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卻讓顏汐淺眸子緊了緊,她問:“染星,你想和天君和好,到底是心裡還有他,還是只是想有一個名分,一個依靠?”
這話問得蕭染星啞然。
她眸子閃躲了起來,說不出話了。
這個反應,讓顏汐淺心裡一沉。
良久,蕭染星才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
顏汐淺輕輕歎了口氣,道:“染星,感情這種東西,不能靠身份和地位建立的。喜歡一個人,要對他足夠了解,要對他信任包容,而不是委曲求全。”
“倘若天君他當真是個始亂終棄,喜新厭舊的人,就算身份再尊崇,也是不值得依靠的。可若是,他在你眼裡,只是你的夫君,只是你愛的人,你了解他,懂他,明白他的一切,哪怕只是個乞丐,你也願意在他身邊。”
蕭染星一言不發的垂著眸子。
顏汐淺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染星,你好好想一想,如今天君的處境無法改變,你願意繼續留在她身邊,每日這般戰戰兢兢地懷疑度日,還是說……”
她眼睛轉了轉,道:“我和晏辭早先也有商量過,你們倆的信任問題是因為程言言存在的,而程言言要嫁的是天君,倘若天君不是卿攬月,那麽你們之間的問題也就解決了。如果是這樣,你願意跟著卿攬月離開天族嗎?”
誠然,顏汐淺這麽說,只是想試探一下蕭染星的想法。
程江海早晚是要被解決的。
如今風平浪靜,隻待程江海的死期。
在這種時候,天君之位不會易主,也不可能易主的。
蕭染星仍舊說不出話。
顏汐淺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今日說的,你好好想一想,你想和天君複合,到底是想要卿攬月這個人,還是想要他給你的尊崇位置?”
說罷,顏汐淺站起身來,離開了。
卿晏辭端坐在院子的涼亭裡,一身白衣,看著十分出塵。
顏汐淺迎上去,坐在他身邊,道:“你回來的倒早。”
少年道:“兄長把我趕回來的,催著讓我替他向嫂子道歉呢”
顏汐淺笑了笑,“是嗎,他怎麽教你的?”
卿晏辭耳根子紅了紅,道:“我又沒做錯事,阿淺不要誆我道歉。”
顏汐淺捏了捏他的臉頰,道:“你防備心還挺強的嘛。”
少年揚了揚下巴,一副很得意的表情。
兩人鬧夠了,卿晏辭問道:“你那邊怎麽樣了?”
顏汐淺無奈的歎著氣搖頭,道:“不怎麽樣,我瞧著染星好像是想要回她的側妃之位。”
卿晏辭倒是沒有半點驚訝,只是嗯了一聲,道:“也難怪,她心裡在意的是身份,所以才會在從天后變成側妃之後,心裡落差如此之大。兄長的感情如一,她卻感受不到,會變成如今這樣,也是理所應當了。”
顏汐淺盯著他,“你倒說得坦然,你可要明白,我嫁給你的時候,也是因為你的身份才嫁的。”
少年一怔,垂下眸子,嘀咕道:“我還以為阿淺是因為我的美貌才嫁給我的。”
這話逗笑了顏汐淺,她掩唇笑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畢竟這麽漂亮的男人,誰能拒絕呀?”
她說著,一副登徒子的模樣摸了摸少年的下巴。
卿晏辭只是開玩笑,見她這樣配合,也忍不住臉紅。
他忍不住問道:“那現在呢?”
