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夕瑤一醒來，就聽到窗外有鴿子在咕咕叫。

  她披著衣服推開窗，便看到鴿子紅色的眼睛，“喲，真是聰明，竟然飛到我這裡了。”

  是普通的鴿子還是種過蠱的鴿子她一眼就能瞧出來。

  “姑娘，您醒了？”木香聽到動靜推門進來，“您今兒起得好早。”

  “說得我素來賴床一般。”洛夕瑤心情不錯，“木香，拿些粟米給我。”

  “粟米？喂鴿子嗎？奴婢這就去。”

  鴿子在洛夕瑤的手下瑟瑟發抖，卻也不敢展翅飛開，洛夕瑤笑著道：“真聽話，聽話的鴿子才命長喲！”

  “不聽話的話，會如何？”

  洛夕瑤倏然抬頭看向房梁，眼中帶著她都沒有察覺到的一絲絲欣喜，“一回來就做梁上君子？”

  賀蘭臨漳支著膝蓋坐在房梁上，沒有跳下來的意思，“九娘不歡迎我？那我可走了啊！”

  洛夕瑤才不會上當，“慢走不送。”

  “姑娘？”木香推門進來，“可是奴婢太慢姑娘生氣了？方才何管家來了，說二皇子府昨夜出了事，擔心京都府又來找麻煩，讓奴婢同姑娘說一聲。”

  木香把裝粟米的小罐子放到一邊，還貼心地給洛夕瑤準備了一個細長的黃銅調羹，“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我要想些事情，在我沒有出房門前，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

  “是。”木香很快退了出去，直到她走遠，賀蘭臨漳才跳了下來。

  洛夕瑤站在窗口慢悠悠地喂著鴿子，時不時抬眸掃一眼院子，“紅明都告訴你了吧？”

  “大概知道些。”

  洛夕瑤白了他一眼，仔細把那夜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又說了她的猜測，“我擔心府中有奸細，也擔心你在余江暴露，這才讓紅明送信給你。”

  “不用擔心，余江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隋先生也會配合我們行動，只要東西從京中運出去，我的人就能把東西劫走。”

  洛夕瑤道：“你心中有數便好。還有，二皇子讓我連日沒歇息好，我昨兒忍不住也給他下了絆子，木香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何管家要提醒的也是此事。我們如今是二皇子受傷最可疑的懷疑對象。”

  “是你不是我。”賀蘭臨漳坐在角落，不管是有人闖進來還是有人在窗外偷看，都不容易發現他，“我重病在床不能起身，又怎麽會同二皇子府的事情有關？何況若有爭執便是死敵，便要出手報復，那京中日日夜夜得死去多少人？只要東齊帝不開口，其他人不足為懼。”

  “平貴妃死得淒慘，因當初陛下安排的流言，風光大葬不可能了。我擔心陛下會因平貴妃之死對二皇子另眼相待。要知道平貴妃在的時候，二皇子就能同太子一較高下了。”洛夕瑤接觸東齊帝的時間不長，可她善於觀察，對東齊帝的性子還是有些了解的，便是東齊帝要收回這些年給二皇子的寵愛，也不會在此時，他總是會等一等的。已經廢了一個二皇子，若直接抬舉三皇子同太子打擂，皇后又會無動於衷嗎？

  賀蘭臨漳皺眉，“你擔心活人爭不過死人？”

  “活人是一定爭不過死人的。”洛夕瑤淡淡道，“人死一切成空，缺點亦都煙消雲散，便是最初記得一些不好之處，天長日久後也會找理由變成好。因為人死了，就再不會作了，又同活人天人兩隔，這樣淒美的距離便是世間最美的距離。何況只要好好利用平貴妃之死，不僅能打擊太子和其他皇子，還能警告二皇子。不過我擔心的不是爭不爭，而是陛下要利用二皇子做誘餌，榨乾這個兒子身上最後一點兒價值。”

  二皇子的母妃平貴妃出身西南平氏，平家因戰功封侯，二皇子的外公就是平西侯，如今親自坐鎮邊關，以防西蠻犯境。

  京城平西侯府留的只有平家女眷以及準備科舉或成丁的兒郎，其他都在邊關鎮守，不分嫡庶。戰場上刀劍無眼，什麽嫡庶不嫡庶的，能把西蠻防住，讓平家血脈延續，平西侯上上下下便別無所求。

  漠北和西蠻蠢蠢欲動，便是再忌憚武勳世家，東齊帝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平西侯府，自然也就不會動二皇子。

  可若是二皇子自己跳進陷阱呢？
  “你擔心我不在府中的消息東齊帝知道了，也正是他讓人把消息透露給二皇子的？”賀蘭臨漳皺眉道，“就算是東齊帝也不用怕。”為了不讓人發現，賀蘭臨漳蹲在洛夕瑤身側牽住她的手，這樣窗外便是有人經過，也不會看到他，“東齊帝不會對我們如何，若他動了我們，便是親手將戰刀遞到漠北手中，他沒那麽蠢。”

  洛夕瑤還沒說什麽，外面便傳來腳步聲，她趕緊讓賀蘭臨漳回去，把躺在床上假扮他的暗衛換下來，“若真同陛下有關，他定會下聖旨給我，讓我和我們家在我還無知無覺的時候便遭受這般災難。你易容後仔細照照鏡子，別立刻給錢。”

  “姑娘。”因她先前說不讓人打擾，木香站在門外都沒敢大聲，“姑娘，宮裡來了旨意，讓您進宮同皇后娘娘說會兒話。”

  “聖旨還是口諭？”

  “是聖旨，何管家已經讓人擺香案了。”

  洛夕瑤給賀蘭臨漳一個眼色，讓等她攔住木香在家門口說話的時候，再偷摸離開。

  賀蘭臨漳卻腳尖一點，反身上了房梁，“你別忘了照鏡子，萬一有人發現你們不同就糟了。”

  好在木香沒有抬頭，不過就是她抬頭洛夕瑤也不怕，這是個聽話的丫頭，只要她在，木香的目光就只會落在她身上。

  “九姑娘，陛下宣你進后宮，你可有什麽安排？”

  安排？洛夕瑤看著彎腰的何管家，好半晌沒開口，“走一步算一步唄，反正多想無用。對了，我一大早就去看了七哥，他精神頭還不錯，麻煩何管家讓廚房多準備些清淡的湯品。”

  何管家點頭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必會否極泰來，至於府裡的人，老奴也會時時敲打。”

  洛夕瑤不緊不慢收好聖旨，又讓芳菲取來木匣裝聖旨，再供奉道祠堂，這才上了馬車離開，可讓心焦的下人們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