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補上也不遲。”

  先知罕見的沒有反駁玄襄，他點了點頭，看向玄襄懷裡護著的話本子，清澈的眸子裡帶著幾分笑意，“你寫了什麽？”

  玄襄似乎還在生先前先知說他堅持不下來的氣，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左右亂瞟，就是不看先知，“哼，我才不告訴你呢！”

  “要是我哪個字寫錯了，哪個詞用錯了，你看到了肯定會笑我。”

  他伸著兩隻胖胖的胳膊，將小冊子和炭筆整理好，收回儲物袋裡，又忽地一下站起身，湊到旁邊的牆壁上仔細觀察。

  牆壁上還是半點兒異常都沒有，好像先前那些水波一樣的紋路是他們的錯覺，但玄襄知道，那不是錯覺，楚鈺和寧昭，是真真切切被吸入了牆壁中。

  “小玄襄！”

  噠噠噠的腳步聲響起，玄襄與先知一齊側目看去，是尹紫淇。

  她身後是崔善姬如雪寧言等人，先前一直是木頭人形態的莫依依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也跟在後面，七八個人一下子就將樓道站滿了。

  “尹姐姐。”

  玄襄對著尹紫淇點了點頭，看見她身後臉上滿是黑灰的寧言，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笑什麽笑笑什麽笑！”

  寧言惱羞成怒，使勁地用衣袖擦著臉。

  剛剛那些蜘蛛網直接將他半張臉都包裹住了，只能用火燒掉。也不知道那蜘蛛網裡到底有什麽東西，遇火變成一片黑灰，還緊緊沾在臉上，用除塵訣都去不掉。

  “小荷姑娘和楚鈺已經去了麽？你們怎麽坐在樓梯上，不去第九層麽？”

  尹紫淇微微皺起眉頭看向坐在樓梯上老神在在的先知，心中有些疑惑。

  她能看出來這兩人修為都不高，但是…這都已經闖過了八層，怎麽著也得再去第九層看看吧。就算拿不到寶貝無法通關，長長見識也不錯呀。

  先知沉默了一秒，從樓梯上站起身，站到過道上給尹紫淇等人讓位置，“我們不去了。”

  “為什麽呀？”

  尹紫淇更加不解了。

  他們兩人既然闖到了第八層，那不管怎麽樣，肯定是有些運氣在身上的，秘境不常見，散修又沒有大家族的資源供給，難道不應該在秘境裡多多搜刮寶貝嗎？

  莫非…莫非他們是怕拖楚鈺兩人的後腿？
  尹紫淇思索片刻，想到玄襄先知那三腳貓的功夫，堅定了自己的懷疑。

  “嗐，沒事的！我們這麽多人，一起去第九層，相互有個照應，肯定不會讓你倆落單的。”

  玄襄先知對視一眼，不說話了，兩人垂手站在一旁，等待她們通過。

  尹紫淇本來還想勸勸這二人，但崔善拉了下她的衣擺，讓她不要多管閑事，她也就歇下了心思，轉頭對著先知玄襄笑笑，抬步往樓上走去。

  玄襄目送著這一大群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對著先知眨巴了兩下圓溜溜的大眼睛，“先知，咱們賭一下，他們啥時候會再出現在上來的樓梯口。”

  先知看了一眼樓梯口，漫不經心道：“半刻鍾？”

  “我猜只要半盞茶的功夫！”

  兩人一齊向上來的樓梯口望去，等待剛剛那一行人的出現。

  ……

  “師姐？師姐？”

  寧昭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頭暈乎乎的，像是吹了冷風之後的症狀。

  她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這片灰蒙蒙的空間，有些茫然。

  灰蒙蒙的霧氣一直彌漫到遠方，面前是一面又一面足有一人高的鏡子，她站在鏡子前，和鏡中的自己對視，總感覺有些瘮得慌。

  腦海中響起了小窩瓜甜甜的蘿莉音。

  [寧昭，寧昭？]
  [你現在能聽到嗎？]
  [我這邊顯示系統出了故障，即將切斷連接排查故障點。我先和你說一下現在的情況哈～]
  [你現在是在九層妖塔第九層，也就是在經受最後的考驗。這些鏡子叫做窺心鏡，它會引出……滋滋……]
  滋滋兩聲後，小窩瓜的聲音消失在腦海裡，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周圍靜得出奇。

  寧昭歪了歪頭打量著面前的鏡子，鏡子裡的自己，好像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呀。

  窺心鏡窺心鏡，看這名字，多半是要打心理戰。

  果然，下一秒，她就聽到了一道溫柔遣倦的男聲。

  “你在害怕什麽呀？寧昭。”

  這聲音像是隔的很遠，又像是隔的很近，帶著些空靈的回聲，尾音微微上揚，像小貓毛茸茸的尾巴輕輕在人臉上拂過。

  寧昭不知道具體情況，不敢隨意應答，只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寧昭，你是在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楚鈺知道嗎？”

  “你是在害怕，被楚鈺知道，你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嗎？”

  “你猜猜，要是滿心歡喜的楚鈺，得知你是為了做任務才對他好，才接近他，那他會怎麽想？”

  他怎麽會知道任務！
  寧昭微微低下頭，掩飾自己因震驚而放大的瞳孔，勾了勾嘴角笑道：“我為什麽要害怕？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明白。”

  “閣下只會像一隻陰暗的老鼠一樣躲在背後，憑這幾句話就想詐我？”

  “呵呵呵……”

  那男聲又飄到了她的耳朵裡。

  “這裡又沒有其他人，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我的，楚鈺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的目的。”

  “不過話說回來，若我是楚鈺，若我知道那些偏愛、那些擔心、那些炙熱的話全都是假的，估計肯定會承受不住。”

  “不說入魔，至少也會滋生心魔呀。”

  那男聲頓了頓，繼續補充道：“噢差點兒忘記了，他身上有一半的魔族血脈，若是滋生心魔，那麽…離入魔也就不遠了。”

  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極其有蠱惑力，有一股力量強迫寧昭抬起頭，看著對面鏡子中自己的臉。

  “寧昭，你要和我合作麽？”

  “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公之於眾吧？”

  鏡子裡的臉砰的一下就消失不見了，再看去時，只看到一片繡著雲紋的雪白衣角，是靈劍派內門弟子的衣裳。

  那些過去像走馬燈一般在鏡子裡滑過，一幕一幕，記錄了她和楚鈺從各懷心思到敞開心扉。

  寧昭看著鏡子裡的身影，有些愣神，原來她都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兩年多…

  “如何？”

  “考慮清楚了麽？”

  那道男聲見寧昭面色松動，又向癩皮狗一樣纏了過來，好像他今天就在這兒等著了，寧昭不給出一個他滿意的回答，他便不會放她離開。

  “你再問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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