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主任你稍等昂，飯菜馬上就好。”卷頭髮女人笑眯眯地，眼睛從貢錦南身上移不開了。

  “老板娘，您別那麽客氣，您就還是叫我小貢吧。”貢錦南溫和地道。

  “好好，小貢，你結婚了嗎？”老板娘放低了聲音，試探性問道。

  “老板娘，我結婚了。”貢錦南幸福說道。

  “哎呀，那是誰家的女兒那麽有福氣呀，看來我的侄女這回是徹底沒有希望了。她這麽多年都以你為標準找對象呢，我總笑話她，像小貢那樣的男人世間呀，僅此一枚！”老板娘聲調高亢嘹亮，像是信天遊唱山歌，感情真摯豐富又如同在搭台子唱大戲。

  “老板娘您下去吧，我們自己說點話。”被冷落在一旁的張嘉朗漠然說道。

  “歐呦，這兒還有一位帥哥呢，都沒看見，帥哥你.”老板娘打量著張嘉朗，口吻戲謔。

  她一眼就能看出，他和貢錦南不是一同用餐的好朋友關系，兩個男人關系微妙。

  “你下去吧，這兒不需要你了。”

  張嘉朗藏不住的老板派頭震懾住了本想打趣他兩句的老板娘，使得她沒說出來的話像是反芻似的，又回到了肚子裡。

  “哎呦，蠻凶呀，帥哥。”老板娘身經百戰，沒見識過張嘉朗的強大氣場，可也經歷過大風大浪，見過各色各路的地痞流氓。

  張嘉朗鄙夷至極地蔑視了老板娘一眼，不再看她了。

  “好了，老板娘，謝謝您，我和朋友談點兒事情。”貢錦南圓場道。

  “好，小貢，有事情隨時叫我昂。”

  “好。”貢錦南頷首。

  “這兒有什麽好的？”張嘉朗扭著脖子環顧四周。

  “所以你不了解楚婭姝。”貢錦南道。

  “我不了解她？咱倆誰認識她的時間長？”張嘉朗梗著脖子，不服氣地道。

  “或許是我吧，“貢錦南會心地笑笑，“她喜歡的不是窮奢極欲，就是這種平常的味道，才是她需要的生活體味和幸福感覺。”

  貢錦南明明臉上沒有做出絲毫的表情，卻向外無限量地滲透著對於張嘉朗自以為是的輕蔑。

  “飯菜來了，熱乎乎的酸辣湯飯。小貢你小心燙口，慢慢吃，別著急哦。”

  一位男服務員端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擺著兩隻熱氣嫋嫋的小石鍋。

  老板娘急忙小跑過來，將其中一隻石鍋端到貢錦南的面前，另一份由男服務員放在張嘉朗那邊。

  “謝謝老板娘，您家的湯飯還就是得趁熱吃。”貢錦南目光真誠地注視著老板娘。

  張嘉朗看著桌子上的湯飯，滾滾的熱氣向房頂升騰而去，看著斯斯文文的貢錦南拿著杓子大口吃著湯飯，這就是楚婭姝喜歡的人間煙火氣嗎？

  “所以她嫁給了你，而不是我？”他倏然說道，然後低著脖頸抬著眼簾，用深刻入骨的眼神直視貢錦南。

  貢錦南不置一詞，盡興地吃著湯飯，間或從嘴裡呼出幾口燙人的熱氣。

  “我不吃了，先走了。”張嘉朗起身要走。

  “吃一口吧，你也不會再來這家店了，嘗嘗味道。”貢錦南道。

  張嘉朗一反常態，聽話地坐下來，看著湯飯若有所思。

  “吃吧。”貢錦南讓他道。

  “你帶她來這兒吃過嗎？”張嘉朗問出問題時候，似乎很希望得到答案，卻仿佛很擔心聽到回答。

  “沒來過，以後可以來。”貢錦南平淡地回復道。

  他得到了如此的回答，似乎是內心能夠接受的。

  他抬起胳膊，讓手漸漸靠近桌子上的杓子，緩緩地伸出手指，拿起杓子。

  他用杓子盛了一口湯，放到筆尖聞了聞。

  眼眸霎那間閃爍出驚異的神采。

  他用口腔包裹住了杓子，吞下了那口湯。

  “好喝嗎？”貢錦南問道。

  “好喝。”他答道。

  “嗯。”貢錦南心滿意足地繼續吃著。

  “謝謝你告訴我她的喜好。”張嘉朗的話語裡聽不出是真誠致謝還是諷刺對方。

  “告訴你又怎麽樣呢？你屬於這種地方嗎？你能帶她來嗎？”貢錦南咽下一口飯，放下手裡的杓子。

  “我可以把店買下來，還有，貢主任，你怕是也不屬於這種市井吧？我們又有多大分別？”張嘉朗怒氣衝衝。

  “你問問老板娘賣給你嗎？”貢錦南越發看透了張嘉朗的幼稚，不值得與他過多置氣。

  “我出市面上的價格，老板娘當然不賣，但我出到五倍、十倍、二十倍，老板娘還會不賣嗎？”

  “不賣。”老板娘聽著他倆的對話，適時地插入一句。

  貢錦南的座位面對著餐廳門口，背對著老板娘的吧台。

  張嘉朗的後面是餐廳門口，臉面朝向身體伏在吧台上，假裝低頭算帳的老板娘。

  老板娘堅定地表示，不論他出多高的價錢也堅決不賣掉店面的決心時，依舊低著頭看著帳本。

  張嘉朗抬眼看著老板娘，他明白了為什麽她的湯飯做的味道如此神奇，卻只是開在郊區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貢錦南攤開手，像是在說“你看到了嗎？用錢也不能如你所願。”

  “你用金錢誘惑楚婭姝也不止一次吧？有半點作用嗎？”貢錦南幾乎是第一次挑釁別人。

  “我不會用金錢去衡量她的。”張嘉朗高尚地回答道。

  “那麽她已經嫁為人妻，就更不要來打擾了。”貢錦南道。

  “你們不打算要個孩子嗎？結婚多久了？”張嘉朗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

  貢錦南不能輕易答覆。

  他不知道楚婭姝是否將全部事實真相告訴了張嘉朗。

  他也必須繼續向張芸隱瞞實情，讓她陷在幸福的謊言當中。

  他低頭繼續吃他的湯飯，所剩不多的飯粒掩蓋不住碗底的顏色了。

  “那次去你們家，看到你們的衣帽間，兩個人的衣服劃分的清清楚楚，你們在家還真是挺注意的。”張嘉朗明顯是在懷疑和嘲弄。

  “哦，對了，楚婭姝節儉是節儉了一點，但也是很臭美的姑娘。去你家裡就帶那麽幾身衣服，不會是沒想長住吧？”張嘉朗的眼睛像野狼、像雄鷹，擊穿了貢錦南用以自我保護的，作為楚婭姝丈夫的鎧甲。

  今天和高中閨蜜聊天，她說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那麽多年。

  我倏然感慨，感覺時光從未流走，其實光陰不曾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