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張昊越想越不甘心。
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拿起手機給幕僚長夏從文打了一個電話,社會上的議論不重要,他想聽聽政界對他的評價。
只要同僚們選擇站在他這一邊,那就不用擔心屁股下的位置不穩,至於身後名,將來有的是機會彌補。
電話接通後,張昊沒有一上來就直奔主題,那樣顯得太膚淺了。
“老夏,我剛剛看到了超導的新聞,曙光公司那邊是怎麽回事?”
夏從文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執政官,事情不是明擺著嘛,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這是在惡意套現。
據我得到的消息,兩家總共套現了四千億,加上您這邊的一千兩百億,已經超過五千億了,妥妥的大手筆。”
“別扯上我,我事先絕對不知情。”
張昊趕忙澄清道。
“那說明您眼光精準。”
夏從文呵呵一笑,明顯不相信。
張昊沒有多做解釋,隨口詢問道:“老范那邊是什麽反應?那些投資者有沒有提出抗議?”
“抗議了也沒用,投資者們只能選擇默默忍下這口氣,至於范院長,當然是有多遠躲多遠,根本不想摻和進來。”
夏從文回答道。
“這件事影響相當惡劣,嚴重損害了官方信譽,范院長他們難道就沒有什麽補救措施嗎?”
張昊進一步詢問道。
夏從文沒好氣道:“這麽大一筆巨額資金,怎麽補救?依我看,頂多就是給曙光公司多一些優惠政策,讓投資們心裡好受一些,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唉,也不知道這麽做到底值不值?”張昊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四千億雖然看著不少,但跟官方信譽一比,多少有些殺雞取卵之嫌。
“當然值了,這兩年財政缺口越來越大,已經顧不上其它了,畢竟再這麽下去,官方雇員們的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到時候肯定要出大問題。”
夏從文唏噓道。
張昊立馬皺了皺眉頭:“老范的國企改革不是搞得有聲有色嗎?怎麽財政缺口反而越來越大?”
“執政官,自從上次經濟危機過後,聯邦經濟整個兒一蹶不振,失業率也是屢創新高。
為了降低失業率,特別是解決年輕人的就業問題,官方這些年一直在大力擴招官方雇員的隊伍,財政壓力自然是跟著越來越大。”
夏從文詳細解釋道。
“擴編?這麽做只能治標,不能治本,關鍵還是要激活經濟。”張昊本身就是商人出身,對此深有感觸。
夏從文連忙表示讚同:“前執政官克林頓先生曾經說過一句競選名言,'笨蛋,問題是經濟',和執政官您的觀點不謀而合。
不過話說回來,有些事說著容易,但做起來太難了,范院長也不是傻瓜,當然知道經濟的重要性,只可惜……”
“只可惜什麽?”
“只可惜他不是專業出身,對於經濟問題可能不太擅長,在當前這種艱難時刻,我認為執政官您應該主動挑起大梁。”夏從文趁機蠱惑道。
挑起大梁,也就意味著全面奪權。
“老夏,你也太抬舉我了,治國跟經商絕對不是一回事。實話實說,我有信心管好一家公司,甚至於十幾家公司,但對於聯邦這麽大的體量……”
張昊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他雖然比較自傲,但對自己的能力還算有比較清晰的認知,如果沒有夢境裡的天啟,他幾乎跟一般人沒啥兩樣。
夏從文趕忙勸道:“執政官,眾所周知,您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對於經濟肯定有更深刻的見解。
我的意思是,利用您的商業思維,咱們重新調整一下經濟結構,范院長他們搞得那一套,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我看不如這樣吧!”張昊頓了頓,隨口敷衍道:“等我回來,咱們再詳聊!”
以他現在的能力,他不想盲目插手經濟問題,這個責任他背不起。
說到底,還是缺乏信心。
“也行,反正這種事急不來。”
夏從文沒有繼續勸說。
他也算是聽出來了,執政官還沒有做好全面奪權的心理準備,可能還需要兩三年的緩衝時間。
也許把希望放在下一屆更合適。
接下來,張昊話題一轉,終於說到了正題:“老夏,羅克漢普頓的那件事,咱們內部都有什麽反應?”
