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漢子的身影,蘇嫣有種知足的感覺,特別知足,沒銀錢也知足。
她笑道:“相公,我發現我福氣很好。”
聞言,忙碌的身影往她這邊看了一眼,“是我福氣好。”
這場雨下了好幾天,天一下子就冷了起來,再待在村裡幾天,幾人就收拾東西去鎮上住。
秦安沒同意村長過戶回來,村裡人心裡不舒服,出門總是會被陰陽怪氣幾句。
再舒心也不舒心。
正好狗蛋他娘那事也得解決了,上鎮的第二天,蘇嫣特地請狗蛋一家過來吃飯。
吃到一半,花樓的女子穿著一身黃色的襖裙就哭哭啼啼跑進來,“江大哥,求求你一定要收留我。”說完跪在了地上。
江財福臉色一變,下意識看向自家媳婦,很快撇清關系道:“你……我跟你沒啥!”
“江大哥,你……”
女子哽咽又道:“我得了花柳病,要銀錢治病,江大哥,看在我跟你好過幾次,求求你救救我。”
一聽見花柳病,江財福臉色大變,下意識看向秦安,只有那天跟秦安和花酒,他不知道怎的就跟人睡一塊了。
以前只是喝點酒,頂多摸一下手,抱一下。
他額頭冒冷汗,“你跟我有啥關系……”
一想到花柳病,他就有些坐不住,但又不敢太明顯。
蘇嫣微微碰了狗蛋他娘一下,示意她這會說幾句,狗蛋他娘反應過來,眼眶通紅的看著江財福,委屈道:“真的還是假的?”
“是真的我就帶你去看大夫。”
原本還以為媳婦一定會把他的臉抓花,沒想到她會帶他去看病,江財福抬手給自個一巴掌,跪在地上認錯道:“媳婦,我錯了,我那天喝多了,不知道怎的……”
“秦安也在,他知道我沒想幹啥,我們兩個只是喝點酒。”
“秦安!你竟然去喝花酒!”蘇嫣突然生氣道。
饒是秦安知道自個媳婦在做戲,還是嚇了一跳,他抿了抿唇,“哪個漢子不喝?”
“好好好,那你就去喝飽,別回這個家,我容易嗎我,我賺錢養家,帶孩子,乾活!沒良心!”蘇嫣說完轉身就往屋裡跑,“啪”的一聲就把門關上。
看得狗蛋他娘眼睛都瞪大了,這是真吵還是假吵……
她看向江財福,哽咽道:“走去看大夫。”
狗蛋的大哥不知道內情氣憤道:“爹!你太不臉了!你看看娘每天乾活帶妹妹,現在還懷著,你倒好出去喝花酒,要是染上花柳病,我……弄死你。”
自然是生氣,一旦有花柳病,一家子都有可能染上,他不在乎自個,但媳婦孩子弟弟妹妹呢?
狗蛋現在知道花柳病是啥,他紅著眼吼道:“我才沒你這樣的爹。”
看著江財福去了半條命的模樣,狗蛋他娘心裡好受了一些,“你們不準這樣說你們的爹,走,去看大夫。”
這時,屋裡傳來蘇嫣砸東西的聲音,“秦安,我們兩個和離!你自個去喝花酒!”
和離兩個字讓江財福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狗蛋他娘。
秦安大步追到房間門口,推門進去又關上,對上媳婦的笑盈盈的小臉,他才放心了。
他低聲道:“不準說和離。”
“嚇唬他。”
蘇嫣朝門口大喊,“你錯了!你哪錯了!你喝花酒的時候怎不知道錯了,我能賺銀錢,我也可以喝花酒,找小館。”
“小館比你年輕,比你身體好……”
話還沒說完,秦安就彎腰堵著她的嘴,將她抱起來放在桌子上,幽幽道:“想過?”
蘇嫣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拍他胸膛一下,小聲嗔道:“你怎還當真。”
秦安輕咬她嘴唇一下,悶悶道:“嫌我年紀大?身體不好?”
比蘇嫣大幾歲,一直是他心裡的疙瘩。
蘇嫣:“……”
她好笑道:“我哪嫌你年紀大?身體不好?”