顏汐淺一怔,思索道:“大概是越瞧越漂亮,就喜歡上了唄。”
她心裡清楚的很,這可是個沒有邊際的坑。
若是她說出個一二三四五的原因,那人就會挑刺兒說她更喜歡十九歲的他。
顏汐淺可沒那麽傻。
卿晏辭笑了笑,將手掌覆在顏汐淺的手背上,裹著她撫著自己臉頰的那隻手。
“那我日後可要好好保護我這張臉,日後人老珠黃了,可要被拋棄的。”他帶著幾分幽怨地說。
顏汐淺調笑著點頭,“是啊是啊,你可得仔細些。”
兩人打趣兒了一陣兒,便又說回了正事。
“眼下蕭染星這邊的情況還算穩定,我今日問她,若是天君退位,她還肯不肯跟卿攬月,也不知她會如何選擇。”顏汐淺道。
卿晏辭搖了搖頭,“我原也不是很了解她,況且如今更是對她存著一絲偏見。不可否認,我心裡對她這樣的想法有些鄙夷,甚至不很想讓她重新回到兄長身邊。”
一個心裡只有身份地位的人,即便在他兄長身邊,也不會長久。
兄長那樣好的一個人,豈能容她這等女子糟踐?
顏汐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我明白,到底是你自家的親哥哥,難免會有些偏重的。只不過,如今我是看得明白,這種事情旁人不能太過較真,還是得看當事人自己的選擇才行。”
少年笑了笑,“難得阿淺能說出這麽公允的話。”
顏汐淺敲了敲他的腦袋,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可是一直都很公允的。”
卿晏辭笑著,表情不言而喻。
顏汐淺道:“其實,我只是設身處地的想,如果三百年前,我心裡沒有你的時候,你也這般權衡利弊的想,恐怕我們也不會有今日。”
卿晏辭垂下眸子,道:“我心悅你,等你多久都沒關系。”
哪怕他的記憶裡沒有那樣漫長的等待,可他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也會甘之如飴的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這樣堅定,顏汐淺不由得心疼他,“正是這麽個道理,因為你一直這麽喜歡我,一直在等我,就算知道我那時候對你沒那個心思,還是堅持著。所以,在感情裡,哪有什麽權衡利弊,都是被蒙蔽了雙眼的瞎子罷了。”
卿晏辭沉默了。
是啊,自己哪裡有什麽資格說兄長,自己也是這樣倔的要死的。
顏汐淺又道:“所以說,我們能做的也只是稍稍引導,讓他們的感情之路能更順暢些,至於其他的,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卿晏辭點了點頭,道:“好。”
話說花迎霜在魔族的這段日子,過得心裡那叫一個慌慌的。
他如今做了魔尊容閱江的貼身侍從,每日都要面對容閱江。
也不知道這個容閱江心裡是怎麽想的,明明知道他不是他的兒子,卻還總是對他……
“今日教你的功法都學會了沒有?”容閱江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正出神的花迎霜被嚇了一跳,連忙雙手雙腳並在一起,筆直的站起身來。
容閱江一見他便笑了,“我讓你在此處修行,不是讓你在這裡發呆的,白白浪費了我這伏魔窟裡的大好魔氣。”
這伏魔窟是魔族中,魔氣最盛的地方。
除了歷代魔尊,沒人能有資格在這裡修行。
花迎霜也是近來聽別人說才知曉的。
不知道的時候倒也還好,可如今知道了這敵方的特殊性,他難免覺得心裡不安。
這麽寶貴的地方,幹嘛給他一個外人修行?
就算這男人對娘親情根深種,也不至於對不是自己的骨肉這般用心吧?
他狐疑地看向容閱江,像是要用眼神把他看穿了似的。
容閱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問道:“怎麽?我臉上寫了功法?”
花迎霜這才收回視線,道:“他們說這裡只有魔尊才能進,你為什麽讓我進來?”
容閱江聽了這話非但沒有任何顧慮,反而笑著說:“你覺得是因為什麽?”
這種小孩子似的對話,花迎霜也覺得無趣,懶得搭理他。
容閱江見他鬧脾氣,便說:“自然是想把你培養成下一任魔尊了。”
花迎霜皺了皺眉,道:“你就算扯謊,也麻煩找個像樣的理由!”
下一任魔尊?虧他說得出口。
花迎霜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容閱江已經解除了他身上的禁咒,讓他體內的魔氣得以釋放。
可他畢竟不是正統的魔族,不過是個半妖半魔罷了。
雖然容閱江總說他資質不錯,適合修魔道,可他骨子裡還是對這些歪門邪道有種排斥在的。
是以,且不說他能不能坐得上魔尊之位,即便是真有那個機會,他也不願意接受。
容閱江哈哈大笑起來,道:“除了這個,我還會有什麽理由讓你來這裡修行?”
