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如果齊博士早就知道了葉君寒是誰，那麽齊湘當年選中葉君寒做這個工具人，背後是不是也是齊博士在刻意引導？
  齊湘曾對她說起過，齊博士多年前就在暗中籌謀一個計劃，而齊湘因為異能特殊，也成為了他計劃中的一環。

  所以，那個計劃會不會和葉君寒，又或者說，和葉家當年的休眠倉計劃有關？

  那麽李明哥呢，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事情有點複雜，顧曦垂眸戳了下芽寶頂端的小嫩芽。

  就在這時，楊遲又點開了另外一份資料，發給顧曦。

  “顧曦姐，”楊遲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道：“這是物種融合的技術資料，原始數據我已經刪除了……”

  說完，他當著顧曦的面，刪除了自己手裡的那份。

  顧曦有些意外：“你是讓我來做決定？為什麽不把它交給你舅舅或者你表哥？你就這麽相信我？”

  楊遲看向她，毫不猶豫的點頭，“表哥說，如果我要跟著你，立場就一定要堅定，不能三心二意……”

  這是沈越說的？

  顧曦挑眉。看來沈越知道的事情不少嘛。

  不過，她也沒那麽杯弓蛇影。雖然，當年她的確在那杯酒上吃了個大虧，但這並不代表從今往後，她就要時時刻刻的防著所有人。

  太累了，不值得。

  ……

  地下實驗室。

  顧曦回來的時候，陳嘉等人正圍著最新出爐的數據，展開激烈的討論。

  “沒有細胞壁，這些DNA片段更為接近人體的基因序列……”

  “但我們在這些殘余物中卻找到了葉綠素……而且很明顯，這屬於自養生物……”

  魏恆和沈越站在門邊，看向那邊正在爭論不休的一群科研人員。

  他們聽不懂什麽DNA序列，也搞不懂什麽叫做自養生物，但有一點，這些常年在前線的戰鬥人員，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末世，沒什麽是不可能的。

  “對了，葉君寒呢？”沈越偏頭問魏恆，從他回來到現在，就一直沒見到葉君寒的人影兒。

  魏恆見顧曦回來，隨口道：“之前陳組長說發現了一組不應該出現在植物身上的數據，顧曦和葉隊一起去看了之後，葉隊就獨自離開了。”

  沈越晃悠悠跟在他身後，朝顧曦走去：“什麽數據？”

  魏恆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聽得懂？”

  沈越：“……”

  顧曦走到沈越面前：“楊遲說，你在外面發現了一頭雜交怪？”

  “是遇到條漏網之魚。”沈越從兜裡掏出一把類似植物根須一樣的東西，遞給顧曦：“和之前的巨尾怪不同，我遇到的那個更接近植物狀態，只是頭長了個類似雞頭的大腦袋……”

  顧曦也不多言，接過來後，小綠芽就纏了上去：“植物的氣息很濃鬱，但能量有些斑駁……”

  說完，她將這些根須遞給走過來的秦意，“試試。”

  秦意接過，眉頭漸漸皺起，“我能感知到這上頭植物的氣息，但沒法用異能控制……”

  那邊，葉楠見狀，似乎也想過來看看，但不知為何，始終沒有邁出第一步。

  顧曦不知道想起什麽，轉頭問沈越：“能確定你遇到的是漏網之魚？”

  沈越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

  事實上，在做物種雜交實驗的，並不止這一處，就軍方掌握的消息，類似的實驗室一共有5處，如今已經全部被控制住。

  而這一處之所以如此特別，是因為……在這裡被雜交的物種之一，是人。

  這個話題過於沉重，幾人沉默下來。

  ……

  顧曦找到葉君寒的時候，他正和楊柳低聲說著什麽。

  出於尊重，顧曦並沒有用精神力去探知他們談話的內容，而是安靜的等在一旁。

  葉君寒察覺到她的目光，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並未走過來，便轉頭繼續和楊柳交代了幾句。

  楊柳離開後，他才跨步朝顧曦走來，主動開口問道：“有事？”

  “有時間嗎？”顧曦抬頭看他：“聊聊？”

  葉君寒垂手搭在刀鞘上，沉默了一瞬：“……可以。”

  二人一前一後，圍著廠房轉悠了大半圈。

  葉君寒察覺到顧曦欲言又止的視線幾度落到自己身上，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眸色幽深平靜：“你想和我說什麽？”

  “那些植物人的視頻資料，楊柳都發給你看了吧？”顧曦抬頭問他，“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當年事發時，葉君寒只有八歲，顧曦也不知道他還記得多少。

  但那個人那張臉……如今就在她的空間裡。

  顧曦心裡很清楚，它已經不再是當年的葉副院長了，甚至都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但她不知道葉君寒是怎麽想的。

  顧曦想到了當年，李明帶著年幼的她偷偷跑出基地，她曾看到過很多人不顧救援人員的反對，不顧一起的撲向那些喪屍……

  因為在他們眼中，那些喪屍不是喪屍，而是自己的親人。

  顧曦雖然並不覺得葉君寒是那種不理智的人，但人原本就是這世間最複雜的生物，有些事情又哪裡說得準？

  葉君寒目光微微偏移，落在纏繞在她指尖的小綠芽身上，沉默半響後，他開口道：“當年，在把我送進去之前，他曾親口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再見到他，就讓我親手殺了他。”

  男人的嗓音很冷清，聲線平穩沒有任何起伏，就好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顧曦愣了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葉君寒這話裡的信息量之大。

  她抬眸看向他：“所以，你父親……”

  葉君寒看著她，沉默不語。

  顧曦見他神色如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想了想，她問葉君寒：“你想見見他嗎，我是說，那張臉……”

  葉君寒搖頭，神色如常道：“沒必要。”

  顧曦：好吧，下一個話題。

  “那這件事，上面怎麽說？”她抬頭問他。

  楊遲說他偷偷銷毀了實驗數據，但上頭將那些人和設備帶回去之後，一旦核查，很快就會發現那些資料已經不見了。

  不，說不定現在已經發現了。

  而今天何躍和徐海他們天不亮就進入工廠，很可能就是得到了消息，想要搶先一步進入存放實驗標本的實驗室內找到數據的備份。

  葉君寒直接打開個人終端，將屏幕共享到顧曦面前。

  顧曦看了眼，是李明半個小時之前發來的消息，說這件事他會處理，讓葉君寒隻管看好她身邊的人……

  葉君寒看了她一眼，又換了一個人的通訊號碼，對面發來的是一條差不多的消息。

  而那個號碼的備注上，寫著蕭禹兩個字。

  顧曦沉默了一瞬，突然開口道：“其實，備份資料在我手裡。”

  葉君寒關上個人終端，毫不意外：“我知道。”

  楊遲是沈越的表弟，而沈鎮南明知道自己外甥的心思，卻放任了一切.可見沈家早就做出了選擇。

  顧曦有些意外，卻見葉君寒指著她指尖的小綠芽，抬眼看向她道：

  “它好像和其他木系異能者的伴生植物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