不說和異能界打交道不多的雲梔，就是出身在異能界的白俊彥和晏宸都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

  實在是怪事一樁。

  得魑域主人允許，雲梔再出手解決剩下的魑域，可謂是毫不費勁，比剛才解決宋隨身上的魑域還要容易。

  事情解決，張天航松了口氣，坐回沙發上。

  片刻的沉默後，白俊彥開口：“天航，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有的。”張天航衝白俊彥笑，“對不起了，俊彥。”

  白俊彥就這麽看著他，靜默好半晌才語義不明地說：“天航，你利用我啊。”

  肯定的語氣。

  張天航是個普通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他竟能自己控制是否產生魑氣是否形成魑域，這就很不尋常了。

  普通人可接觸不到這些東西。

  那身為普通人的張天航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呢？

  有些事不需要說得太明白，白俊彥也意識到了。

  他和張天航認識十來年，但要說兩人真正有交情，也不過是近來這幾年而已。而這幾年張天航和他來往甚密，甚至多次出入白家大宅。

  回想起最初他們的交好，就是從張天航主動來結交他開始的。

  “抱歉，俊彥，我也是沒辦法了。師姐離開後我師兄完全變了個人，連我都不願理會，繼續放任下去，他就真的完了。”

  “我和師兄師姐年齡差距大，待在一塊兒的時間不多，但我們感情一直很好，他們在繪畫上都很有天賦，我很羨慕也很佩服。師姐出事，我很傷心，我知道師兄比我更傷心。可師姐沒了，我不能再看著師兄也毀了。”

  “一開始我不清楚師兄是怎麽回事，以為是師姐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以致精神出了問題，我找過不少心理醫生谘詢，還找機會帶心理醫生去見過師兄。後來我發現，師兄的精神確實是出了問題，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精神問題。”

  “會發現這個，還是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俊彥你出手，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這種反自然現象的東西存在。”

  “你們那叫異能，對吧？”

  對上白俊彥看過來的目光，張天航笑說：“我好歹主動接近你也有幾年了，連那什麽魑氣魑域都自己摸索了出來，知道你們身懷異能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最開始接觸你，原本是想找你幫忙，後來發現我師兄這種情況是站在你們對立面的。我知道我師兄的問題你們有辦法解決，可我不敢冒險，畢竟是對立方，我怕你們會傷到我師兄。”

  “然後我就自己打探摸索，沒想到還真被我打探摸索到了。說起這個，俊彥，你對我也未免太不設防了，我去你們家，你居然不讓人時刻盯著我。”

  “你放任我在你們家亂竄就算了，你們家的人居然也不防著我一點。或許這就是你們異能者的自信吧，覺得在你們一群異能者眼皮子底下，我一個普通人根本做不了什麽。”

  “聽說魑氣濃度越高，魑域就會越不受控。我沒有異能，幫不了師兄，就想著我或許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式來暫時控制住師兄。”

  “事實證明，我的方法很有效，我師兄的情況穩定了不少，也沒有傷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