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本就是最無情的地方。

  因為身在其中，隻重感情是活不長的。

  想做一個好人，就要比壞人更聰明才行。

  否則，只會成為皇權之路的墊腳石。

  還是那種被人踩一腳，都要被嘲笑蠢笨活該的墊腳石。

  有東齊帝為父，貴妃平氏為母，二皇子白延文生下來就佔盡便宜，比皇后所出的太子還要得寵。

  宮裡的小孩子就沒單純的，會說話能走的時候，便學會爭。白延文五歲的時候，就知道怎麽無聲無息給人下毒了。

  他很清楚，除非母族平氏失去兵權，否則即便他對皇位沒有覬覦之心，太子也不會放過他。

  更何況那樣至高無上的九龍寶座，他如何能不覬覦？

  同樣是東齊帝的兒子，只是因為太子是皇后所出，就可以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白延文不甘心。

  爭權之路一旦開始，不，是他出生開始，他的一生就是把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一生，一旦失敗，就是死。

  像楚師兄這般有人收屍的，已經算是善終了。像他這麽嘴欠的，遲早是要掛在城樓上示眾的。

  隨著東齊帝的老去，兄弟們的成長，白延文有些急了。

  尤其是在圍獵時，母妃竟然病故。

  這對他和平氏一族來說，都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白延文每每想到這裡，都要咬牙切齒一番，母妃死得實在不是時候，平日裡母妃身子康健，身邊也有嬤嬤為母妃調養身體，甚至太醫也會定期請平安脈，可母妃又怎麽會突然就病了？

  外祖母說著都是命，可他不覺得。

  白延文的野心和不甘輕易被洛夕瑤的青面蛾所控，他知道魏縣可能有傳國玉璽，便帶著人馬出了京。

  “傳國玉璽？”賀蘭臨漳聽著窗外淅瀝瀝的雨聲，拿著茶盅的手微微一頓，“你用青面蛾織的夢竟是傳國玉璽？”這可真是太讓他意外了。

  看著他驚訝的目光，洛夕瑤誠實地擺手，“前朝寶藏一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應該知道的，寶藏什麽的……這種傳聞哪裡都不會少，可真的又有幾個？至於東齊宮裡的傳國玉璽是仿造的我更是一無所知。我只是……”

  她歎息一聲，道：“這麽說吧！青面蛾所謂的織夢其實就是勾起人心中隱藏得最深的欲望。二皇子能有這個夢，源於他自己。是他讓青面蛾織出了這樣一個夢境。名字再好聽，青面蛾也不過是一種蠱蟲，又不是什麽神物，沒有那麽神奇的。”

  “若是陷入青面蛾的夢境，要怎麽才能走出來？”賀蘭臨漳已經知道青面蛾雖不尋常，卻不稀有，只是東齊少有人接觸蠱蟲，漠北也一樣，所以他不知道罷了。

  洛夕瑤伸出兩根手指，“疼痛和害怕，就像做噩夢的時候，突如其來的疼痛或叫喊能把人喚醒一樣，其實青面蛾的夢境也不是那麽不容易破的。一旦意識到是在幻境中，就很容易破解夢境。其實這種蠱蟲之所以少有人用，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它的能力有些雞肋。”

  她的青面蛾不是精心飼養的，而是用幼蟲催熟。這樣的青面蛾力量很弱，讓她不得不以數量取勝。

  在忘塵館的瀲灩湖底密道中，她能成功用青面蛾困住第二個守門人，一則青面蛾多，多到將不算寬的甬道鋪滿，二則守門人是化獸，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再聰明的動物又怎麽比人聰明？何況被飼養在暗無天日的湖底的化獸？對於這頭化獸來說，填飽肚子的日子都很少。

  而二皇子……本不應該這樣容易上當的。

  是他急了。

  因為貴妃之死，因為東齊天災，因為東齊帝對他開始忽視，因為……

  說到這裡，賀蘭臨漳又問道：“他出京這些日子，不可能沒有受過傷，所以他的青面蛾夢境是不是已經破了？”

  洛夕瑤並不意外他會如此問，“你知道嗎？人在夢破的時候，是會欺騙自己的。人會騙人，更會騙自己，尤其是在……失落的時候。若無意外，白延文已經被抓了，說不定這會兒正被關在山腹之中。”

  “因為三皇子？”

  洛夕瑤一怔，很快意識到他問的是她如此猜測的原因，她搖頭道：“不，是因為來搜查的官差，他們太自信了。這種時候，還敢如此張揚，深怕沒人懷疑他們的來歷。他們若是抓到白延文，定會把人關到他們自信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山腹就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也許因為在山腹之中，白延文會更相信傳國玉璽的所在，加深青面蛾的夢境。”

  見她雲淡風輕的樣子，賀蘭臨漳好奇，“你對藏寶圖和傳國玉璽好像……”

  “嗯？”

  他斟酌片刻，才道：“好像沒什麽熱情。”

  洛夕瑤笑笑，“是覺得我前後變化太大吧？藏寶圖呀，還是前朝末帝的藏寶圖，誰聽到會不意外呢？拿到藏寶圖碎片，誰又會不驚喜呢？可之後呢？便是有九塊碎片，我們也才有三分之一，想集齊全部，不僅要投入更多的人馬，還有看運氣。運氣看不到摸不到的，只能等，我哪有那麽多熱情可用呢？再說傳國玉璽，東齊沒有傳國玉璽，不也延續了三代帝王？可見傳國玉璽的象征意義多於守護。”

  她沒說出口的是，倘若有一天他們真能平定天下，便是用一棵白菜雕玉璽用，也無人會質疑，有沒有那塊傳說中上天所賜的傳國玉璽，並不重要。

  若是失敗……活著就很好了，還妄想什麽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真有一天她無權無勢還有傳國玉璽在手，她定會用蠱蟲把玉璽融了分了買了，換成銀子更可靠呢！
  “笑什麽？”洛夕瑤捏了捏拳頭，“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你沒聽說過？可見銀子有多重要。再說，你還有一個行商的賈老板的身份在呢，也沒見你視金銀如糞土啊！”

  賀蘭臨漳將茶一飲而盡，輕聲道：“商賈重利，又不是和尚，哪能視金銀如糞土？便是和尚道士，不也要出去化緣？可見神佛也是知道有所偏好的。”

  “所以做人要坦誠，我們跟著神佛走，不會錯。”

  洛夕瑤的話音剛落，白水便匆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