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瀾抿了抿唇，開口，“之前都是我的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程微微一愣，而後連忙搖頭，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顏君瀾瞧她這樣子，不由得覺得有點心疼，又不自覺覺得她可愛。

  顏君瀾輕聲道：“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阿姐同我說了很多。往後……你若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說出來。雖然……雖然我不能保證自己立刻就能改正，但你得給我時間，讓我慢慢來，好嗎？”

  他這樣耐心的和她講話，也讓程微微覺得很意外，甚至有點淚目。

  明明他什麽也沒有做，可偏偏就是讓程微微覺得感動。

  她立刻點點頭，道：“我其實……沒有什麽不滿，我……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的確，她從來不對他抱有不現實的期待，哪怕只是這樣一點點的好，或者……只要不對她冷漠或者發脾氣，她都很高興。

  顏君瀾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又道：“那個……如果你對我有什麽期望，你可以告訴我，現在……你提出什麽要求，我都盡量答應你。”

  程微微一愣，緊張的問道：“是真的嗎？”

  顏君瀾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程微微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提什麽要求。

  思來想去，她隻想到了一點，“以後不準對我發脾氣。”

  話一出口，顏君瀾也沉默了下。

  倒不是這個要求他不願意接受，只是……只是他原本計劃的並不是這件事。

  今日他來，一個目的是道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表達自己願意和她成婚的意願。

  可讓他自己惶惶然的提出來，這對高傲的顏君瀾來說有點突然也有點為難。

  所以，如果顏君瀾能提出一個心願，讓他娶她的話，這是再好不過的。

  可讓顏君瀾意外的是，她竟然只是提出了‘不準發脾氣’之類的事情。

  留意到顏君瀾表情有幾分凝重，程微微以為是自己的提出的要求有點太過分了。

  她更加捏緊了手下的衣擺，改口道：“盡量……盡量不發脾氣就好，偶爾你生氣的話……也……也不是不可以。”

  顏君瀾怔了怔，連忙解釋道：“不，我不是不接受這一點，我是想說……也許你可以提出一點更過分的要求。”

  更過分的要求？

  程微微莫名有點想不出來。

  她思索良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別的了，你其他的……都挺好的，不需要改的。”

  顏君瀾略微有點失望，如果程微微自己不提出來，那他就得開口了。

  雖然顏君瀾一貫雷厲風行，但對於求親這種事情，他實在是有點忐忑。

  上陣殺敵他都沒有這樣緊張過。

  顏君瀾繃緊了嘴唇，醞釀再三，道：“關於你之前說過的……成婚的事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他也只是說了半截兒。

  程微微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但是為了表達自己願意等他，她連忙道：“我不著急的，我其實……其實沒有那麽著急，如今我年紀還小，我……雖然我家裡人有點著急，但是我可以去勸說他們的。”

  顏君瀾太陽穴跳了跳，隻覺得這個話題被越扯越遠了。

  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如果再這麽下去，他今日一整日都沒法子繼續這個話題了。

  顏君瀾乾脆直截了當地說：“我是說……我打算娶你。”

  程微微頓時瞪大了眸子，呆愣愣的看著他，嘴巴張的老大，像是能吞下去一顆雞蛋。

  顏君瀾有一點無奈，“嘴巴閉起來，有點難看。”

  不知不覺間，他便再次用上了這種命令的口吻。

  顏君瀾話一出口，有點懊悔，自己方才說了要改，這才沒多大會兒，竟然又開始了。

  他剛想道歉，那人已經乖乖把嘴巴閉起來了，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顏君瀾，像是要從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可顏君瀾看上去挺嚴肅的，似乎不是假話。

  良久，她小聲問道：“你……你打算……什麽時候？”

  顏君瀾搖搖頭。這讓程微微有點失落，果然，又是一個沒有期限的大餅，看得見，吃不著的那種。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哦，也不急的。”

  顏君瀾卻正經道：“我的意思是，這事要我們先商量，等確定下來，再讓兩家的長輩商量。皇子娶妻不是小事，自從阿姐風光嫁入天族，南海皇室成婚的標準也變得繁瑣起來，所以……我還不確定什麽時間。”

  程微微愣愣的看著他的嘴巴，隻覺得那人嘴巴一張一合，說著說著，她就跑神兒了。

  等到顏君瀾好不容易把要說的話都說完，程微微竟然沒有聽進去。

  她小聲問：“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這一次，顏君瀾有點鬱悶了，他皺了皺眉，道：“我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認真聽著？”

  少女有一點委屈，撅了撅嘴巴，道：“我有認真聽的，只是……我一看見你，就挪不開視線了，看著看著我就……我就走神了，對不起嘛。”

  顏君瀾摸了摸鼻尖兒，覺得自己這個脾氣一時間還真是很難更改的，他軟下態度來，道：“也無妨，我再說一次就是了。”

  他頓了頓，開口道：“我說這事要我們先商量，等確定下來，再讓兩家的長輩商量。皇子娶妻不是小事，自從阿姐風光嫁入天族，南海皇室成婚的標準也變得繁瑣起來，所以還不確定什麽時間。”

  這一次，程微微很認真的去聽他講話，可算是聽進去了。

  可這些話對她來說，像是從天而降的大驚喜，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恍然間，程微微想起了昨日阿姐說過的，有一個驚喜，難道就是這個？

  瞧見她在走神，顏君瀾無奈的皺了皺眉，道：“你該不會又沒聽進去吧？”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好，顏君瀾一貫是沒什麽耐心的，同樣的話，讓他說第二次，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更別說還要讓他說第三次，簡直是找死！

