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芬的審問他們沒聽,翌日一早,徐達遠看了一遍筆錄,將其交給張春波。
“材料既然準備完畢,就走正常程序吧,我跟胡局已經匯報了這個案子的事情。”
張春波點點頭,歎息一聲,看向徐達遠,似乎有很多話,不過最後攥著那份朱玉芬的筆錄,全部咽了回去,自嘲地笑笑,看向徐達遠身側的周寧。
“之前說了,我這裡還有一個在辦的案子,死者面部被毀,無法查清死者身份,這個不知道白法醫是否跟周主任說過?”
周寧點點頭,這件事他知道。
“說了,白法醫跟小曲已經將死者的頭部進行掃描,面部損傷過大,無法用軟件進行修複,不過已經發送到實驗室,之後會讓夏老師幫忙進行雕塑的面部修複,不過這個需要時間,因為夏老師那裡還在帶學生,畢竟各省的軟件訂購都在進行。”
張春波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知道還有別的地方有案子,我不多留你們了,感謝徐局還有周主任的幫忙,等你們有時間了,我去琴島請你們吃飯。”
徐達遠擺擺手。
“都乾這行的,客套話就少說吧,不過這個案子移交後,你要跟蹤一下,需要盯著哪些人,不用我囑咐你吧?”
“我知道,三名死者涉及的幾個貪腐案,我已經調出來詳細資料了,我讓人整理了一份名單,昨晚就已經開會,分配下去工作,派人盯著這些地方,放心不會出事兒的,至少這個案子被移交到中院之前,我都會派人盯著。”
徐達遠拍拍張春波的肩膀。
“我原來在啟東,知道下面的很多工作不好做,不過廳裡市局能下如此力度清理積壓案件,這意味著什麽,不用我多說,你該好好想想了,行了我們走了,不用送!”
徐達遠帶著眾人上車,白樺跟張春波還是送到門口,白樺走到周寧面前。
“周法醫之後我這裡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希望還能請教你。”
“請教談不上,有問題咱們一起研究,畢竟琴大的實驗室還在市局技術處,再者你這裡軟件剛剛投入使用,之後的升級問題,還會派人過來處理,就像這個面部被毀的死者,之後用軟件也可以進行對稱修複。”
白樺也笑了,朝著周寧揮揮手,車子緩緩駛離。
大趙開著依維柯,從後視鏡裡面看向徐達遠。
“我說領導,你給個方向,光說走,也不說到底去哪兒,讓我怎辦啊?還是說想找個地方再吃一頓兒?”
劉永新坐在大趙身後,拍了他的頭一下。
“吃吃吃,就知道吃的事兒,上次吃個飯,還被你套路,你就朝著市區返程的路線開就行了,剩下的分局,都是市區周邊,我們至少能回家住,這有什麽好問的?”
大趙訕訕地撇撇嘴,腳上踩著油門的力度加大,車子也加速駛入車流,後面跟隨的一些警車也跟隨他的提示,朝著高速路口的方向駛去。
劉永新回過頭,看看閉著眼的徐達遠,他知道徐達遠此時是糾結的。
“怎了領導,心裡堵得慌就跟我們聊聊唄?”
周寧張開眼,看看劉永新,見他朝自己使眼色,又比劃了翻頁的動作,周寧恍悟徐達遠的情緒低落,跟剛剛看到朱玉芬的筆錄有關。
之前李華的審問,周寧跟著看過,她講述的內容跟艾青松大同小異,不過將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只是條理性還有關鍵證據的方面,有些對不上。
李華就是一個護士長,她接觸的人和事,很少涉及這些方面,所以想承擔,也顯得證詞單薄,而艾青松不同,他多年以來,一直是寫舉報材料,更是搜集相關證據,而且他交代的時候,可以說準備充分。
而朱玉芬雖然與李華相似,可她是被自己的姨父欺辱多年,還生下兩個孩子,當年將她接走的姨媽,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去世,至於那個短婚的前夫方國力,更是跟艾青松他們的同學方國英是孿生兄弟。
這些或許都是艾青松的幫助,一個將她從地獄拉回來的人有難,朱玉芬定然是無所顧忌的幫助,那份證詞上,可能牽扯出更多的秘辛。
周寧看了看徐達遠,緩緩說道:
“朱玉芬證詞裡面,說了朱克林強健她的過程吧?是不是還說了艾青松幫助她逃離朱克林的控制,甚至給她兒子朱平海找到一個身份?”