花迎霜沉默了。
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住所聽到侍從們說的那些話,他眉頭緊了緊,拳頭都跟著攥緊了。
花迎霜咬了咬牙,堅定的說道:“你不要以為我和我娘生的很像就對我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我是個正正經經的男子,少拿你那些齷齪的念頭來待我。”
這話聽得容閱江一怔,而後再次爆發大笑。
容閱江隻覺得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笑過了。
直到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他這才無奈地說:“你這小子腦子裡都想的是什麽東西?”
被他這樣無情的嘲笑,花迎霜面子上難免有些掛不住,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他梗著脖子,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原因?”
容閱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就不能愛才惜才?你忘了,我原本就沒有子嗣,日後這位置也早晚是要傳給外人的。與其傳給一個毫不相乾的人,還不如傳給你,畢竟我和你娘的情誼還是在的。”
花迎霜哼了一聲,“少在我面前提起我娘。”
容閱江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不提了,你好好練,別的不要多想。”
說罷,他耐心的給花迎霜講解著功法的要領。
有魔尊親自教授,花迎霜的進步很快。
或許容閱江說得沒錯,他真的是有修魔的天賦在的,不過短短一月,便已經小有所成了。
容閱江也很滿意他的進步,道:“你瞧,我說過的,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只要勤學苦練,遲早有一日修為在我之上。”
花迎霜卻潑冷水道:“你就不怕我比你強大之後,逃離魔族?”
容閱江沉默了片刻,道:“到那時候,你若是想走,我不會阻攔你。”
這話倒是讓花迎霜怔住了,他狐疑地看向容閱江,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容閱江慈愛的笑著點點頭,而後打趣地問他,“如果真能離開魔族,你還要回你那心上人的身邊去?”
花迎霜垂下眸子,抿了抿唇。
如今已經徹底成了魔身,修了魔,入了魔道。
即便日後有機會離開,也回不去了。
他苦澀地搖了搖頭,道:“回去也是給她增添煩惱。”
容閱江深深地歎了口氣,心想: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慫蛋?
可面上還是要和和氣氣的說:“咱們魔族的女子比天族女子更懂風情,何必心裡想著那個遙不可及的,不如好好看看身邊的姑娘,說不定豁然開朗。”
花迎霜卻搖了搖頭,道:“你懂什麽,她可是我從女兒身就喜歡的人,別人如何能比?”
從前在容閱江面前,他還多多少少遮掩些,如今倒也不裝了。
反正容閱江這人早就把他的底細調查的清清楚楚,遮掩反而顯得小氣了。
容閱江只是在心裡歎氣,覺得自己這個兒子是陣陣遺傳了自己的專情。
可他不免又為花迎霜感到擔憂,自己尚且還是兩情相悅的喜歡,可他這個兒子喜歡的確實旁人媳婦兒。
這可真是讓他這個老父親操碎了心。
當夜,容閱江左思右想,不能讓他們容家在花迎霜這一輩上斷了血脈,於是作了個決定。
次日一早,他便著急了魔族各長老商議對策,把花迎霜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長老們頭一次和魔尊商討這種事,紛紛震驚無比,以為魔尊陛下得了失心瘋。
容閱江倒也不隱瞞,乾脆說道:“花迎霜那小子是本尊的獨子,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你們幾個老東西家中若是有合適的姑娘,從今日起,都召進魔王殿裡侍奉。”
一聽這話,長老們這才來了勢頭。
若是一個小小的侍從,他們可提不起興趣。
可這對象換成魔尊獨子,眾人立刻踴躍將自家的女兒孫女兒全都報上了名字。
容閱江很是滿意,命人將人一一記錄下來,而後有派人去篩選,生的不美的不要,性子不倔強的不要。