“執政官,這一次您沒有做錯,大部分人都認為您做得很好,同時也對您的執政風格有了很大改觀。
可以這麽說,這件事對執政官您本人而言,絕對利大於弊。”
夏從文笑著回答道。
認真說起來,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讓他最終有了奪權的決心。
縱觀歷史,一位合格的執政官,可以暫時沒有能力,但絕不能沒有魄力。
張昊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
然後愉快地掛斷了電話。
……
次日,考察團正準備離開雪梨,前往下一站墨爾本。
結果就在出發之前,張昊收到了一個意外消息,原礦工分會的巴隆會長,在家中被一名“歹徒”襲擊了。
最終不治身亡。
聽到這個消息,張昊立馬改變了行程,輕車簡從,帶著劉俊再次返回了羅克漢普頓,計劃參加巴隆會長的葬禮。
說句不好聽的,巴隆會長的死無關緊要,但官方的態度十分重要。
抵達羅克漢普頓後,一行人沒有任何耽擱,下船後便直奔殯儀館。
路上,沈修文簡單介紹了一遍事發經過。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並不複雜。
清場結束後,巴隆會長沒有臉面再面對其他人,於是直接回到了家裡。
結果就在當天下午,有一位礦工代表登門拜訪,帶來了罷工事件的傷亡名單,巴隆會長缺乏警惕心,直接將人領進了書房。
等到拜訪者獨自離開後,巴隆夫人去書房打掃衛生,這才發現巴隆會長倒在了血泊裡,胸口插著一把匕首。
然後就是緊急送醫,不過已經太晚了,還沒到醫院,人就沒了。
以上就是事件的全部經過。
張昊聽完介紹,敏銳地發現了一個關鍵問題:“沈市長,巴隆會長到底是被人刺死的,還是自殺身亡?”
“據犯罪嫌疑人交代,他沒有殺人,不過巴隆會長的家人堅持是他殺。”
沈修文沒有直接回答。
劉俊忍不住插嘴道:“這應該不難判斷吧?看一下匕首上的指紋不就行了?”
“劉主席,凶器上的指紋是巴隆會長本人的,不過這並不能證明什麽,也許是犯罪嫌疑人故意偽造的自殺現場。”
沈修文聳了聳肩膀。
“有沒有發現遺書?如果是自殺,巴隆會長應該會留下遺書。”
劉俊緊跟著追問道。
“現場並沒有發現遺書。”沈修文搖了搖頭,緊接著話鋒一轉:“當然,遺書也有可能被巴隆會長的家人故意藏起來了,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讓犯罪嫌疑人坐牢。”
“為什麽?”劉俊表示不解。
“可能跟犯罪嫌疑人帶來的那份傷亡名單有關,也許是巴隆會長受不了良心譴責,最終選擇了自殺。”
沈修文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張昊見狀,直接詢問道:“警察那邊怎麽說的?有結果嗎?”
“目前還沒有結論,不過我私下問了一下情況,自殺的可能性更高。”
沈修文長歎了一口氣。
張昊頓時眉頭緊皺:“那外界怎麽都在傳巴隆會長是被人刺死的?”
“執政官,消息是我故意讓人放出去的,如果巴隆會長屬於自殺,那對咱們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沈修文輕聲暗示道。
張昊低頭一想,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貓膩,如果真是自殺,那麽礦工們必然會對巴隆會長產生同情,更有甚者,雙方有可能會選擇大和解。
澳洲人將再次變得同仇敵愾。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所有的謀算都要落空,也難怪沈市長會出手乾預。
“事情靠譜麽?巴隆會長家人那邊會不會臨時變卦?”
