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們讓開，目送我們離開。”洛夕瑤深吸一口氣，拔高聲音，力求周圍的人都能聽見，“我是漠北賀蘭臨漳的王妃洛夕瑤，眾所周知，為東齊和漠北和平，我本應跟隨夫君回漠北，只因出行之時，我發現流民中藏有亂賊，不得不偷偷回來報信，可惜……”

  洛夕瑤一字一句道：“可惜這些亂賊似乎同東齊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否則我一進京，面對的不會是被一把火燒成灰燼的王府。這些人為了讓我閉嘴，不惜殺進城隍廟！你們可知那一夜，城隍廟中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我不知道東齊中到底誰不希望我把消息送回京城，送給陛下！我知道的是，我前腳進王府，寧馨公主便帶人殺上門來！好在我跑得快，不然說不定就死在那場大火中，還要被扣上謀殺公主的罪名！”

  “今日我站在這裡，把一切公之於眾。寧馨公主如今就在我身邊，我一沒殺人，二沒叛國，作為的東齊洛九娘，作為漠北齊王妃，我就問我能不能走！我一人一馬在此，倒要看看哪個人敢攔！”

  西將軍深吸一口氣，知道大勢已去。他恨不得活剮了京都府尹，倘他一發現裡洛夕瑤一行人便將人就地正法，不給他們喘息之機，如何會令東齊和陛下陷入這場鬧劇中。

  “誤會。”西將軍朗聲道，“賀蘭王府失火，寧馨公主失蹤，京都府方全城戒嚴，便有人在各處點火，又趁亂血洗城隍廟……陛下知道後，既怒又憂。陛下怒的是藏頭露尾的賊人，憂心的是東齊百姓。不然陛下也不會一接到京都府尹的消息便讓東西大營出帳，兵分兩路包圍此處。”

  “是啊是啊！”京都府尹連忙道，“本官同西將軍在此，一是因為擔憂您和公主，二是要保護此間百姓。這些百姓因家鄉受災而流離失所，來京城尋求庇護，日子已經很辛酸了，倘他們陷入賊人之手，我作為朝廷命官，還有何面目穿這身官袍？我們在此攔住此路，不過是因為東大營已進山剿匪，擔心有漏網之魚下山傷害諸位啊！”

  “余江地動，災難頻發，世家富戶棄城逃離，亂賊紛紛而起，百姓一路行來艱辛。隨後蝗蟲、疫病……東齊已有亂象！這是上天示警，朝中有奸佞！”

  “陛下寵愛平貴妃，愛屋及烏寵愛二皇子，對太子視若無睹，動搖社稷，朝臣不知勸諫，隻想獲從龍之功，整日只會結黨營私。東西大營非戰時不能動，是為保護京城這個東齊心臟。東西大營一動，其他的營壘的將軍們會不會動？他們動了，東齊鄰國會不會動？”

  “東大營便是為了百姓進山剿匪，西大營為何不堅守京城？倘有人趁亂襲城，你們可趕得及過去？便是你們想同守城的禁衛裡應外合，也要禁衛能守住京城才行！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便是因為戰機稍縱即逝。這個到底，西將軍同京都府尹不會不懂吧？”

  洛夕瑤看著他們難看的臉色，繼續道：“既然懂，為何要帶兵帶此處？想來不是為了你們口中的理由。你們所圖，定然同國本有關！”

  “我敢帶著幾個侍衛回京，是為了我心中對東齊的守護和信念，不代表我是一個任人欺騙、欺辱的軟柿子。要知道捏出來汁液指不定就帶著見血封喉的毒藥！我從進京那日起，便從來沒有隱藏過什麽，人人都知道我是一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你們上趕著做初一，我定然會為了自保做十五。陛下作為東齊之主，你們作為東齊官員都忍心看到此處生靈塗炭，我一個外嫁之人，更加可以！”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不想把事情做絕，你們不要逼我。”

  到底是誰逼迫誰啊！京都府尹真相一口唾沫唾洛夕瑤臉上。

  還要不要臉哪？

  什麽叫避重就輕，他今日可算見識到了。

  “雖然本官私心想要放您離開，但山中正在剿匪，本官如何能眼睜睜看著您陷入危險之中？”京都府尹歎息一聲，“將軍同我都並不會勉強於您，若你實想離開，我們也只能讓路。只是……”

  洛夕瑤聽到馬蹄聲，知道是賀蘭臨漳等人收拾妥當出來了，她打斷京都府尹的話，道：“兩條路給你選。一是你們讓開，我把寧馨公主放到安全的地方，你們來接便是。當然，我不是以寧馨公主為質，只是她受了傷，我身邊有丁振丁大夫，他曾是太醫院院判，有他在，誰敢在此保證能請到更高明的醫者？我這可都是為了寧馨公主的安全著想，你們千萬不要誤會。”

  “二是……你們不讓，那便是想將此處變為死地了。”她晃了晃手裡的壇壇，“選吧！”

  洛夕瑤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京都府尹和西大營的兵馬，她身後的賀蘭臨漳和丁振便是她的依仗。

  她知道，哪怕眼前萬箭齊飛，只要她不跑，他們也不會退。

  當然，丁振是沒機會退，這一點……可以忽略不計。

  見他們遲遲不開口，洛夕瑤一夾馬腹，馬兒便上前幾步，以西將軍和京都府尹為首的兵馬立刻後退。

  嗯，看來都是不想舍身成仁的。

  “一點小事，這麽難選嗎？我的命我自己負責。我今兒便把話撂在這，你們讓開路，我的生死由天，與人無尤！”

  丁振急著找個安靜的地方研究線蟲，吐口而出道：“他們不是都退了？這不就是選好了嗎？你在這裡拖拖遝遝是為何啊？總不會是想吃了暮食再離開吧？西大營的人堵在這裡，粥棚也沒辦法施粥。咱們餓一頓無所謂，可這些百姓卻不行。他們日日吃不飽，就靠粥棚稀了咣當的粥水維持生命呢！”

  洛夕瑤笑了笑，“是我著相了。丁大夫說得對，我們不應該為一己之私，耽擱百姓去粥棚取粥。”她瞥了一眼貼了一臉絡腮胡的賀蘭臨漳，道：“車裡有我的寶貝，翻車可是要人命的，你駕車平穩些走。”

  賀蘭臨漳哭笑不得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