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眾人目光的靈輝尊者：……

  這個師弟，他也勸不住啊。

  靈輝尊者輕咳一聲，試探地勸阻道：“師弟，你這般，實在是有些…”有些不合規矩啊。

  誰料靈越尊者像是沒聽出來他的弦外之音，哈哈大笑起來，“師兄是不是又要說我不合規矩了？咱們已經人老了，那心就不能老了，他們年輕人總說，不能一味墨守成規，我想著，確實是這樣…”

  “師兄，你有沒有感覺，我近些日子看著年輕了不少。果然啊，多和年輕人相處，自己也能變年輕。”

  靈輝尊者聞言，仔仔細細將靈越尊者端詳了好幾遍，卻半點兒變化都沒能看出。

  當然，他並非低情商之人，自然不會當眾駁靈越尊者的面子，故而他只是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兩聲，一句話都沒說。

  “靈越尊者，你這都五六十歲一大把年紀了，就別再說什麽人老心不老的話啦。”

  鳳小蝶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譏笑一聲，冷冷道：“你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倒還真是好笑。”

  “規矩是你定的，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而我們卻要守著你的死規矩，世上哪兒來這麽好的事情。”

  “你若是隻想為自己門下招弟子，那我看呀，這登仙門也不必叫我萬花谷前來。改明兒你直接改個名字，叫靈劍派招新大選，豈不是更好？”

  符羲尊者也出聲了，“谷主方才實在是生氣，有些口不擇言，想來靈越尊者寬宏大量，應當是不會計較的。”

  “要我說麽，這事確實也怪不了谷主，畢竟…上一次他看中的那名弟子，因為只有黃級修為，至今還留在萬花谷做外門灑掃弟子呢。”

  “……”

  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奇怪。

  玄河尊者將將弄清楚情況，他撓了撓頭，也不知道這回該幫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猶豫片刻後，他選擇轉頭假裝看風景，誰都不幫。

  端坐在高台之上的光頭和尚也不閉眼裝念經了，他想了想，還是站起了身，為眾人打圓場。

  “諸位何須如此計較，這規矩，你在乎時，它便存在，不在乎時，那便當它不存在。”

  梵音尊者撥動了兩下手裡握著的佛珠手串，遙遙地望了身旁的鳳小蝶一眼，溫聲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鳳谷主，不必鬧成這番景象，實在是讓小輩們笑話。”

  “哼！”鳳小蝶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看梵音尊者。

  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夠解氣，他還故意掩上了耳朵，閉上了眼睛。

  這難道不是現實版“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嗎？

  寧昭看見鳳小蝶這副模樣，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引來身旁弟子的好奇圍觀。

  被人反駁當眾失了面子，但又確實是他的不對，靈越尊者也不好再故作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反應。他輕咳兩聲，撩起衣袍坐下，看向靈輝尊者，“靈輝師兄，繼續吧，下一位弟子是誰？”

  這場鬧劇就算是過去了。

  靈輝尊者點點頭，翻動著手上的小冊子。

  “下一位，夏之荷。”

  “下一位，林新洲。”

  ……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此次登仙門弟子完全沒有上一次多，甚至連總人數的一半都沒有。

  寧昭等了又等，終於等到靈輝尊者合上了手裡的小冊子，最後一名測出黃級靈根運氣又不好的弟子跳下測試靈台。

  “可還有遺漏名冊的弟子？”

  此時，廣場上的人已經比初時少了很多，先前那些看熱鬧的青崖山山腳下的百姓都看夠了熱鬧，早已回家去煮飯了。

  鳳小蝶與靈越尊者鬧了不愉快，此次登仙門他是一位弟子都沒收，中途便隨意尋了個理由，帶著萬花谷一眾弟子浩浩蕩蕩地踏上回萬花谷的飛舟。

  梵音尊者收徒向來是看緣分，他此次也是一名弟子都未收，鳳小蝶走後，他尋了個由頭，帶著兩名弟子離開了。

  靈輝尊者再次高聲詢問了一遍，“可還有要登仙門的弟子？”

  “若是沒有，此次登仙門就算是結束了，三年之後，再與各位相聚。”

  靈輝尊者話音剛落，廣場上眾人就聽見一道清凌凌的聲音傳入耳中，像是中州七月竹林裡的風，涼絲絲的。

  “等等。”

  廣場上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人群中走出一名手握黑色重劍，穿一身黑衣，面色如玉，神情冰冷的少年。

  一看到這人，高台之上的靈越尊者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咽了口唾沫，他立刻反應過來，決定先發製人，“楚鈺！你這個背師棄道的孽徒，怎麽還敢回青崖山？”

  那名穿著黑衣的少年，正是楚鈺。

  楚鈺聞言，只是勾起唇角，嘲弄道：“靈越尊者，你這般行事，不怕滋生心魔麽？”

  自然是怕的！

  靈越尊者死鴨子嘴硬，叫囂道：“心魔？我看，該滋生心魔的人是你吧？”

  “你身為靈劍派弟子，罔顧宗門規訓，挑唆、惡意重傷同門，按照靈劍派規訓，應將你廢去靈根逐出林城。”

  “我看在靈輝師兄的面子上，饒你一命，隻驅逐你離開青崖山，已經是頂頂輕微的處罰了，你還想要怎樣？”

  靈輝尊者自然發現了方才說話從人群中走出的黑衣人是楚鈺，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自己的好師弟又在挖苦自己的徒弟了。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這師弟到底是什麽毛病，怎麽像是…和楚鈺是宿敵一樣？
  明明他們二人在靈劍派中少有交集，明明自己這位徒弟十分讓人省心，明明他幾次三番與靈越說過，不要刁難楚鈺。

  “師弟！”

  靈輝尊者拔高聲音，呵斥了一聲。

  “你為何總是要針對小鈺，你明明知曉，他與天河之間，只是同門師兄弟的切磋。”

  “這幾年，我越發覺得，你變了…我甚至都看不明白，現在這個你，和從前那個你，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又或者…兩個都不是…”

  靈輝尊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向著楚鈺招了招手，“走，咱們回小竹峰。”

  “你在寧家祖墳裡，看到你師姐的衣冠塚了麽？”

  “她可還好？寧家人一向是有些重男輕女，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惦記著阿昭…”

  “我作為師父，竟然沒有注意到她身上的異常，也沒有發現天雷異動，這是我一輩子的錯。”

  靈輝尊者絮絮叨叨了好半天，才發現楚鈺並未跟上來。

  他轉過身看去，只見楚鈺手裡握著乾坤劍，立在靈越尊者面前，兩人面色皆是十分嚴肅，看上去隱隱有要拔劍相對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