沈修文搖搖頭:“我覺得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們故意隱藏證據,這是百分百犯法的行為,是要坐牢的。”
張昊點了點頭,很快又變得猶豫起來:“犯罪嫌疑人那邊,你們打算怎麽處理?這樣冤枉人,似乎有些不道德。”
“執政官,這個還請您放心,咱們只要一口咬死是他殺就行了,至於犯罪嫌疑人,等到審判的時候,大不了讓法官盡可能地輕判,說不定連牢都不用坐。”
沈修文和盤托出了自己的計劃。
“行,就按你說的辦吧!”
張昊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成人世界隻分利弊。
半個小時後,殯儀館到了。
沈修文這邊動作很快,巴隆會長的遺體早就從警局那邊領回來了,追悼會也已經準備完畢。
等追悼會一結束,就會立即安排火化,這麽做也是為了杜絕後患。
透過車窗,張昊發現現場來了很多人,把殯儀館圍得水泄不通。
下車後,他立馬擺出了一副無限惋惜的悲傷模樣,然後在沈修文的介紹下,上前緊緊握住了巴隆夫人的手。
“夫人,還請節哀順變,巴隆會長的死,是聯邦的不幸,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損失,他將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
“謝謝執政官,巴隆他一心為人,從來都沒有私心,沒想到卻遭遇到如此……”巴隆夫人哽咽道。
張昊哀歎一聲:“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代表中央向您說一聲抱歉。”
與此同時,巴隆會長唯一的女兒琳娜,站出來大聲疾呼道:
“執政官,我們家只有一個願望,一定要讓凶手得到應有的懲罰,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爸爸在天堂裡得到安息。”
“這是肯定的,我們東方有句名言,叫做'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向你們保證,沒有人能逃脫得了法律的製裁。”
張昊看著巴隆會長的女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眼前之人滿臉橫肉,肆無忌憚,一看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而且,對方臉上完全看不出多少悲傷,只有滿滿的憤怒,令人感到不適。
如果真的有誣陷,那麽不用問,一定是這一位的主意。
“太感謝您了,執政官!”
琳娜雖然平時霸道,但情商不低。
追悼會結束後,一行人沒有偷懶,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專門抽空去醫院看望了一下罷工事件的傷者。
如果眼神能殺人,張昊等人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緊接著第二天,張昊全程參與了巴隆會長的隆重葬禮,並且親自扶棺,送了對方最後一程。
葬禮結束後,他趁機發表了一番“情真意切”的演唱,演講的主題是:
放下仇恨,擁抱新生活。
稿子是秘書處的人寫的,全篇都是廢話套話,聽得現場眾人毫無波瀾。
演講結束,張昊等人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羅克漢普頓,繼續接下了行程。
……
半個月後,身在紐西蘭的張昊,接到了沈修文的電話。
原來,“刺殺”巴隆會長的犯罪嫌疑人,剛剛被法院宣判了。
雖然證據不足,但在陪審團的一致裁決下,對方依然被當庭宣判有罪,最後被判入獄三十五年。
這幾乎相當於無期徒刑。
張昊不由得錯愕道:“不是說好了要輕判嗎?怎麽判得這麽重?”
“執政官,輿論發展得太快了,大家都把犯罪嫌疑人當成了英雄,工會那邊都快變成過街老鼠了,為了扭轉局勢,避免事態擴大化,只能選擇重判。”
巴隆會長無奈解釋道。
“是嗎?那調查報告出來了沒有?這人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調查報告已經出來了,經過調查,那把匕首屬於巴隆會長所有,所以結論很明顯,這一位確實是被人冤枉的。”
沈修文整個人唏噓不已。
張昊深深歎了一口氣:“既然已經宣判了,那就這樣吧!別再折騰了!”
“執政官,我們會補償……”
沈修文想挽回一點個人形象。
張昊不耐煩地打斷道:“這件事我不方便插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好的,我明白了。”
沈修文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倒不是良心過不去,而是純粹擔心自己以後的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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