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
像是失了真一樣,在虛實之間閃爍不停,眼中的視覺也是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時而超級不正常。
沈羿的視覺第一次出現異化,是在鬼煞之氣入體的時候。那時候他眼中所見皆是陰靈之所見,乃是失去肉身之後,靈體所見到的世界。
大地如同血肉般蠕動,太陽像是一隻長滿毛的眼睛,迎面而來的清風如同鋼刀,撕扯著身體。
沈羿可是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才適應了這種視覺,努力了三天,才讓自己的表現和正常人無異。
然後到他吸收殘缺的天鬼元神入體,正常的視覺又回來了。
好不容易適應的感官繼續努力,讓兩種視覺同時存在於身上,那一次,沈羿花了大約五六個時辰的時間。
而這一次······
從未有一刻,世界是如此的多彩。
空氣如同流水一般湧動,時而狂烈如潮,時而輕緩似泉。
陽光不再純白,而是分裂出七種顏色,赤、橙、黃、綠、藍、靛、紫,天地斑斕多彩,一種又一種顏色互相重疊、融合。
沈羿甚至能夠看到風吹過之後,樹枝搖曳之後,那伴隨著運動而出現的空間波動。
如同紗幔一般層層疊疊,又似風水一般流轉不停。
就連一株野草,一塊石頭,一團爛泥,在他眼中也有著不一樣的瑰麗和精彩,能夠看到各種不同的粒子在碰撞。
再如何平凡普通的物事,在上升到另一個角度乃至另一個維度之後,都會變得精彩多姿,絢爛而讓人迷醉······
也可能讓人不適。
這是普通人感官永遠無法看到的景象,也是凡人大腦和神魂絕對難受承受的視野。
僅僅是光波的運動軌跡,就足以讓一般人看得目眩神移,那繁複的變化會帶來大量的信息,令人在短時間內出現嘔吐、眩暈等種種不適狀況。
而沈羿所看到的,可不只光波。
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的信息進入腦海,數萬個人格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全力運作,心靈也從未有一刻如此刻這般充實圓滿。
就仿佛,這才是沈羿該看到的世界,是他該享受的感官。
適應這種感官變化,沈羿只花了三息的時間。
三息之後,沈羿開始從這新天地中獲取有益的信息,自身功體隨之而變化,地罡法身參照天地萬物之信息,漸趨多變,漸趨圓滿。
虛實真空之對應在心中逐漸明晰,太陰之體漸參虛實幻化之能,肉身時而為虛,時而化實,變化不定。
心靈超拔,太虛幻境之內逐漸演化出萬物的痕跡,花草樹木,鳥語花香次第出現。
神魂返照虛空,順乎空間之波動,神念探出,觸摸到混亂又有序的波瀾。
最重要的是,他的蛻變正在加速,就像是從三輪車進化成了航天飛機,直接從地上升到了天上,起飛!
一股淡淡的黑霧逐漸出現,籠罩了沈羿的身體,使得他的存在都變得虛幻而飄渺,像是處於另外一個世界。
這一次割舍,一點心靈的變化,卻似畫龍點睛一般,讓沈羿出現如人化龍一般的變化。
不過,就在這時。
“阿!彌!陀!佛!”
佛音浩蕩,響於四野,地湧金蓮,梵文天降。
大地被一種赤金之色覆蓋,道道紋路似鎏金,充斥著神聖和莊嚴,這一片區域,如同化作人間淨土,清淨自在。
天地之間,唯留佛意佛氣。
一道恢弘的氣勁自遠方而來,化作金色的“卍”字旋轉,從後方直直轟向沈羿的後心。
似空而非空,氣勁雖強,氣息卻是空空洞洞,不虛不實,不可捉摸,甚至連一點跡象都無,難以洞察。
“嘭!”
一聲巨響,一面金光,如瀑長發上驟然顯露虛無的面孔,一雙深邃的眼眸睜開,金光乍現,化氣為牆,同樣莊嚴清聖的氣機化作一堵氣牆,看似單薄,實則如同天埑,讓這恢弘氣勁無功而返。
“不差的法門,若是在此之前,我也許會真有可能被你擊中,但是現在······”
沈羿不移不動,但四面八方的一切都納入感官之中,連那如從虛無中走出的僧人也不例外,“我的感官已經沒有了缺陷。”
三百六十度的視野,上下四方,無所不知。
他的眼睛······不,應該說他的感官了。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五感在沈羿身上達成了統一,不再局限於角度、味道、氣味等需要特定感官才能感知到的因素,而是完完全全的統一。
凡是能看到的,都能嗅到,凡是能聽到的,都能看到,眼、耳、口、鼻,這些器官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也不再是必須。
背對,正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不再重要,已經沒有區別。
“五感歸一,你的進境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身著白色僧衣的僧人露出震驚之色,他似是辨認出了沈羿的狀態,口出驚人之語,“真真可惜,似你這般具有佛心之人,卻步入了歧途,入了波旬魔道。”
僧人面容白淨而中性,不分男女,面貌給人以一種多變之感,時而如老人,時而似少年,時而又化作中年。
鼎盛、垂暮、稚嫩,三種氣質在他身上不斷變化。
長發披散,似僧又若俗,有著眾生之相。
“大慈恩寺方丈虛聞,來的真快啊,伱怕是早就已經在路上了。”
沈羿淡淡說著,而後輕笑道:“《金剛經》有言,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我既已知法,哪還需法。佛法,魔法,於我而言有何差別。”
此言之意,乃是將佛法比作大舟,那些已經超脫生死的阿羅漢們已是乘坐佛法這座大舟抵達彼岸,便當將舟舍去,不再背負在身上。
對於已經得道的人來說,佛法都能舍去,何況非佛門之法。既然都能舍,那佛法和魔法,都無區別。
言下之意,便是我已成佛作祖,佛法當舍。
此言一出,饒是以大慈恩寺方丈之心,也不得不說一句狂妄。
遲到了,浪費了一張請假條,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