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一條龍，莊園定然是在兩座山之間，便如井底之蛙看到的天空是圓的，是井口圓之故。

  只是洛夕瑤幾乎沒有在外行走過，無法猜出山谷所在。從山谷到京城同到平城都是一個月，這樣的范圍，還是大概能圈出來的。

  可趕車的人會老老實實趕車不繞路嗎？
  如此一來，圈出來的范圍可不小。

  怕就怕從裡面看外面有天空，從外面看裡面卻什麽都看不到。

  榮慧大長公主經營多年，絕不是她在輿圖上隨便想想便能找到的。

  沒等洛夕瑤想明白，就聽外面“砰”的一聲，她抬手用蠱蟲把畫出來的圖腐蝕掉，抬頭看向來人。

  寧馨公主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聲道：“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洛夕瑤好整以暇地擺弄幾下袖口，並未因為易容就否認。寧馨這個時候出現卻無人稟報，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賀蘭臨漳留下來的六人中有至少一個內鬼。這死男人，也不知道是怎麽活到今日的。“什麽風把寧馨公主的大架吹來了，真是讓我好奇。賀蘭臨漳回了漠北，你若真心悅他便追去啊，讓人盯著他曾經住過的府邸算什麽？哦，昨夜下了雨，總不會是雨水流進你腦子裡，讓你渾渾噩噩都不知道在做什麽吧？”

  說罷，洛夕瑤竟然翹著二郎腿坐到椅子上，大大咧咧地看著寧馨和外面的侍衛，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簡直氣死個人。

  寧馨不由捏緊手指，大叫一聲：“來人，把洛夕瑤給我拖出來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她腦子裡會不會進雨水！”

  “不想死就別動。”洛夕瑤示意他們看腳下，不只是寧馨公主，凡是踏進屋子的人，鞋子上都爬滿了蠱蟲。

  寧馨想叫不敢叫，想跑也不敢跑。

  好在她帶來的人沒全傻住，有個滿臉皺紋的嬤嬤讓人拿來火把。

  這位嬤嬤不敢讓寧馨公主以身涉險，她讓人拿著火把湊近了距離公主最遠的侍衛。

  “刺啦——”

  有蠱蟲被燒焦，散發陣陣臭味，可更多沒有被燒死卻被驚嚇到的蠱蟲爭先恐後地鑽進侍衛的鞋子裡，也有蠱蟲尋找可鑽的縫隙，鑽進皮肉中。

  侍衛倒下，尖叫的在地上翻滾，沒多一會兒，便沒了聲息。

  “別怕。”洛夕瑤柔聲道，“寧馨公主帶人來我這裡給我這麽大一個驚喜，我總要回敬一二才不失禮數。你沒一進來就刺我一刀，我也沒立刻要你性命，算是扯平，怎麽樣？看在都沒吃虧的份上，咱們好好說會兒話？說說你是怎麽知道我回來了，說說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洛夕瑤摸了摸臉，“我這樣你都認得出，會讓我以為你心悅的不是賀蘭臨漳而是我！不是真愛，如何能如此刻骨銘心，化成灰都認得？”

  何管家在王府管事這麽多年，從未犯過大錯，她沒有見過的胖子能守在鋪子中，也定然深得賀蘭臨漳信任。

  昨兒她回來，瘦子沒在，那麽傳遞消息的人便是趕馬車的車夫或者留在院子中的另外兩個人。

  她早說過在他們離開後，讓人清理地牢，可何管家隻讓人送走了刺客，卻沒有動白雪。

  在牢房中，何管家對白雪很警惕，不像是同白雪有勾連的樣子，那麽就是有人故意為白雪的事情拖住了何管家。

  這個人是誰？
  她一定要找出來，弄死。

  寧馨放緩呼吸，就擔心蠱蟲會鑽到她的血肉中，她眼睜睜看著洛夕瑤的張狂，一字一句道：“你以為我隻帶這麽點兒人來？我能知道你回來，二皇兄也一定知道！用不了多久，二皇兄的人就會到，說不定他們會一把火把我們都燒死！你同二皇兄之間的仇怨我不清楚，可你定是一清二楚的。洛夕瑤，你放我出去，我也送你出城。”

  “哈！你憑什麽同我談條件？”洛夕瑤慢聲道，“便是二皇子火燒王府，你又如何知道我出不去？我能無聲無息讓你們都不敢動，便有辦法讓你們無聲無息死在這裡。寧馨，我若是你，便說些讓我感興趣的事，拖延時間也好，保命也好，總比惹怒我好，你說是嗎？”

  寧馨想了想，道：“賀蘭臨漳離開，留下了六個人。這六個人有要守鋪子的，有要打探消息的，只要盯住他們，便能進入王府搜查。我不知道他們要找什麽，可我知道你們離開後，有三波人進來過。昨天何管家說夢到車隊遇險，一早就出城去上香，可我清楚得很，賀蘭臨漳出身漠北，隻信漠北天神，他信奉的是大國師，而不是東齊的佛道。”

  “他出城的時候，就有人盯著。他回來的時候，也一樣。侍衛搜查馬車有瞬間的僵硬，尋常人看不出問題，可總有人不尋常。何管家接了一個懂得蠱術的人回來，我便猜是你。”

  “你說謊。”洛夕瑤的指甲在椅子上敲打幾下，“寧馨，你不說實話會讓我很為難的。要知道，我不殺你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你如今這般在我的忍耐線上蹦躂，讓我……”

  “啊！”短促的叫聲吸引了寧馨的注意力，她回頭一看，卻看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麽，倒是拿著火把的嬤嬤低聲道：“外面也布滿了蠱蟲。”

  “我說！”

  洛夕瑤露出一絲滿意之色，“請。”

  寧馨緊張地抿直嘴角，手掌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二皇兄身邊有我的人，昨夜那人知道你回來的消息便立刻用飛鴿傳信給我。至於你身邊的哪個人給二皇兄傳信，我的人無從得知，只知道鴿子是從城外傳進來的。”

  城外？豈不是車隊中有人有問題？

  她隨賀蘭臨漳離開車隊之事知道的不超過三個人！
  寧馨是在挑唆，還是……

  二皇子府。

  白延文看著屋簷下落下的雨簾，冷笑著道：“寧馨帶著人闖進賀蘭王府了？”

  “是。”躲在暗處披著黑色鬥篷的人道，“不知回來的人是誰，只知道這人懂蠱術。”

  “我讓人去查過洛夕瑤進京後所做之事，所殺之人。”白延文皺眉道，“她應該是懂蠱術的。”

  “所以您才故意露消息給寧馨公主，讓她去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