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四娘見洛夕瑤的樣子，覺得她說得也有理，便胡亂點頭，耳墜子也跟著胡亂晃動。洛夕瑤見狀忙讓她冷靜，“大姐夫到底是帶愛妾來遊玩，還是帶了哪個心頭好呀？”

  愛妾？心頭好？

  她的意思是說花樓的姑娘？

  洛四娘的眼睛瞪得很大，“不能吧？”

  “我不知道才問你的呀！”洛夕瑤一臉好奇。

  洛四娘為難道：“我不知道呀！我隨母親去過康平侯府，見過的都是侯府的主子們，妾氏的話……我一個也沒見過呀！你別看薑媛刁蠻，可在勳貴中，康平侯府還算是講究規矩的，不然父親如何會讓姐姐嫁過去？你要知道，父親原本是不想同勳貴結親的。”

  “因為康平侯府家風好？”洛夕瑤眼中帶著不屑，“那剛剛看到的是什麽？”

  洛四娘義怔，“姐姐是正妻，姐夫雖然不能繼承侯府，可他是嫡子，對姐姐也很尊重，他們……”

  “他們什麽？”洛夕瑤見她詞窮，接口道：“若能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誰又願意同人分享呢？若願意把心愛之物分享出去，只能說還不夠愛。若論尊貴，誰能比尊貴過東齊帝王？陛下給了皇后尊貴地位，可她開心嗎？”

  這會兒只有她們姐妹兩個，洛四娘也不在意她們的話會不會犯忌，“可皇后若不是皇后，她的兒子便不會是太子。”

  “能做太子就一定會做皇帝？我看不然吧？縱觀歷史，沒有成功登基的太子，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在其位，謀其政。皇后也好，太子也罷，他們處在尊貴的位置上，為了保有尊貴，並尊貴的活下去，便只能將一條路走到黑，這是不得不為。”

  見洛四娘緊張無措，洛夕瑤微微一笑，“四姐姐不必緊張，我不過是對姐姐的話忽有所感，隨便說了說。”

  她拍了拍洛四娘的肩膀，“別擔心。我只是覺得，只是不夠愛罷了，只是不得不為罷了，既然選擇了，就不用去找那些借口。四姐姐也要嫁入徐府了，若你未來相公納了很多妾室，她們不但要分你的相公，還要分你子女的父親，姐姐真的不會不高興嗎？”

  “我……”洛四娘想說什麽，可她的喉嚨仿佛被什麽死死堵住，讓她沒法將話說下去，堵得她心口都疼痛起來。

  洛夕瑤湊近洛四娘的耳邊，抬手掩在唇邊，道：“四姐姐，人活在世，想要什麽就要去爭取。若是爭取不到，便……”

  “便如何？”

  洛夕瑤輕笑一聲：“該放手時放手，彼此都能解脫。世間對女子多有不公，可女子也不是非要依賴哪個才能活得下去。只不過想要過得好，就要諸多安排。遇事多想想，多看看，總能想出辦法來。”

  “不對。”洛四娘眯起眼睛，緊緊逼近洛夕瑤，“你方才要說的定然不是這番話。”她虎視眈眈地捏住洛夕瑤的臉頰，把她的小臉捏成一張小圓餅，“你不老實交代，我便不松手了。”

  洛夕瑤笑得在她手腕輕輕一捏，便把臉頰解救出來，“你看。”

  她跺了跺腳，讓洛四娘看她們腳下的影子，“影子在前面的時候，無論你怎麽努力，都跳不過影子去，可只要我們轉個身，影子便在身後。走入死胡同的時候，與其逼死自己，為什麽不弄死別人？”

  “四姐姐知道嗎？男子一天天總覺得自己是天，是神，女子都要依附在他們的影子下才能苟延殘喘。待回去的時候，你可以問問大伯娘，大伯父的俸祿是多少，日日開銷又是多少。女子不僅僅管著後宅，還要管著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營生，若沒有女子管著鋪子管著田地，男子吃喝穿用能做什麽？不過是讀過幾年書，當過幾年官，便能看不起後宅婦人，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

  “我說這些，不是說男子無用，而是告訴你，男子有用，可也有無用之處，他們不過是為了讓女子們聽話，才世世代代打擊女子，說女子無用。天知道世間沒有女子，他們都是從哪裡出來的，總不會都是從石頭縫裡跳出來的吧？”

  “你知道嗎？很多高門大戶為了規矩，為了尊榮，可以熬死一個又一個正妻，再抬舉其他女子上位。”她拉住洛四娘變得冰冷的手，“徐府不一定是龍潭虎穴，可就像姐姐說的那樣，我一個月後可能就要隨賀蘭臨漳回漠北了，我希望姐姐心向太陽，可也不要懼怕黑暗。若真有那一天，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不是嗎？”

  “你擔心徐府有人害我？”洛四娘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可是知道了什麽？”

  “我又不是神仙，能知道什麽呀？我只是凡事喜歡做最壞的打算，做最足的準備而已。”

  洛夕瑤還真不大清楚徐府的事情，她只是擔心將來，因她和賀蘭臨漳的行為惹怒東齊。

  不，同東齊翻臉是必然。

  便是東齊帝心胸開闊，不會因她一人牽連整個洛氏，可其他人呢？
  到時候上奏的折子會同雪片一樣亂飛。

  她喜歡洛四娘，所以希望洛四娘日子平順，便是不平順，也要讓洛四娘的日子能過下去。

  徐府會庇護洛四娘，還是會因外面窺探的目光偷偷弄死洛四娘，誰又能知道呢？

  洛夕瑤可從來不相信人性，更不會拿人性去賭。

  靠山會倒，靠人會老，靠自己最好。

  要知道，真正不會背叛你，不會辜負你的，只有你自己。

  “徐家人對你好，自是最好不過；若是不好……你便要讓自己過得好。”洛夕瑤正色道，“真有那一天，你便傳消息給我，然後等我來救你。”

  洛四娘定定地看了她很久，道：“好。真遇到危險，我便是殺了他也會活著等你來救我的。”

  “不要相信話本子裡那些情情愛愛，你要多看看身邊的真人真故事呀！大姐姐、大伯娘、還有……”洛夕瑤做了個手勢，“身邊有許許多多的美好，也有許許多多的陰暗，只要你認真去看，便能分辨。”

  洛四娘道：“這邊是說美麗的花兒之下可能埋著屍體嗎？”

  “哈哈哈哈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