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藏在…藏在我床底下。”
“藏在我床底下第一隻小箱子第二層裡面,用三張帕子包住,裹得嚴嚴實實。”
徐夫人皺了皺眉頭,無意識地絮絮叨叨道:“我要把寶貝藏得好好的,誰都別想發現。”
寧昭已經狗狗祟祟地蹲下身子,仔仔細細在床底下翻找起來了。
這…似乎也太多了一點兒吧,誰家好人在床底下擺十幾口小箱子呀?
她在床底摸摸索索好一會兒,終於拉開了小箱子的第二層抽屜,摸索出來一團用手帕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手帕被一層一層打開,寧昭屏住呼吸,鎮山玉終於在月光底下現出了廬山真面目。
這是一枚通體雪白透亮的玉珠,中間穿了個小孔,可以用紅繩掛在脖子上。
“師姐。”
楚鈺像是發現了什麽異樣,突然出聲呼喚寧昭。
寧昭原本準備觸碰鎮山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側目看向身後,楚鈺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窗戶翻進了房間裡,他輕輕喘著氣,看起來有些著急。
“怎麽…”
她的話還沒說完,隻感覺手上的鎮山玉在月光下反射出來的光格外刺眼,一道白光從鎮山玉裡冒了出來。
接著是一陣巨大的吸力,手心突然傳來了溫熱的觸感,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
“想離開幻境,去九層妖塔第八層,很容易。”
“只要你能從城門走出去,就算是離開幻境了。”
一陣銀鈴似的嬌笑聲在眾人耳邊響起,天氣極冷,凍得人骨頭縫裡都要結冰了。
寧昭用力閉了閉眼,睜開眼時,正好對視上一雙滿含戲謔嫵媚動人的眸子。
這是個年輕女子。女子身穿一襲淺紫色薄衫,眉若遠山黛,臉若銀盤,一雙含情目裡水光粼粼。她見寧昭睜眼,並不往後躲避,而是又往跟前湊近了幾分。
紫衫女子眯了眯風情萬種的狐狸眼,勾唇對著寧昭輕笑,呵氣如蘭,“小丫頭,確實是有幾分姿色,單這一雙霧蒙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就足夠迷倒大半臭男人了,也怪不得風魔動心。”
寧昭莫名感覺到身上多了幾道炙熱的目光。
她環顧一周,這竟是在蘭城城門前的那條長街上。
玄襄與先知站在冰糖葫蘆的草垛前,一人手上拿著兩串糖葫蘆,面色茫然。
葉天河與寧言徐明朝三人坐在羊肉湯餅的鋪子前,一人面前擺著一碗羊肉湯,缺了口子的瓷碗在陽光照射下冒著蒸騰的熱氣。
尹紫淇與崔善站在賣珠釵的攤子前,尹紫淇一手拿著珠釵,一手拽著崔善的衣袖,張著嘴巴似乎正在說什麽話。
就連一直未見人影的莫依依與簡言之,都一人手上拿著一個狐狸面具,言笑晏晏。
掌心觸感微熱,寧昭抬眸看去,楚鈺牽著自己的手,他輕輕搖了搖頭,眉頭擰在一起,腳步有些踉蹌。
“怎麽…”寧昭的話再次被打斷了。
“呀,小丫頭,原來你是有情郎的!”
“那風魔還真是不要臉不要皮呢,竟然想要拆散一對有情人。”
紫衫女子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會兒看看你寧昭一會兒看看楚鈺,掩著唇咯咯咯笑個不停。
長街上其他人也終於回過神來,玄襄看著自己身上這一身繡了大紅花穿著舒舒服服的睡衣,嘴角抽了抽。
倏地刮來一陣刺骨的寒風,眾人攏了攏衣袖,紫衫女子哆嗦兩下,對著寧昭拋了個意味不明的媚眼,然後就像一陣輕煙一樣,憑空消失在眾人面前。
“小美人,出幻境的路我可給你們指明了,接下來,就要看你們自己如何抉擇了。”
“依依!”
“你,你沒事吧?”
葉天河一眼就注意到了和簡言之雙目對視的莫依依,框框當當的聲音此起彼伏,原來是他心裡的那三十八壇老陳醋一齊打翻了,一股濃濃的酸味從他的話裡溢了出來。
莫依依眉頭蹙了蹙,假裝自己沒聽見,並不搭理葉天河,而是揚起臉看向自己身旁的簡言之,溫聲問道:“簡師兄,你說,出幻境真的這麽簡單麽,只要從城門出去就行了?”
在莫依依話音落下的第一秒,簡言之就感覺到自己後背突然多了一道炙熱的目光,他順著目光看向來源,還真是他的好師兄,葉天河。
簡言之默默撫了撫自己被莫依依揉皺的衣角,回答道:“話雖如此,但想來,出幻境應當不會這樣容易。”畢竟我們掙扎了好些天,都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離開。
寧昭眼睜睜看著葉天河的面色一瞬間從春風陣陣變成寒風凜凜。
葉天河啥時候學的變臉,還真別說,挺熟練的。
她按捺住瘋狂往上揚的嘴角,感受到掌心的輕輕觸碰,側目看向楚鈺。
楚鈺聽了紫衫女子的那些話,本來心裡很是生氣,風魔就像一塊狗皮膏藥,粘在他的寶貝師姐身上,怎麽都甩不開。
可一和寧昭對視上,他眼底的鬱色就一瞬間消散開了。他那雙如古井般無波無瀾的漆黑眸子裡盛滿了笑意,好像要將寧昭吸進去,引著她一步一步沉溺在溫柔的海洋裡。
“依依,你…你非要如此麽?”
葉天河雙目微紅,從腰間摘下一枚香囊,看著和簡言之談笑風生的莫依依,聲音在不停地顫抖。
寧昭用余光看了一眼,忍不住嘖了嘖嘴。
《登仙門》裡怎沒說,葉天河是個戀愛腦呢。
這香囊明明人手一個,他怎麽就覺得是自己獨有的,是他和莫依依的定情信物?
還好這是在修真界,還好葉天河身懷天級靈根,不然按照他這種情況,是要被拉去挖野菜的。
莫依依還是假裝沒聽見,拽了拽簡言之的衣袖,抬步向著城門走去。
“依依!”
回應葉天河的是一陣嘶鳴,轟隆一聲,長街從遠處開始塌陷,地面上冒出來一條條似蛇非蛇的怪物。
這些怪物沒有鼻子和耳朵,臉上只有一隻黑布隆冬的眼睛和一張布滿獠牙的大嘴。
它們蠕動著身子,像蛇一樣站了起來,十幾雙豎瞳目不轉睛地盯著街道上的行人,嘴角不斷淌著黏液和口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怪物,怪物!”
“快跑!”
臉上掛著笑的商販、手裡搖著撥浪鼓的孩童還有拄著拐杖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全都扔下手裡的物件,邁開腿吭哧吭哧地跑了起來。
“哥哥,救我!”
葉天河的衣袖被人緊緊抓住,他低頭看去,是一個頭上扎著兩朵珠花的小姑娘,她在推搡中擠散了頭髮,只有一朵淺粉色的珠花還掛在頭上,另一朵早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