說完她就聽著門外的動靜,狗蛋的大哥不同意狗蛋他娘帶他爹去看病,“娘!你帶他去看病幹啥!你有本事去,就有本事自個去治病。”
狗蛋他娘也算是欣慰,家裡這幾個孩子都護著她。
看在這點,她不和離比和離好過。
門外鬧騰了好一會才陸陸續續消停,蘇嫣拍了秦安的肩膀,“抱我下來。”
秦安伸手將她抱下來,隨後坐在她銅鏡的面前,湊近仔細看,最近上山多,又糙了一點。
他從櫃子裡拿出臉膏胡亂擦。
“平日讓你擦,你不愛擦,今個說你老,你就擦了,早知道我就這樣說。”
蘇嫣倒不是為了讓他俊,只是怕他皮膚太乾,冬個痛。
秦安實在聽不下去“老”這個字,一手將她摟在腿上,捏著她的細腰,“你再說老,今個我就不乾活了。”
“你也不乾。”
至於要做什麽,兩人心知肚明,蘇嫣沒出息臉紅,伸手捏著他的嘴,“不正經。”
“出去了,翠姐她們怕是要被嚇壞了。”
果然,兩人出門就對上翠姐他們擔心的眼神,二蛋走過來牽蘇嫣的手,關心的開口,“娘。”
蘇嫣蹲下道:“沒事,我跟你爹爹說著玩。”
隨後抬頭道:“翠姐,小秀,你們別擔心,我是為了配合江大姐。”
翠蘭和張秀確實嚇到了,夫人和老爺從來沒有吵過架,一聽是配合,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下午,狗蛋他娘偷偷摸摸過來了一趟,跟蘇嫣說現在的情況,“知道得花柳病後就在家裡躺著,啥都不乾,怕他尋死,我讓狗蛋在旁邊看著。”
蘇嫣點頭道:“你就安撫他就行。”
“他這兒我倒是不怕,我就是怕那個女的會不會泄露?”
狗蛋他娘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要是蘇財福知道怎麽回事,肯定會把她休了。
“不用擔心,過兩天她就去縣城了。”蘇嫣答應給她找個更好的出去,她自然就同意。
她這樣說,狗蛋他娘就放心了,隨後關心她和秦安,“你們有沒有啥事?”
“沒事。”
“剛才我還嚇了一跳,還以為你是真的生氣了。”
蘇嫣笑道:“我生氣不會打嘴巴仗,再怎麽也是讓他身無分文,窮困潦倒。”
要是秦安真的負她,她大概是真的不會放過他。
不說有多辛苦,就憑他對不起她這份心意,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不過秦安不會。
“以前我還覺得自個挺聰明的,現在才發現我也只會瞎生氣。”狗蛋他娘感歎道。
她跟江財福吵了這麽多次架,沒一次他像今個這樣,回家還跟她說媳婦,不要不管他。
好過他總是轉身跑出去好。
“想太多也不好,過日子還是得靠心,兩個人安安心心過日子比啥都強。”
蘇嫣停頓一下,又道:“這次事情過了,江大哥就知道你的好。”
“我還是氣他,剛才差點就想說不管他,也是我沒啥本事,和離後根本過不下去。”狗蛋他娘心裡比誰都清楚,她受不了很多人的冷嘲熱諷。
她不是蘇嫣。
想到這裡,她看向蘇嫣,小聲道:“別人說你,你真不往心裡去?”
“往,不過我比他們過得好就行。”蘇嫣沒有猶豫道。
她又道:“我家那口子會護著我。”
最重要的是秦安一直護著她。
不然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處理好狗蛋他娘的事,蘇嫣就忙著弄香水,這個季節桂花開了不少,有家人種了兩三畝地,是專門賣給香膏鋪子。
運氣算好,那家鋪子剛好不開了,她沒怎麽談,賣桂花的就承認全部賣給她。
主要也是賣不出去,就得爛地裡。
這一收一家子都跟著忙,賣桂花家的沒多少人,得自個幫著摘。
天不亮,蘇嫣秦安還有張秀就去了桂花林裡摘桂花。
早晨的露水重,穿過草叢,幾人的鞋都濕了,不過也沒有浸透進去。
賣桂花家的已經在摘了,一家五六口人,有一個小孩子在地裡躺著睡覺,三四歲的樣子。
程老頭子招呼道:“你們來了啊,吃過飯沒?”
