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聽得整個人都傻了。

  他懷疑等不到谷大人找到證據，也活到秋後問斬，他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這酒、勁兒太大了……”說罷，他眼睛一閉，頭一歪，開始打呼。

  洛夕瑤眉梢一挑，淡淡道：“呼嚕打得這麽響，太吵了。聽說把舌頭拔掉以後，就再也不打呼了。”

  她話音剛落，石虎的呼嚕聲便快速消失，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袁明德嗤笑一聲，道：“奸細就奸細吧，我都躲進來當囚犯了，還管東齊的屁事？滾吧！”

  見他拿起酒壺幾下喝光，把酒壺丟到一邊，洛夕瑤道：“是陳督司把你關進來的？讓我猜猜看……袁兄的袁是袁和山的袁吧！”

  袁和山本是黃石郡參將，因得罪了承恩公府，被承恩公上眼藥，降為守備。守備明明只要坐鎮軍營便可，他卻被安排去運送貢品。

  運送也罷了，這批貢品好死不死地被搶了，承恩公立刻上折子，參他對朝廷有怨恨之心，故意放出消息讓劫匪劫了貢品。

  丟失貢品本就是死罪，東齊帝看在他有軍功的份上，只是將他流放。

  可惜袁和山在流放途中失蹤，承恩公又跳出來，找出證據說袁家謀反。

  這可是誅連九族的大罪。

  袁和山沒有家族，妻子早逝，只有三子一女，大兒子跟著流放隊伍護送老夫，同袁和山一起失蹤；二兒子便是袁明德，他把小弟和小妹送走，回來想要追查真相還父兄清白，卻被道觀裡的道長出賣，被抓了回來。

  抓他的人便是陳永年。

  洛夕瑤有一說一，道：“陳永年是為了保護你，才把你關在這裡吧？”

  袁明德何嘗不知？他只是不想牽連陳永年。

  袁家在沒有搬去黃石郡之前，便是住在北泉，北泉衙門的老吏都認識袁明德。

  他在死牢裡要吃要喝，也是想見陳永年一面，可惜陳永年就是不出現，簡直氣死個人。

  “陳永年記著我父親的好，可東齊帝不記得，朝廷那些只知道發屁的文官也不記得。都他娘的什麽玩意，以為自己多高貴呢！沒有這些他們看不起的武夫，他們是個屁！早被漠北西蠻的兵馬給打得屁滾尿流了……”

  “所以呢？”洛夕瑤拿了根乾草戳老鼠玩，“因為東齊讓你家破人亡，你決定棄暗投明，離開東齊去漠北？”

  袁明德被老鼠的叫聲吵得忍不住皺眉，他不著痕跡地朝邊上挪了挪，遠離洛夕瑤，道：“漠北沒有賀姓。只有賀蘭。我遠遠見過漠北七王賀蘭臨漳，你不是他，可你敢用賀姓，定是他信任之人。九……賀蘭臨漳的和親王妃出身平城洛氏，行九。”

  洛夕瑤揚起嘴角，“這都能被袁兄猜到，佩服佩服。”

  “你出現的時機太巧。”袁明德道，“即便陳永年不出現，我也能打聽出消息，何況最近牢房的動靜不小。而且你們的事，我聽到不少……你們從安寧江行船而來，差不多這個時候到北泉。”

  他歎息一聲，道：“別人不懂，你應該懂的。懂那種……被背叛被辜負的心情。”

  洛夕瑤沒有開口，手在地上一撐站了起來，放下老鼠，牽著它的尾巴讓它在牢房裡四處跑，最後停在某個位置。

  “你想如何？”洛夕瑤解開蛛絲，老鼠立刻鑽出牢門跑了出去。

  袁明德晃著空酒壺，啞著聲音道：“我不甘心。我父親為了東齊，幾次死裡逃生，我兄長也從軍，他們身上的傷數都數不過來……還有我的弟妹，他們本應該在家讀書彈琴，調皮時裝病逃課……我不甘心。”

  “找出證據給東齊帝，讓他下聖旨還袁家清白，你會甘心嗎？”

  “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漠北的人便是被抓也不會關在這裡。”袁明德低聲道，“我了解陳永年，他雖是武夫，卻有著文官的狡詐，他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一定另有目的。真抓到人，他絕對會關在他們營中。”他目光明亮地看著洛夕瑤，“我可以帶你去。”

  “我也去。”石虎睜開眼睛，屁股一翹蹲了起來，“老子明明是冤枉的，谷大人明明知道卻只能這樣關著我，這個破東齊老子也呆夠了，老子要去闖蕩天下！”

  “你是誰老子？”袁明德給了石虎一拳。

  石虎訕笑，“你們是我老子……”

  洛夕瑤懶得聽他貧，“出去了，你們得一切聽我的。”

  袁明德和石虎異口同聲道：“聽！”

  洛夕瑤抬著下巴道：“讓開。”

  袁明德狐狸一樣輕靈地跳起來，還不忘把石虎也扯走。

  只見洛夕瑤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打開之後，裡面竟然是一團白線，不對，不是線，線不會動啊！石虎反手抓住袁明德的手腕，聲音都走調了，“……哥、大哥……動了，動了！”

  “放手！”袁明德也傻了下眼，不然不會被石虎抓住手腕，他甩開石虎，輕叱道：“少見多怪，閉嘴。”

  石虎捂著嘴巴，他們都被關一起三個多月了，誰不知道誰啊？袁老二見過世面幹啥瞪這麽大眼睛？也不怕眼珠子掉下來，哼！袁老二就是沒有他實在！他石老虎可是實在人，回頭一定抱緊賀好漢的大腿，賀好漢說啥他聽啥！

  沒多一會兒，那些線一樣的蟲子便在地上弄出個洞來。

  洛夕瑤指了指，“走啊！不想出去了？”

  “出！”袁明德推了石虎一把，“你塊頭大，你先。不然你卡住了，我們也救不了你。”

  石虎蹲在地洞邊朝裡面看了看，沒看見那團如同的蟲子，才深吸一口氣，顫聲道：“那我……跳了？”

  洛夕瑤給了他屁股一腳，“閉嘴。”

  石虎緊咬著下唇，跟個石頭似的滾了進去。

  袁明德立刻道：“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

  洛夕瑤最後走是為了將地面複原，不然一個這麽大的洞，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到時候陳永年說不定立刻就能反應過來，這可不行。

  她把乾草劃拉劃拉，草草地弄出三個人的形狀，這才跳進去，操縱金線蠱運泥土過來把地面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