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棠深深凝望著君庭宴,像是要將他的容貌烙印在腦海,在床榻上躺了大半年的他骨瘦如柴,卻依然清姿華貴。
她抬手一寸一寸的描繪他的眉眼,眼淚如珠串般滾落,視線變得徹底模糊。
就在她想要收回手的時候,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渴望,沈思棠面色一白,低喃道:“情蠱發作了嗎?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那洶湧而來的渴望幾乎在瞬間淹沒了她,沈思棠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情潮,渾身發熱,腦海中滿是那個給她種下情蠱的男人。
塗乙!她瘋狂的想念塗乙!
毫無理由,毫無準備,像是內心深處早就背叛了君庭宴,她真正想要的人是塗乙。
沈思棠內心絕望又恐懼,她害怕自己會像在蠱族的時候一樣,將君庭宴忘的一乾二淨,滿心滿眼只剩下塗乙。
她怕自己再也不記得君庭宴,不記得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
“君庭宴!”沈思棠本能般用力抓緊了他的手,大半年來,她每天都會握住他的手訴說思念,可從來不敢太使勁,怕自己弄疼了他。
可如今她管不了那麽多了,沈思棠痛苦到渾身都在冒冷汗,臉上更是密汗沁沁,翻湧而來的情潮使得她臉頰緋紅,唇瓣紅潤又飽滿,微微濕潤的秀發散開了幾縷,貼在嬌嫩的耳畔,此時此刻的她,落在任何一個男人眼裡,都是無法抵抗的誘惑。
“君庭宴!”
沈思棠忍不住哭了,如今的她就算是哭也叫人動容不已,仿佛女子在情動時的嬌態,不會惹人心疼,只會讓人更想欺負她,想讓她哭的更可憐一些。
“啊!”沈思棠崩潰的尖叫了聲,她迫切的想要發泄,無論是她的情潮或者絕望的心境,都急於發泄。
守在門外的周子賦和唐義暉對視了一眼,一同看向了福丙。
福丙猶豫不決,片刻後才扣響房門,輕聲詢問:“沈姑娘,您怎麽了?”
“別進來!”沈思棠聲音嘶啞:“誰也不許進來,也別讓我出去。”
聞言周子賦和唐義暉都是臉色大變,如果剛才他們只是擔心她是不是壓抑太久才喊叫出聲,那麽現在他們都猜到是出事了。
福丙慌了:“這…這如何是好?”
周子賦當機立斷:“去請督公。”
沈思棠身為武帝,這天底下還有誰能攔得住她,恐怕只有請督公前來,問問他有什麽法子了。
福丙立即跑了出去,周子賦和唐義暉對視一眼,二人都是如臨大敵。
沒過多久,傅筠和陳越安都到了。
陳越安不管不顧的拍門:“千凝,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們現在還摸不準,到底是陛下出了事情,還是沈思棠出了事情。
沈思棠聽到陳越安的聲音,哽咽坦白:“陳兄,我情蠱發作了。”
陳越安是沈思棠最信任的人,相對來說在這種情況下,她不一定信任沐淮川,但可以信任陳越安。
沐淮川對她有情,而陳越安對她只有兄弟之情。
門外的陳越安僵住了,隨即手足無措起來,在門外原地轉圈:“情蠱發作了,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陛下又沒醒過來,這可怎麽辦?”
傅筠聞言也是蹙眉。
這比陛下駕崩了還讓他感到棘手。
若是讓別人給沈思棠解毒,待陛下醒來,定會發瘋殺人。
就算陛下能接受,沈思棠也絕不容許除了陛下以外的人碰觸她,這是個無解的難題。
傅筠陷入沉思之際,沈思棠的聲音再度傳來:“陳兄,我不知道該能堅持多久,我想去找塗乙,只有塗乙能幫我,可我不能去,你要攔住我,拜托你,一定要攔住我!”
沈思棠此刻還是清醒的,其實她就算去了蠱族又能怎樣,塗乙陷入沉睡,連個身體都沒有。
但她不知道過一會兒她是不是還能這麽清醒。
門外的陳越安一陣頭大,攔住她?她說得輕巧,叫他怎麽攔啊?她可是武帝修為,而他這大半年來拚命修煉,也才到武宗巔峰而已。
不過他還是給沈思棠吃了一顆定心丸,回應道:“好,你放心,我拚死也會攔住你!”
他也只能期望,沈思棠最起碼不會殺了他。
沈思棠努力保持清醒,身上都是被她摳破的傷痕,不過那些細小的傷痕很快就恢復如初了。
她不僅是武帝,還是妖君修為,她的身體有很強的自愈能力。
也只有拔除龍鱗的傷勢,能讓她身上的傷口長久的無法愈合。
沈思棠思緒雜亂,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她隱約意識到,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君庭宴!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沈思棠絕望又無助的呐喊,用力抓著君庭宴的手,哽咽哭喊:“君寧墨!救救我!”
妖族的那場戰鬥,耗費了君庭宴幾乎所有的能力,那日若不是他的密修之法,神王也不會被沈思棠和她母親重傷。
他在神王體內種下雷劫,代價便是天道反噬。
從妖族離開之後,他不想影響沈思棠,更不想讓她分心,硬是硬抗到了都城,在踏進寢宮的一刹那他便昏迷不醒,一躺便是大半年。
他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不是所有,只是有時候,他聽到了沈思棠的思念,他想睜開眼睛告訴她,他也很想她,可他做不到,努力大半年都做不到。
他只能以這種方式陪伴著她,聽她哽咽哭泣,聽她拔除龍鱗的時候發出痛苦的龍吟聲。
沈思棠在哭,她又哭了,這大半年來她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可這次為何哭得這般淒慘?
“救救我!君寧墨,救救我!”
救她?她怎麽了?
沈思棠,他的沈千凝,她怎麽了?別哭。
他想要救她,可是他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為什麽?為什麽!
他無法聽到全部,只能聽到沈思棠的哭聲,以及她一聲接著一聲的求救聲。
君庭宴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痛苦不堪。
沈思棠趴在床榻邊,將頭埋在臂彎裡咬牙忍耐,因此她並沒有發現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大半年的君庭宴,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