  程微微連忙擺擺手，道：“沒有沒有，我聽到了，聽到了的。”

  她在顏君瀾面前，總是像個小孩子，誠然相比於顏君瀾的年紀，她又的的確確是個小孩子。

  這樣一想，顏君瀾更覺得自己再稍稍遷就她一下，似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他沉沉的歎了口氣，問道：“所以，這件事，你怎麽想？”

  程微微哪有什麽想法，關於成婚，她已經從最初的滿心期待，到如今的不抱希望，再到此刻……她有點不知所措。

  於是乎，程微微只是說：“這種事，你決定就好了，我……我都聽你的。”

  顏君瀾揉了揉眉心，道：“這好歹是你的終身大事，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

  聽他一聲斥責，程微微立刻如同被拎起了後頸的小貓兒，頓時繃緊了神經，脫口而出道：“我當然越快越好。”

  話一出口，程微微連忙雙手交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怎麽一個緊張，竟然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程微微巴巴的看著顏君瀾，以為他會嘲笑她。

  沒想到顏君瀾卻只是有點不太自在的輕咳了一聲，道：“你這個意見，我盡量采納，我會回去，讓父君早做準備的。”

  程微微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竟然就這樣同意了。

  她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麽，道：“其實，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你不必因為這次的事情覺得對我虧欠，就委屈了自己。成婚什麽的，雖然我也很想盡快，但是……但是你若是還沒準備好，我也不想逼你。”

  從前她巴不得顏君瀾能早日娶她，可是這樣等待的日子長了，她卻覺得無論如何，都要等他真的想好了才行。

  與其不情不願地勉強了他，還不如慢慢來。

  顏君瀾默默的嗯了一聲，“不勉強。”

  程微微再次一愣，“什麽？”

  那人皺眉，“我說不勉強，娶你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話後半句和前半句實在是不太熨帖。

  可看著那人一副‘你再多嘴我會生氣’的表情，程微微也就不敢再問了。

  兩人安安靜靜的坐著，顏君瀾意識到自己好像和程微微沒有多少共同話題。

  他們以往在一處呆著，要麽是程微微一直在跟他分享自己的事情，要麽就是他讓她安靜一些，兩人靜默的各乾各的。

  像現在這樣，他很想找點話題和程微微隨便說說什麽，可竟然什麽話題也找不到。

  顏君瀾著實是不擅長這些東西。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一點，“你家裡人，好像不太想讓我們成婚。”

  程微微以為他這是在抱怨，連忙道：“沒關系的，我可以說服他們，我保證，這件事你不要擔心，他們不會阻礙我們的。”

  顏君瀾不知道她到底是多擔心他反悔，隻覺得這樣的她有點讓人心疼。

  他抿了抿唇，問道：“之前……你也是這樣和家裡人周旋的嗎？”

  顏君瀾不知道有多少次，或許她在家裡受了不少的委屈，可這些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

  他抬手摸了摸程微微的頭頂，道：“既然決定了要成婚，我們便要做好成為一體的準備，往後這些事情，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你不必自己強撐著。”

  程微微望著他，此刻已經眼淚汪汪了。

  這讓顏君瀾摸著她頭髮的手頓了頓，微微擰了擰眉，“你該不會……”要哭了吧？
  話還沒說完，那丫頭的眼淚已經劈裡啪啦的掉了下來，跟下雨似的

  顏君瀾的眉頭更皺緊了，有些無奈，“你……哭什麽？”

  他不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有什麽不對，可這丫頭也是實實在在的掉了很多眼淚。

  顏君瀾一面無奈的給她擦眼淚，一面道：“我又怎麽惹到你了？”

  那人掉著眼淚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說這麽暖心的話，有點感動。”

  顏君瀾別扭地輕咳一聲，道：“這有什麽好感動的，還有……你那是什麽話，說得好像我以前對你有多糟糕似的。”

  誠然，他的確很糟糕，昨晚他一整晚都沒有睡，反思自己的問題，的確很多很多。

  可程微微卻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你沒有糟糕，是我……是我自己沒出息。”

  她一面哽咽著說，一面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顏君瀾看她這樣，又不由得覺得可憐，隻好道：“好了，你喜歡聽這樣的話，日後我多說就是了。

  從前是你追著我，你將就我容忍我，往後既然是要做夫妻的，你不必在我面前表現得這樣卑微。”

  程微微垂下眸子，道：“你還是喜歡以前那個無拘無束地我嗎？可是我現在……不知道怎麽回到從前那樣了。”

  一隻自由自在，翱翔於天際的鳥兒，為了一棵大樹，自願折斷了翅膀，一生都依附在大樹上。

  這樣的鳥兒，已經沒辦法再次飛翔了。

  程微微這樣想，卻不敢對顏君瀾說。她怕自己一說出來，好像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到了顏君瀾身上似的，可她心裡清楚，這些都是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任何人的。

  顏君瀾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說，你可以對我囂張一點，我沒你想的那麽雲淡風輕。”

  程微微錯愕的看著他，顯然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意思。

  顏君瀾無奈著解釋，“意思是，我沒有你想的那麽不在乎你，我心裡……也一直有你的位置，我想娶你，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所以，你不必對我畏畏縮縮，我根本……沒辦法離開你。”

  大約只有顏君瀾這樣的人才會將這樣動情的話，說得如此刻板。

  可哪怕這話很刻板，很嚴肅，但程微微還是滿心歡喜的聽著。

  程微微真的很高興，單單是聽到他說的那一句‘我想娶你’，她就已經被腦海中煙花迸射出的星星砸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顏君瀾看她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得有點生氣，道：“我說的話，你該不會又沒有聽進去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