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瑤笑容一僵，端著薑茶別過臉。

  王嬤嬤在一旁催促，“七王爺說得沒錯，姑娘快些用。”

  她看著姑娘長大，如何不知她的喜好？別看姑娘平日裡對吃食不大挑剔，可薑味姑娘卻是不喜的。

  王嬤嬤笑著勸：“這會兒喝薑茶，總比風寒了喝湯藥好吧？姑娘雖然能面無表情喝苦藥，可老奴心疼姑娘啊！”

  洛夕瑤看了一眼暗笑的賀蘭臨漳，冷哼道：“不是不用，只是待它稍稍不那麽燙了再用，七哥為我遮雨，這小盅薑茶太少，你讓茯苓去給七哥換個大碗去。”

  賀蘭臨漳笑著搖頭，“換，換個大碗盛薑茶，左右我對薑味雖無好感，但也算不上厭惡。”

  見她嘟嘴，他便柔聲道：“九娘，圍場因在山中，日夜溫度本就相差較大，今兒一早又下了雨，送貴妃離開又用了不少時辰，你若不喜薑茶，我如何能放心？”

  洛夕瑤一愣，隨即拿起調羹在薑茶中攪了攪，又用唇試了試，溫度能入口，她便一飲而盡，“好了吧？”

  賀蘭臨漳笑著點頭。

  這時芳菲來稟，熱水準備好了。

  洛夕瑤道：“你把薑茶用了也趕快回去用熱水泡泡，再換乾淨的衣袍。你不要總關心我，也要保重自己才是。”

  “好。九娘也要保重身體，若是有不舒服，立即讓人去請丁太醫。”

  洛夕瑤點點頭，笑眯眯地送他出去，“就如我相信七哥可以，七哥也要相信我可以。”

  此一別，十數日不得見都是好的，就怕他們要到漠北才能見面。

  賀蘭臨漳按了按心口，“九娘送我的，我一直貼身保存。”

  洛夕瑤摸了摸手腕，“七哥的心意，我亦明白。”

  “那我走了。”

  “嗯。”

  想也知道，賀蘭臨漳必定會裝病脫身。

  洛夕瑤拖拖遝遝，也是想著病上一病。

  雖然知道他有替身在，且這麽多年都沒有被人發現，但如今盯著他們的人太多，能不露面，自然是不露面最好。

  他雖然不知貼身帶的是燕回令，是東齊一些人挖空心思絞盡腦汁都想得到的寶貝，可他懂得洛夕瑤的心意，信重她的才能，所以他會好好保管此物。

  而洛夕瑤也會保管好他送來的手環，這可不是尋常手環，是能調動賈老板商號所以物資銀錢的手環。

  短暫的分別是為了更長遠的相伴。

  他們為彼此做了最好的準備。

  已盡了人事，剩下的，便看天意吧！
  當然，他們都不是順應命運的人，不然也不會活到今日。

  若天意不可為，自然還要盡人事。

  木香服侍洛夕瑤沐浴時，輕聲道：“若是雨停便好了，可以讓賀蘭王爺帶姑娘去山裡泡溫泉。”

  溫泉啊，她還真去過。

  有此狩獵路過山裡的野泉，他還說改日帶她過去泡泡，可惜……

  “說什麽呢？貴妃薨逝，如何能亂走？”

  “奴婢隻想著讓心思浮動的女娘們知道賀蘭王爺對姑娘的心意，倒是忽略了……”木香眉頭緊緊皺著，“姑娘，奴婢日後一定三思三思再三思，然後再向姑娘進言。”

  洛夕瑤隨手拿了個花瓣丟木香頭上，“還進言？你怎麽不上折子？”

  “姑娘！”木香緊張地朝帳子外看了看，“這怎麽好亂說？”

  看她的小鵪鶉樣，洛夕瑤笑著認錯，“嗯，日後我也三思三思再三思，然後再開口。不過，你是怎麽知道山裡有溫泉的啊？”

  “聽人說的唄！奴婢和嬤嬤帶著人去取水的時候，總能遇到別個府的人，他們不說小秘密的時候，聲音都不小的。”

  “哦，這樣啊！”洛夕瑤斂下眼，“那你們去取水時，遇到的都是哪個府的下人，你知道嗎？”

  “大部分知道。芳菲姐姐指點過奴婢們如何從衣服和家徽上看爵位和府邸。不過這次來圍場的還有些小官，這些人就不大好分辨了，有些芳菲姐姐也不認識。”

  “說溫泉的人，是哪個府的？”

  木香瞪大眼睛，手裡的帕子掉進水中，緊張道：“姑娘，莫非有人想害姑娘？”

  洛夕瑤並未承認，“不是。我就是隨口一說，想著這樣好的地方是人人都知道，還是只有少數人知道。”

  木香一聽，頓時松了口氣，“姑娘差點兒把奴婢嚇死。讓奴婢想想啊！咦？按說取水的地方都是分配好的，帳子近，取水的地方也近，可那兩個說話的嬤嬤，好像還真不是大家族的，她們的粗布衣服沒有什麽製式，應是哪個普通小族的隨從。要不，明兒取水的時候，奴婢找別個府的人問問？”

  洛夕瑤眼珠子一轉，“行啊，那此事就交給木香你了。”

  木香挺起胸膛，“保證給姑娘辦得妥妥當當。”

  “什麽？連夜離開？”白水看著已開始換衣服的賀蘭臨漳傻眼。

  “子時，讓影子來替。”

  不等白水開口，賀蘭臨漳又道：“告訴下面的人，若有人手持本王的手環，讓他們必須從命，違者格殺勿論。”

  “是。”白水抱拳，“可還需要準備什麽？”

  賀蘭臨漳道：“讓京裡的鋪子暗中購買糧倉和傷藥。”他抽出一張藥方，“按這個方子配藥，越多越好。”

  “屬下這就去安排。”白水道，“主子，這次出京要帶多少人手？”

  “賈字輩的都帶上。”

  白水很快離開，他知道主子的手環在洛九姑娘處，如此一來，就算主子不在京中，洛九姑娘也有依傍。

  賀蘭臨漳離開時，沒有驚動圍場侍衛，至於暗衛，白水已命人去調開，他只是最後朝洛夕瑤的帳子方向看了一眼，便騎馬離開。

  因著馬蹄都被棉布包裹，馬兒跑起來倒是沒弄出什麽聲響。

  從小轉大的雨，也是成全了他。

  “姑娘？”茯苓撐著傘站在洛夕瑤身後，“雨大了，姑娘若是睡不著，奴婢可以給姑娘讀書。”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這場雨下得挺好。”

  放火燒貴妃帳子時雨小，送貴妃冰棺時雨小，待他離開時，雨才轉大，甚至天邊雷聲滾滾。

  這場雨，簡直就是為他們而下，如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