“吃了。”
蘇嫣從籃子裡拿了幾塊糖給旁邊的婦人,婦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
有正事要乾,一群人也沒說啥話,動作麻利的摘桂花。
蘇嫣站久就有點腰痛,“相公,你折幾枝給我,我坐著弄,腰有點痛。”
聞言,秦安就放下手裡的籃子,走到她身後,伸手輕輕捏著她的腰身,小半刻鍾,他低沉道:“去上邊坐著休息。”
“你給我弄點來。”蘇嫣點頭。
秦安“嗯”了一聲,折了一些枝丫,雙手抱著走過去,放在她的面前。
“程家的,這麽早啊!”
有一個婦人扛著鋤頭從程家的地裡路過,隨後瞅了蘇嫣和秦安一眼。
程家兒媳婦應到:“嗯,李大姐你家地裡的草還沒鏟完?”
“還不是我家那口子偷懶!”
婦人不滿的說了一聲,又看向蘇嫣,“你是不是開鋪子那個寡婦?”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她,婦人還沒意識到啥,“你家鋪子還招人不?你看我成不成?我乾活可利索了,你可以問程家人。”
蘇嫣沒感覺出她的惡意,大概是聽誰說了一半,點頭道:“招,還差個洗碗的婦人,”
“我行,我經常洗一大家子的碗。”婦人歡喜道。
“好。”
蘇嫣剛說完就看見秦安走過來了,“媳婦。”
婦人頓時一愣,反應過來道:“你不是寡婦啊,我聽人說你是寡婦,還開個鋪子。”
“你看我這嘴!對不住了,你可別生氣。”
蘇嫣不介意笑道:“沒事,我以前是寡婦,現在嫁給我相公了。”
隨後拿過水壺遞給秦安。
秦安接過來喝了兩口,對著婦人道:“我姓秦,我媳婦隨我姓。”
他的意思是不要喊他媳婦寡婦。
婦人連忙道:“秦娘子。”
蘇嫣看著漢子笑了笑,“明個你去鋪子就是,就說我讓你來的,掌櫃看你能不能做,能做就會留你下來。”
“我能,你放心,我乾活好。”婦人高興的扛著鋤頭走了。
程老婆子怕蘇嫣多心,解釋道:“孫家的兒媳婦是出了名的缺心眼,但人還不錯,有啥事都會幫忙,乾活也利索,一家子就靠她一個人。”
“她家那口子從成婚後就沒乾過啥活,但她也不說啥,有活就自個乾。”
蘇嫣點頭,示意知道了,隨後伸手拉著秦安坐著休息會,兩人一人坐一邊,籃子放在中間。
蘇嫣輕聲道:“你啥時候去鎮上?”
書院後天就要念書了。
她這兒走不了,沒法子跟他一塊去縣城。
“明個夜裡走。”
“那邊屋子都沒打掃,明個夜裡走,你打掃出來睡,來不及,今個下午走吧,等會我去買點菜,吃完你就上縣城。”
蘇嫣說完看了他身上的衣裳,又叮囑道:“還去買兩身衣裳,在書院穿好點。”
“我過半個月就來了,到時候我讓鋪子中午給你送飯,你在門口拿就行,晚飯不想煮飯就出去吃,別整天吃饅頭。”
“一天給你算一百文,沒吃到我就生氣了。”
一百文在縣城不算多,也不少,就是怕秦安整天就吃幾個饅頭省事。
他這個人不挑,只要填飽肚子就行。
秦安聽她說完才道:“我自個買菜做。”
“好,把熏肉帶上去,煮好混著鹹菜炒就行。”蘇嫣趁著這會有空,多叮囑他幾句。
她不擔心他其他的,就擔心他隨便敷衍自個的肚子。
緊接著她道:“你書院的衣裳洗好別擰,搭在繩子上,不然容易皺巴。”
他自個喜歡洗衣裳,每次洗完,那個衣裳就皺巴巴。
“好,別操心,我自個知道。”秦安一想到半個月不見她,心裡就有點空落落。
“要上縣城就提前一天讓鋪子給我帶信,我回來接你們。”
“好。”
秦安走的時候,團團死活不乾,在蘇嫣懷裡哭得跟沒爹了一樣,她看見秦安眼眶都有點紅了。
最後隻得讓秦安把團團哄睡再走。
等他上馬車,蘇嫣從懷裡拿出一個錢袋子,放在他胸膛處,“要舍得花,別省著,夜裡不要趕著回來看我們,我會擔心。”
“這邊弄完我就上縣城。”
秦安“嗯”了一聲,目光不舍的看著她,低沉道:“媳婦,早點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