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錯了一步，就不能再錯了，否則只會付出更大的代價。”洛夕瑤的聲音帶著弄弄的嘲諷，她望著寧馨公主，“這裡只有你我，你還不說嗎？”

  “說？”寧馨公主膝蓋一軟，不顧腳邊的蠱蟲坐在地上，“我說了，你便信？”

  洛夕瑤看著滿臉沮喪淚水盈目的寧馨，蹲在她面前，歎了口氣道：“信與不信是我的事，說與不說卻是你的選擇。你能大搖大擺地帶著人上門，真的沒有依仗？謝嬤嬤的背叛的確是出乎你的意料，可又是誰給你的底氣，讓你出現在我面前？”她抬手摸了摸寧馨腫脹的臉，“疼嗎？疼也忍著！”

  寧馨公主臉上淚痕猶在，可眼中的血絲卻褪了很多。

  “你還記得你住在淑雲軒的時候，有毒的點心嗎？”

  洛夕瑤突然明白她的意思，“我便是忘記有毒的點心，也不會忘記我在淑雲軒花園中設下的血祭和我砍下的那幾顆頭顱。”

  寧馨縱有心理準備，也被她的話說得心中一抖，她壓下害怕，道：“那你可還記得涉及哪幾個宮人？”

  洛夕瑤道：“貴妃宮中負責外院花木的小李子，麗昭儀宮中的小卓子，怡嬪宮中的青禾，淑妃宮中的月影，慈安宮的流光，還有你身邊的月芳。慎刑司的洪公公查來查去也沒查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所以我便用漠北大國師的血祭之法用這六個人頭祭天。平貴妃已經死了，慈安宮就是個篩子，太后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月芳和月影名字如此相似，這丫頭不會是淑妃給你的吧？你莫不是想說你的依仗是淑妃？”

  “寧馨，你記得你我第一次衝突嗎？”洛夕瑤問。

  寧馨遲緩地點點頭，“小十一滿月宴。”

  “那時我被人弄髒衣裙不得不出去更衣，被鎖在閣樓中，隨後年長的三位皇子都離開席位，若我沒有逃出來，定會同某一位皇子相遇。而鎖我進閣樓的那個宮婢當夜便死在枯井中，同她接觸過的有三個人，便是小李子、小卓子和青禾。”

  “平貴妃、麗昭儀和怡嬪？”寧馨公主眉心緊蹙，“平貴妃是二皇子之母，麗昭儀是三皇子之母，怡嬪至今膝下空空，卻住在麗昭儀的清泉宮偏殿……”

  “聽聞淑妃和麗昭儀不睦，你可知是因為何故？”

  “淑妃和麗昭儀不睦？”

  “挑你知道的說。”洛夕瑤道，“淑妃有些神秘，我進宮幾次都沒有見過她，十一皇子的滿月宴，你的及笄禮，陛下去圍場狩獵，她都沒有出現過。可這一樁樁事中，卻都有她的影子。”

  “淑妃為父皇生下兩位公主，一位是父皇的第一個女兒，是皇室長公主，在和親西蠻的路上遭遇雪崩，至今沒有找到。一位是五公主，自小體弱，見風便倒，淑妃便是為了五妹妹從不出宮門。平日裡除了負責取用膳食的宮人外，其他人皆不可外出。大姐姐出事時我還小，消息傳回來時，父皇罷朝三日，淑妃宮門緊閉，從此淑妃宮正門沒有開過。”

  “既然不開宮門，你如何同淑妃有往來？宮人去內務府去送東西可以走偏門，你也走偏門？五公主身子弱到陌生人氣都不能沾染，淑妃如何會讓你進去？你不進去，便是淑妃出來？可她倘真心愛重五公主，便絕不可能走出宮門！那麽，是誰給你們傳信？是月芳還是月影？這兩個丫頭都被我砍了，之後你們又如何聯系？”洛夕瑤想了想，忽然道：“總不會有人把信放在玉梨宮，你得了信兒再讓人去玉梨宮取吧？”

  寧馨不明白為何她沒說幾句，就能被洛夕瑤猜個大概出來。她是皇室公主，她有尊貴的身份，豔麗的容貌，便是心智才能不如洛夕瑤，她也從不認為她們之間有多大的差距，不過是她驕縱些，一言一行霸道又橫衝直撞，她一直以為只要她耐下性子，便能捏死洛夕瑤。

  原來不是。

  看著洛夕瑤仿若無所不知的目光，寧馨竟然一瞬間害怕得戰栗起來，好像她的一切都將被洛夕瑤奪走一樣。

  一次輸贏不算什麽，寧馨這樣告訴自己。

  洛夕瑤連謝嬤嬤都沒殺，更不會把她如何。

  只要她活著，只要東齊至尊九龍椅上坐的是她的父兄，她便永遠是高高在上的鳳凰，而洛夕瑤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一隻擁有絢麗羽毛的雞。

  “你說得沒錯，淑妃會讓人把信送到玉梨宮，因為宮裡沒有比那裡更偏僻安靜的地方了。”

  洛夕瑤冷哼一聲，“楊盛、二皇子還有獸園的老虎出現在玉梨宮，果然同你有關。”

  “我……”寧馨心虛地移開目光，“誰能沒做過幾件錯事？我喜歡七哥，可七哥卻看中了你，我有些不愉也是常理不是嗎？換做是你被人奪走了心上人，你能平心以待？我不信！你只會比我更血腥，更凶殘。”

  “技不如人便乾脆些認輸還能保有體面，你便總是這樣好事攬在身上，壞事都找借口推出去，才讓我如此瞧不上你。當初你暗示二皇子去玉梨宮，是淑妃給你出的主意？你們之間的信呢？可都有保存好？”

  寧馨公主的臉色很難看，“信都是……謝嬤嬤收著。”

  “不會去玉梨宮取信的人也是她吧？”

  “……是。”

  洛夕瑤“哈”了一聲，“說了這麽多，全是廢話！那你告訴我，淑妃做了什麽，讓你如此信任她？”

  “淑妃手裡有一道聖旨，是孝端皇后留給她的。”

  “什麽聖旨？”

  寧馨公主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聖旨能左右帝位。”

  “不可能。”洛夕瑤眯起眼睛，“你真當你父皇是隻兔子，能把這樣要命的東西交給別人？若淑妃真有這道聖旨，為何她的女兒會去西蠻和親？為何坐上皇后之位的不是她？可見這道聖旨要麽內容同傳聞不相乾，要麽……便是聖旨已經不在淑妃手上！”

  “不可能！”

  洛夕瑤不理會寧馨眼中的不甘與哀愁，她踢了踢她，“蠱蟲都給你種好了，你乖乖跟我去地牢，我暫時不會要你的命。”

  寧馨低頭看見乾乾淨淨的錦靴，眼睛一閉，人就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