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柏家番外
  “娘，我們不想嫁人，就讓我們陪著你不好嗎？”

  “為什麽女子就非得嫁人，不嫁不行嗎？我一想到要離開母親，整個人都不自在”

  “就是啊娘，嫁了人太累，女兒隻想一輩子當娘的女兒”

  於氏看著懷裡兩個少女的臉龐，盯著這兩張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兩張臉。

  她們是廢太子與別人生的孩子，她們與自己沒有半分血緣關系。

  可從出生就被抱到身邊養著，不是親生更似親生。

  於氏撫摸著孩子們的臉頰。

  “實在不想嫁也可以，娘不逼你們”

  “如果你們閑著無事，就學著怎麽打理農莊家業，怎麽管理手下人”

  兩個女兒如歡快的雀兒，撲棱棱飛出來。

  於氏更加愁容滿面，看向身邊某個管事婆子。

  “如果可以，我又何嘗不想把她們留在身邊”

  “可我不過一區區婦人，現在還能靠著我的娘家保護她們，後來呢？”

  “她們又不是正經信國公的人，信國公的子子孫孫哪裡顧得上她們？”

  “她們以後怎麽辦？”

  “家大業大，孤兒寡母，注定要被欺凌，她們哪裡知道人心的險惡”

  於氏說著說著站起來，在屋裡一圈又一圈得走。

  “不行”

  “我還是得為她們尋個得力的夫家，哪怕再窮些也沒關系”

  “這裡沒有，我就到別處去找”

  於氏突然咳嗽起來，她臉色一變捂著肚子，臉色蒼白，有汗珠從臉上滴落。

  “得快一些了，再快一些”

  她當晚就發動身邊所有的嬤嬤下人，打聽遠近有名的媒婆，未娶妻的讀書人，最後她甚至說：“哪怕工人匠人也可，要緊的是人品可靠，能扶的起來”

  這些人紛紛應是，皺著眉去了。

  於氏累得癱倒在椅子上，眼角有淚。

  “老天爺竟是不肯給我多些時間了，還是說，你在那邊太孤獨，一定要早點兒召我去呢？”

  謝辰軻，這個名字別人也許早早忘了，她心裡到死也不能忘。

  結發夫妻，洞房花燭，這些美好的事，他們居然沒有半分情誼，就這麽走了過去。

  可是，這一輩子，也就走了那麽一回。

  閉上眸子，於氏陷入似夢非夢，似幻非幻的境地。

  ——

  如此過了大半年，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於氏派出去的人，一個兩個全都空手而歸。

  她們耷拉著腦袋，訴說著周圍人一樁樁一件件的惡意。

  只有身邊的陳嬤嬤找了一戶人家。

  “可是太窮了，分明就是衝著咱們的家業來了”

  “主子您還是放寬心，一時半會兒的，兩位姑娘還不需要說親”

  “萬一她們將來自己能找個良緣佳婿，豈不是兩全其美？”

  於氏受不住打擊，捧著心口一個趔趄摔倒，就再也沒起來。

  她的病情終於隱瞞不住。

  小小的府邸開始不斷有大夫來，不斷有藥氣飄出來，不停有各種各樣的藥材被買進來。

  可於氏還是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終點。

  臨咽氣前，她一左一右拉著兩個女兒的手。

  “我的孩子，母親以後再也沒辦法護著你”

  “你們千萬要記得互相扶持，這份家業，你們一人一半，將來誰都不許多要”

  “你們好好找個夫婿，過好下半生，娘在天上會保佑你們的”

  她像是極不甘心一樣，睜著眼睛就去了。

  於苑哭得肝腸寸斷，哇哇要往母親懷裡撲。

  姐姐於雅相對克制，拉著妹妹的手，伸手把母親的眼睛閉上，眼淚才跟著下來。

  家裡有管事有下人，又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得力嬤嬤，更有信國公府的扶持。

  於氏的喪禮辦得也算體面。

  轟轟烈烈的喪禮過去，隨著最後一片紙錢飄落在地，曾經風華絕代的一個生命就這樣落幕。

  從那以後，於雅主動擔起照顧妹妹打理家業的職責。

  小姑娘熬了一個晚上又一個晚上，隻為看懂那些複雜的帳本。

  不過半年，就已經成長為家裡家外一把好手。

  只是有一點，她這樣的身份，難免拋頭露面。

  一來二去，竟有人開始漸漸改觀。

  先是莊裡最大戶的人家寇家來求親，說只要於雅肯嫁過去，條件隨便提。

  於雅淡淡拒絕了。

  後面還有別的提親的，也都被她一一拒絕。

  就在眾人以為她照顧妹妹不肯嫁人時，她突然搖身一變，說已經有了人家。

  大家一打聽，原來是隔壁新陽縣的一個小戶人家，姓李。

  莊子上的又開始嘲諷。

  “哎呦呦，這可真是怎麽想的，寇家那樣的大戶不嫁，偏偏要嫁那遠地方，要找那個窮書生，聽說家裡只有三五十畝地”

  “嘖嘖嘖，堂堂先太子的女兒，居然要找這樣的人家”

  “三五十畝地，也虧得那戶人家肯節儉，不知道每年的束脩交得出交不出啊”

  “那於小姐嫁過去不是純貼補人家？”

  “那可不麽”

  “都是她自己選的，這能怪誰？”

  ——

  就在莊子上百姓千萬般嘲諷中，於雅小姐吹吹打打，坐著四抬的大轎出了嫁。

  她隻帶走三分之一的嫁妝，剩下的全都給了妹妹。

  這三分之一的嫁妝也的確給了夫君李玉謙。

  可就是她的嫁妝，把她的夫君培養成了當朝宰相，內閣大臣，崇文殿大學士。

  李玉謙也不像戲文裡說的那樣，飛黃騰達就拋妻棄子。

  他非但沒有拋妻，還把妻子捧在手心，到老連個妾室通房都無，被傳為佳話。

  後來的於苑終身未嫁，認識了幾個負心人被傷透了心，就一心打理姐姐給她的家業。

  自梳挽發後，她開門做生意，開了一家繡樓，一家首飾坊。

  憑借精湛的花藝，她的繡樓花樣百出，每個圖案都是市面上不曾見過的類型。

  她的首飾坊更是件件精品，聽說還傳到了京城，被那裡的夫人小姐們爭相購買。

  守著不算大的一份家業，姐妹倆愣是沒辜負於氏的期望，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而於家這兩姐妹在當地也成了一段佳話。

  她們激勵著十裡八鄉的姑娘們，把自己活成一棵樹，為自己遮風擋雨，在彩虹下舒展枝條，不用依靠誰，也不用看誰的臉色。

  ——

  與於家姐妹相似的，還有江南蘇州的柏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