徐達遠一愣,瞥了一眼周寧,滿臉苦笑。
“你小子,比小曾和小白的敏銳性強了太多,朱玉芬交代的事情非常多,她被接到朱克林家的時候,只有十歲,一開始朱克林非常不待見這個侄女。
養了兩年後,朱克林發現朱玉芬長開了,也越發漂亮,隨即同意他妻子的建議,改了她的姓,正是成為朱家養女,不過噩夢也從這個時候開始。
那時候,她姨媽的兒子被查出有一百多種食物過敏,可朱克林太忙,沒法照顧,她姨媽帶著這個兒子去了京城和滬上,來回有一年多進行治療,朱玉芬也被丟在家中,跟朱克林相處。
朱克林將魔爪伸向朱玉芬,開始只是摸摸,沒有實質性的行為,朱玉芬反抗就被揍,更是被威脅將她賣掉,在朱克林一次喝多的時候,強了她,第二天因為失血過多送醫。
等她出院,朱克林回來的日子,就是朱玉芬被虐待的時候,考上大學才算是脫離魔爪,不過在1991年五月的時候,她在學校暈倒了,在醫院查出來懷孕了,她被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同學和老師不可能幫她,況且這樣的事被學校知道,她這輩子就沒法做人,無奈她聯系了朱克林畢竟手術需要有人簽字,可陰差陽錯間這通電話被她姨媽聽到。
那時候,她姨媽家的孩子剛查出白血病,正在準備去滬上治療,她瘋了一樣要去找朱玉芬,朱玉芬知道這時候找誰都沒用,跟學校請了假,直接回到海安市,就躲在紅旗路29號。
八月那個表弟死了,她姨媽瘋了一樣,被朱克林安置在一處老房子找人照顧,朱玉芬被朱克林找到,驚嚇過度朱玉芬早產了,孩子一出生就被朱克林抱走,她不知道這孩子死活,為了不被控制她回到學校。
轉過年來元旦之後,還沒放寒假,朱玉芬接到老師的通知,她姨父來接她,說她姨媽死了,朱玉芬戰戰兢兢去見了朱克林,朱克林帶著她離開,給姨媽辦完喪事開始去各大道觀廟宇折騰。
她想知道孩子在哪兒,朱克林說,想讓那孩子活著,就老老實實畢業後回海安,好好伺候他,不然他就折磨那個孩子,無奈朱玉芬畢業後,回到海安市,而朱克林也公布了那個孩子的存在。
當然,朱克林嚴禁朱玉芬跟孩子見面,為了那個孩子能平安長大,她只能委身於他,就在1993年她無意間聯系到她哥哥的同學,這才認識了艾青松。
艾青松喜歡她,朱玉芬知道,可她不想毀了他,這才將自己童年的經歷講了,艾青松想要帶她離開,朱玉芬卻拒絕了,那個孩子已經在戶籍上是朱克林的兒子,她走了那孩子怎麽辦?
隨後李芳出事,朱玉芬覺得艾青松也有危險,跟他說了朱克林的計劃,這不是他們能阻止的,而且朱玉芬說了當年崔玉尚死亡的真相,她當時就在火車道的另一側。
其實崔玉尚想丟開車子跑,不過鄭楚光、余光耀和張秋儉在朱玉芬身邊喊,車子要是壞了,你爹能打死你,這才讓崔玉尚失去逃離的機會,活活被撞死,艾青松說這三人不止害死了崔玉尚還有李芳。
了解所有經過,又知曉了李華的經歷,他們三人才決定報仇,至於後面的細節跟他們兩個所說的差不多,只是朱玉芬將所有的謀劃都攬到自己身上,說一切都是她的設計,她才是主謀。
至於結婚,當時是因為在1995年她再度懷孕,瞞著朱克林他找到艾青松,艾青松不想因為他的事牽連朱玉芬,所以讓同學的弟弟方國力跟朱玉芬結婚。
孩子出生二人才離婚,朱玉芬也徹底離開朱克林,至於之前那個孩子,沒有跟朱玉芬一起生活,完全被朱克林養歪了,朱克林只是定期給朱玉芬一筆錢,沒再動別的心思。”
徐達遠說完這一大段話,車上沉默了。
這三個人或多或少被那三個死者毀了一輩子,而朱玉芬更是淒慘,兩個孩子都是跟這世上最仇視的朱克林所生,其中一個在戶籍上還要永遠叫她姐姐。
沉默良久,徐達遠長出一口氣。
“行了別想了,老劉說得對,這案子已經完結了,而且是最好的結局。”
劉永新哼哼了兩聲,臉上帶著不滿,白了徐達遠一眼。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現在我沒用了,開口閉口就是老劉,之前你怎麽不這樣叫?”
“這老頭,真矯情,叫你老頭你不樂意,叫你老劉你還不高興,我叫你劉法醫咱們不生疏嗎?還是說,你希望我跟大趙他們一樣,叫你劉叔兒?”
劉永新笑了。
“我看行。”
大趙咳嗽一聲,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我說咱們去哪兒啊?馬上下高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