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齊帝也知道深究下去，是他沒理，因為無論如何，他也要護住皇家尊嚴，堵住京都府尹的嘴，不會把二皇子犯的錯公告天下。“好，你討，你討。只是你討到什麽時候，討到什麽地步？你說。”

  “已經討完了啊！”洛夕瑤笑著道，“陛下把九娘當成什麽人了？若不是知道此事陛下不能為九娘做主，九娘又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子，又如何會出手懲戒二皇子？同太后娘娘身邊的嬤嬤比，九娘位尊，可若同二皇子比，九娘就多有不如了。”

  東齊帝才不信洛夕瑤是個如此注重尊卑的人，否則她進京後，便不會如此行事，他倒要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麽不著調的話！
  “在東齊是如此，可九娘已經不僅僅代表東齊了。陛下賜婚，讓九娘遠嫁漠北，想來陛下定然查過九娘的過去。在九娘的記憶中，七哥是除父母外，對九娘最為愛護之人。對於富有的人來說，一兩銀子落地都不值得彎腰去撿，可對於貧瘠的人來說，別說一兩銀子，便是一個銅板，都要從泥土中摳出來。七哥對於九娘來說，便是如此寶物，有人要害七哥，九娘如何會允？”

  “二皇子是陛下心愛的兒子，如今九娘不過小懲大誡，陛下就召九娘進宮，就連太后娘娘都匆匆而來，可七哥呢？九娘呢？既然無法從別處獲取溫暖，便彼此相擁取暖，不也很美？”

  “陛下心胸寬廣，待人真誠，才使得七哥成長成如今這般模樣，七哥一直很感激陛下。”

  東齊帝想到賀蘭臨漳初來東齊時警惕的模樣，也不由得歎息一聲，“漠北天性好戰，臨漳卻打小文質彬彬，還又瘦又小，在漠北沒少被兄弟們欺負，兩國交戰，稚子無辜……”

  “陛下慈父之心，可其他人呢？他們會羨慕、會嫉妒，會不理解陛下為何如此寬容慈愛。他們不只會找機會踩貶他，還會用陛下之恩挾裹於他。”

  不等東齊帝開口，洛夕瑤又道：“陛下光明磊落，自不會如此，九娘說的是他人。”

  東齊帝隔空點了點她，“你呀你，好的壞的你都說了，你還讓朕說什麽？”

  “自是求陛下原諒了。”洛夕瑤跪下的同時，忍不住心疼膝蓋，今兒跪得也太多了，回去得讓賀蘭臨漳出出血，好好補償補償她才行，“九娘能有這段好姻緣，都是陛下的恩賜，陛下富有四海，九娘沒機會報答一二不說，反而頻頻給陛下惹麻煩，九娘實在是、實在是……覺著虧欠陛下。”

  “行了行了。”東齊帝道，“血氣方剛、風華正茂的年歲，行事衝動些，只要不過於出格，也不算什麽。待你們到了朕的年歲，顧慮多起來，行事自然也有所變化。你們就好好珍惜這段時光吧！”

  東齊帝讓人拿棋盤來，“聽蘇仆射說你棋藝不錯，來，同朕下一盤，也等等丁振的消息。”

  洛夕瑤跟著坐過去，也不猜子，直接大大方方地選了黑子，調皮地眨了下眼睛，道：“想來七哥同九娘的未來如何，就看丁太醫這邊了。若是好便罷了，若是丁太醫說句不好，九娘很可能被人抬著回去呢！”

  “尖酸。”

  “……也還好吧！”

  “嘴巴不實誠，下棋也不實誠。”

  洛夕瑤落下黑子，悠然道：“若我同陛下臣子那般算計如何不著痕跡地輸給陛下，便叫實誠嗎？”

  東齊帝抬眸看了她半晌，忽然笑出聲來，“想來洛尚書養氣功夫到家，不然尚書府不會是如此太平。”

  “待回去把陛下的話告知大伯父，大伯父知道陛下如此誇獎，定然高興得睡不著。”

  東齊帝道：“就當朕在誇獎吧！”

  洛夕瑤是不會讓棋的，她去漠北局勢已定，不可更改，她又何必委屈自己來迎合東齊帝呢？從二皇子那裡算起，她和東齊帝可是實實在在的仇人。能為了大局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讓蟲子吸乾他的血，已經是她涵養好了。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讓她不得動手的原因則是……洛夕瑤總覺著東齊帝身邊有用蠱高手。

  忘塵館在京中多年，東齊帝真的毫無所覺？
  蘇嘉言的腿也是來京城治好的，明面上是丁振出手，可暗地裡呢？若無高人指點，蘇嘉言那個能誘惑人心的荷包又是從何而來？

  她和賀蘭臨漳都能將計就計，東齊帝就不會順水推舟，故意而為？

  丁振午時初才進禦書房複命。

  他一五一十將二皇子的病情告訴東齊帝，沒有一絲誇大，也沒有一絲隱瞞。

  洛夕瑤進禦書房時，丁振已經同東齊帝回稟過了，只是不知道東齊帝出於何種心理，竟讓他出去，午時再來。

  若是換個人丁振都不會陪著玩這種無聊遊戲，試探來試探去也不嫌累得慌，多大點兒屁事哦！不過是鬼面瘡，洛夕瑤真有心，有的是辦法無聲無息弄死二皇子。

  可在東齊帝看來，洛夕瑤沒一出手就奪人性命，不是她不敢，而是她本意就是震懾。

  “行了，你去慈安宮再同太后說一聲，好生安慰安慰太后，別讓她為小二憂心。”東齊帝在丁振不甘不願地後退時，又道：“去都去了，你再給太后請個平安脈，請過脈後來見朕。”

  “是。”若東齊帝不交代讓他回來，丁振絕對要找借口不去慈安宮請脈，天知道太后會不會腦子一熱就把他扣住，等二皇子一切如常再放他離開。東齊京城麻煩人麻煩事太多，他還是趕緊催促洛夕瑤，早些出發去漠北吧！
  苦寒些有什麽可怕的？天高皇帝遠，無拘無束呢！

  丁振再次回來，把楊太后的脈案整理好交給東齊帝，“若是陛下沒有別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東齊帝道：“漠北大國師已經幾番催促，可惜臨漳傷勢未愈，朕請了榮慧大長公主身邊的醫者，馬車就在外候著，丁振也跟過去看看吧！”

  丁振一愣，道：“可是醫聖的弟子江淼江三金？”

  “正是。”東齊帝道，“九娘，江大夫醫術高明，是醫聖弟子，你叮囑賀蘭王府眾人不要怠慢，也讓臨漳一定遵醫囑，不可亂來，否則大國師再來信，朕可不替他隱瞞了。”

  原來在這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