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妃！”吳嬤嬤在外聽到洛夕瑤咳嗽不止的聲音，敲了敲門，見她沒有反應，趕忙推門進去，匆匆走到床邊，摸到洛夕瑤滾燙的臉。

  她眉頭緊皺，知道洛夕瑤若這個時候死可是會耽誤她家大長公主的大事的，深更半夜的，不好去打擾大長公主休息，吳嬤嬤叫來人準備冷帕子先給洛夕瑤敷上，便匆匆去請江三金。

  吳嬤嬤輕聲喚了兩聲，洛夕瑤依然沒有反應，“江大夫，一刻鍾前，我聽到她咳嗽的聲音才發現不好，那會兒便已喚不醒來她，您直接給她看吧，不管用什麽藥，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江三金一聽，便懂吳嬤嬤的意思了，“我說過，別看賀蘭王妃看著身體問題不大，可實則內裡已千瘡百孔。不是我不用猛藥，而是賀蘭王妃髒腑虛弱，藥一入口，她是能醒來，怕只怕是回光返照。”

  “這樣不行。”吳嬤嬤是知道大長公主安排的，她想了想，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能保住她三日性命？”

  “三日？”江三金搖頭，“不好說。”

  洛夕瑤越咳越急，呼吸變得急促，睫毛下有點點光澤，不等江三金讓侍女幫她擦臉，她就猛然睜開眼睛，深不見底的眸子對上江三金犯愁的雙眼。

  江三金被嚇了一跳，不等他開口問診，洛夕瑤便“哇”的一聲，一口血吐到江三金的袖子上。

  “快！把藥爐上的藥端來。”江三金大叫。

  即便屋子裡的侍女們亂做一團，江三金的手指卻緊緊按在洛夕瑤的手腕上，吳嬤嬤始終站在江三金身後。

  洛夕瑤暗自警惕，擔心江三金會發現什麽，這可是丁振都稱讚過的醫術聖手，她不得不防。

  “我來。”吳嬤嬤接過侍女手中的湯藥，坐在床畔吹了吹，“王妃能坐起來嗎？”

  她問的自然不是洛夕瑤，她問的是江三金。

  江三金道：“動作慢些，王妃雖吐出一口心頭血，可內裡淤積之氣卻退了很多，是好事，白日的藥起效了。”

  他收回手，給侍女讓位，也好讓侍女扶著洛夕瑤靠坐著喝藥。

  洛夕瑤嘴角浮現一抹慶幸又虛弱的笑，“我也覺得舒服了很多。”她捂著心口道，“睡著的時候，總覺得有大石壓在上面，還以為會死，還好有江大夫在。”

  江三金有些疑惑，“吐了淤血……藥便對症。可為何脈依然這樣……”

  洛夕瑤慢慢眨了眨眼睛，輕聲問：“什麽？”

  “我再為王妃把把脈。”江三金探手。

  洛夕瑤一愣，“也好。江大夫仔細看看我還有幾日好活，我好趁著最後的時光，將朋友帶出去。”

  吳嬤嬤耐心喂藥，道：“您只要交出大長公主之物，我們自會將您同您身邊的人平平安安送出去。”

  洛夕瑤眼中浮出一層水光，視線變得朦朧起來，她的頭靠在枕上，半合著眼，輕聲呢喃：“一線天……在山谷裡……天好的時候……能看到一線天光……這裡是大長公主培養暗線的地方……到了這裡……你們真的、真的……會……”

  “王妃？賀蘭王妃？”吳嬤嬤輕輕推了推洛夕瑤的肩膀，只見洛夕瑤的頭忽然一偏，險沒把吳嬤嬤嚇得跳起來。

  “無事。”江三金伸手探了探洛夕瑤的鼻息，道：“只是睡著了。不過她的脈和呼吸都很微弱，時有時無。賀蘭王妃是聰明人，心機手段不比我說吳嬤嬤也明白。越是聰明的人越會藏心事。平日裡便罷了，病重的時候，可是要命的！”

  他能看出吳嬤嬤十分厭惡洛夕瑤，所以才提醒道：“我雖不知大長公主要從賀蘭王妃處換取什麽，可我知道此物對大長公主很重要。吳嬤嬤，也許賀蘭王妃的病在你看來不重要，可對於大長公主來說未必如此。”

  吳嬤嬤沉吟不語，在江三金的注視下，緩緩點頭。

  洛夕瑤實在是太聰明了，帶她去牢房見丁振他們的時候，吳嬤嬤故意挑的夜裡，這樣即便地宮中有些能看到天的地方，也並不顯眼，可不知怎麽的，竟然還是被她猜到了。

  狡兔三窟。

  鐵礦所在的山腹已被白延文和白延信兄弟掌控，也就是被東齊帝掌握在手裡。

  培養暗線的山谷和地穴再暴露，損失可太大了。

  吳嬤嬤眼中閃過殺機。

  她知道洛夕瑤會蠱術，醫蠱自來是一家，她想在丁振他們身上做什麽，此時也不好下手。

  最好是等到大長公主拿到聖旨，辨認真偽後，再永絕後患。

  洛夕瑤醒來的時候，房中已然換了新的蠟燭。

  這裡的光除了火把就是蠟燭，實在沒法辨認白天黑夜。

  只是她的身體她心中有數，屈指一算，她大概睡了兩個時辰。

  江三金診脈的時候面色凝重，顯然覺得她的病症棘手，不看好她的明日，而這恰恰是洛夕瑤所求。

  他們不著急，如何會犯錯？
  “咚咚！咚咚！”

  洛夕瑤的心跳忽然加快，她垂下頭，散落的長發遮住了她嘴角的笑，“賀蘭臨漳，等我。”

  榮慧大長公主正在聽吳嬤嬤回稟夜裡之事，她問道：“你是說，她見過漠北那些人之後，反而病情加重了？”

  “是。老奴見她情況實在不好，便去請了江大夫。”吳嬤嬤將來龍去脈說清楚，道：“江大夫說……最多三日。”

  榮慧大長公主吃了一驚，“三日？”

  “或許更短。”

  “仔細看著她，一有動靜立即來報。”榮慧大長公主皺眉道，“讓化獸去牢房附近守著。”

  吳嬤嬤剛要離開，榮慧大長公主又道：“將控屍人從水牢中放出來，讓他將功折罪。”

  “是。”

  榮慧大長公主將人都打發出去，開始處理暗線送來的消息。白延信的人一直在懸崖下沿河搜尋，雖搜尋到不少屍體，其中卻並沒有賀蘭臨漳，沒找到賀蘭臨漳，自然也就沒找到那道要命的聖旨。

  更有意思的是，白延文之前明明也在沿河搜尋，可他卻忽然離開了。

  榮慧大長公主眯起眼睛，她知道老二一向奸猾，而且暗線可是從白延文身邊抓到的洛夕瑤。

  那麽在那不到半個時辰中，白延文和洛夕瑤之間……又說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